夜楚寒決定借機對崔婉儀做個“崗前面試”。

他在八仙桌旁坐下，又讓崔婉儀坐在對面，腦子里打開崔婉儀的狀態(tài)欄，開始親切地“家訪”。

“老九，我剛才也聽說了，你家里當官的，怎么會想來修仙呢？”

“師兄，其實我修仙，是為了逃出家里……”

按崔婉儀的說法，她父親是某州通判，她自己年方二十拒不出閣，已經(jīng)算大齡了。她母親也憐惜舍不得，她就這么一直扛著不嫁。

去年她母親病逝，嫁人的事又上了議程。她抗不過禮法，最后只能答應(yīng)下來。偏就這時，凡間興起了修仙熱。她想著只要修了仙，能騰云駕霧，到時候誰也管不了她了。

她就讓婢女去外面偷買了流傳甚廣的那本功法書，和婢女一起偷著練。就在辦婚事前，她開悟了，和家里攤牌說已經(jīng)修仙，不能再嫁人。

她爹一聽閨女不做凡人了，家里聯(lián)姻不成官運斷絕，當場暈了過去。

不過醒來后，老爺子又一琢磨，聽說宮里皇上也要開悟，打算帶滿朝文武組團攻略修仙界，立馬來了精神，又打算把女兒送進宮里。

崔婉儀知道他爹的陰謀，就帶著一起開悟的婢女逃家了。兩人逃出州境后分道揚鑣，婢女往老家方向去，崔婉儀則前往白玉鎮(zhèn)，想用帶出來的金銀細軟換些靈石。

結(jié)果到了鎮(zhèn)上，她才發(fā)現(xiàn)因為開悟修仙的人太多，凡間珠寶連遭拋售，已經(jīng)完全不值錢了。她更發(fā)現(xiàn)修仙世界不認原本凡間倫常禮教，連坐擁近萬人隊伍的皇帝都被人虐成狗。

她放下小姐架子出去打工，可又沒什么技能，市場上幾百個開悟新人搶一個崗位，何況人家一聽她小姐出身都直搖頭。

她最后沒辦法，只能跟上其他來仙林山脈圈地的散修一起碰碰運氣，最后上了小岱山。投降后測定出水土木三靈根，進了草部，又被吳星玄選中。

夜楚寒一直盯著她的狀態(tài)欄，發(fā)現(xiàn)她倒是沒說謊，可……她說到后面居然哭起來了？

夜楚寒心里免不了覺得她大題小作：

——“這有啥好哭的？哪個修仙的不是早年一路熬過來，她這吃的苦也沒多少。說到底，還是大小姐性子，過不慣苦日子。”

“老九啊……”

夜楚寒試圖勸勸崔婉儀，可她一直哭。

“老九……”

這次崔婉儀終于哭哭啼啼地說：

“我……我又……又不老……”

說著，她哭得更大聲了。

夜楚寒一臉黑線，恨不得上去就來個滑鏟。

——“難怪楊柳清風(fēng)遁走了，八成是一眼就看出她這小仙女脾氣。現(xiàn)在可好，我成樹洞了！可沒辦法，吳星玄讓帶好新人。何況要伺候不好這位，回頭她去吳星玄那告狀，也夠折騰人的。”

夜楚寒只好耐著性子說：

“咱這邊都是這么喊……要不，喊你小九，可以了吧？”

“嗯……嗯……”崔婉儀點著頭，繼續(xù)一把鼻涕一把淚。

夜楚寒本想給她找點紙巾手帕，可一摸儲物袋，只有一把藥貼。也是，誰修仙了還每天哭鼻子。沒轍，他只能喊秋秋和大貍幫忙：

——“你倆，看看哪找點什么手紙手絹之類的送來前堂吧……”

很快，大貍叼著一卷手紙飛也似的跑進來，跳上桌，把手紙塞到崔婉儀手里。

崔婉儀一見來了只聰明機靈的貍花貓，立馬破涕為笑：

“師兄，這貓通人性啊！能摸摸嗎？”她伸手試著想摸大貍的背。

“你問問它。這貓開悟了，是只仙貓，能聽懂人話，境界比你還高點呢。”

“啊？真的？咪咪，能擼擼你嗎？”

大貍應(yīng)聲躺下，任由崔婉儀擼毛，呼嚕呼嚕地喘著。

這時，秋秋也叼著一塊手絹飛進來，送到崔婉儀手邊。

“師兄！這鳥也是你的嗎？”

“嗯，也開悟了，是仙鳥。”

“哇！好小好可愛哦！”

崔婉儀一邊擼貓一邊逗鳥，樂開了花，早把自己的開悟苦難史忘干凈了。

“師兄，這仙界的寵物好養(yǎng)不？我也想養(yǎng)一個！”

夜楚寒看著崔婉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心說，你可真敢要啊，這倆在仙寵里也算稀罕貨，少說值兩三千靈核，把你個新人賣一百次都未必賺得回來。

可……這畢竟是吳星玄托付的師妹……

“呃，這種都是仙寵，通常不好找，一般要靠機緣……不過大貍窩里還有好幾只小貓，正在往仙獸方向培養(yǎng)，要是將來合適的話……”

“那太好了！我最喜歡貓了！原來家里也養(yǎng)了好幾只呢！那我先訂一個！”

夜楚寒心里已經(jīng)在罵娘了，真想抽自己幾個大嘴巴，簡直多余說還有小貓。

——“這是大小姐還是大劫匪啊！隨口一說，她真敢要！剛才看著客客氣氣文文靜靜的，一轉(zhuǎn)眼就上我這打秋風(fēng)來了！”

夜楚寒覺得不能再繼續(xù)糾纏下去，要不然還不知道要被這大小姐誆走多少東西，必須立刻轉(zhuǎn)進。

“這個還早呢，動物開悟比人慢……倒是，老大給你具體安排了什么工作或任務(wù)沒有？”

“啊？師父說讓我跟著師兄啊！那不是應(yīng)該師兄給我安排？”

夜楚寒又是一臉黑線——這大小姐看起來是真的直接賴上了。

有那么一刻夜楚寒的確動了殺心！

——“奶奶的！再婆婆媽媽的老子也修個邪術(shù)把你直接煉了！”

可他還是不得不忍住！

這時，他靈光一閃！

——“喜歡小動物是吧？官宦人家是吧？讀過書是吧？”

夜楚寒從儲物袋里掏出紙筆，直接復(fù)制當年吳星玄的操作。

他以分部聯(lián)絡(luò)人身份給藏經(jīng)樓寫了張協(xié)調(diào)函，讓他們給崔婉儀協(xié)調(diào)十來本入門功法典籍。當然，他這次仔細列出了具體書目。

“小九啊，修仙呢，最重要是踩在前人的尸……哦肩膀上，這樣才能往前走。這些書，你去藏經(jīng)樓借回來。最近沒什么事情，就先安心念書吧。”

說著，他把協(xié)調(diào)函和書單交給崔婉儀。

“師兄，讀完這些書就能跟你一樣厲害嗎？”

“啊？”夜楚寒疑惑不解。

“我聽他們說了，當時是你指揮打我們的。師兄好厲害啊！我真的很崇拜師兄！我什么時候能像你那么厲害啊？”

夜楚寒一陣頭暈，實在坐不下去了：

“只要努力，你也可以的。我……我還要去辦點事，你先去藏經(jīng)樓吧。”

說著，夜楚寒便起身出去。

“師兄，你去哪啊？”

“去分部瞅兩眼，他們那邊很多工作要處理。你借完書有空可以過來看看。”

“好的，師兄……”

“哦對，還有。不知道老大和老六和你說過沒，咱部門的文化一般是內(nèi)部都稱呼老幾，不按師門叫法。”

“師兄……”崔婉儀有點膽怯地說，“我總覺得，這么叫……像土匪窩……”

夜楚寒又想殺人了！

——“好歹也是東洲二流門派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諜報機關(guān)，破過大案，屠過邪修，出生入死血海刀山，到你這成不入流的土匪窩了！”

夜楚寒忍著殺意說：“老大他們在的時候，你還是按規(guī)矩來吧。我這你就隨便吧，隨便，都行……”

“謝謝師兄啦！”崔婉儀高興之余，又問，“師兄，藏經(jīng)樓怎么走啊？”

夜楚寒心說，你咋不問墳地怎么走！

“哦，讓它們倆帶你去吧。它們路很熟。”

夜楚寒這次不再廢話，直接跨門而出。

——“秋秋，大貍，帶這家伙多兜圈子多玩玩，離我越遠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