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楚寒差點把隔夜飯都吐出來了。

——“幾百歲的老妖精自我感覺也太良好了吧！”

可他臉上不能露出任何一絲異樣，只能畢恭畢敬地回：

“蒙韓長老錯愛。我資質低下，境界低微，對長老只有無限尊敬，豈敢有逾越高攀之念……”

“哼，”韓冷凝冷笑一聲，“修仙之人，哪個不想逾越高攀？你投靠吳星玄，巴結白虛蘆，還不算？偏跟我這虛晃一槍，你到底什么意思？”

夜楚寒明白了。這毒女對當年那事一直沒消氣，尤其是自己以如此資質，卻成了新一代弟子中發展最顯眼的，讓她越想越氣，也就越下不來臺。她非得想辦法找補回來。

可他怎么敢讓這毒女找補呢？

夜楚寒心里頓時沖過一大群神獸：

——“我躲著，她還偏黏上來。說白了，如果不是當年為了掩護小小，我壓根犯不上惹這種人?？僧敵醴N下了因，現在就甩不掉這個果。老這么下去，還不知道要被她擺布到什么時候……”

夜楚寒心一橫，決定攤牌。他再次恭敬叩拜行禮，直接挑明：

“當初在下唐突長老，至今深感愧疚。后來臥底邪宗，也蒙長老相助，自是感激不盡。只是……在下實在愚鈍，不知長老究竟要在下做什么？還請長老明示?！?

韓冷凝撇嘴一笑，心情卻舒暢不少，向那三名女弟子下令：

“這沒你們事了，出去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

待三名女弟子出去后，韓冷凝立刻展開閉鎖法陣，建立密室。

夜楚寒腦子嗡地炸開，心里瘋狂劃起玻璃。

——“當年吳星玄這么搞了一把對我逼供。現在韓冷凝不會也要這樣吧？還是說，她要干什么更要命的事……”

就在夜楚寒準備孤注一擲，發動元嬰境界反擊保命時，殘魂蹦出來了。

——“嘿，小子，別沖動！她不會對你出手。冷靜下，看看她狀態欄就知道了。”

——“【狀態】：攻略；【目標】：夜楚寒。你說這還不是要搞事？！”

——“別傻了，我前世玩……咳，促膝長談過的女子比你多不知多少倍，我很確定她不會對你出手。你機靈點，她八成要套你的底。別說錯話出漏子?！?

殘魂說完就下線了。

韓冷凝這時已經設置好法陣。

夜楚寒得到殘魂保證后，心里稍稍安定，但依舊保持著警覺。

韓冷凝此刻面色卻舒緩起來，聲調也柔和不少：“現在也沒外人，你就別像個木樁子呆著了。坐。”

夜楚寒又想起上次韓冷凝醉酒的場面，故而小心翼翼地聽從指令坐下，但不敢放下戒備。

見夜楚寒坐定，韓冷凝長嘆一口氣，既像解釋，又像投降似地說：

“我知道你想幫吳星玄爭掌門之位。坦白說，我對當掌門沒興趣。但我自己決定不了，你明白嗎？”

夜楚寒心里當然明白：韓冷凝因為暗中偷練邪術和掌管地下魔窟的事，已經和孔非凡綁定了，因此孔非凡為了自己不敗露，在姬無瑕死后必須讓韓冷凝接班，才能保證不被清算。

可夜楚寒并不能表露出來自己知情，所以只能搖著頭說不懂。

“你也許現在還不明白，”韓冷凝說，“但你肯定想弄明白。要不，姚家那個女孩，也就是你大嫂，為什么會查我？姚家還不敢對我造次，所以她只能是你派來的?！?

夜楚寒雖然對姚雪盈的暴露并非完全沒有預料，但對她暴露之快，卻依然感到驚訝。

否認是沒有好處的，他只能認下來，盡力淡化影響：

“我和姚雪盈確實也提過丹部一些事。她在宗里又喜歡張羅，難免不會八卦一下?！?

“哼……你跟著吳星玄做事，手底下肯定也有眼線。不過，我也有我的耳目。你要明白。”

“請長老放心，我會勸勸我嫂子，少打聽丹部的事。”

“還有，我也聽說，你找來的那些幫派，之前叫幽暗門的，水好像很深，似乎有什么高人在背后指點?！?

夜楚寒一聽和幽暗門有關，立刻警覺拉滿，腦中用神識掛飛快地搜索幽暗門的舊門眾，果然發現派到器部的弟子中，有個小頭目已經被韓冷凝門下女弟子魅惑。

——“大意了！幽暗門小頭目里，不少都知道‘大爺’的事，韓冷凝恐怕知道了這條線索。雖然‘大爺’和我并不直接掛鉤，但……所幸姚雪盈應該不會吐露我的事，否則麻煩就大了！”

“你想好怎么辯解了嗎？”韓冷凝見夜楚寒并沒立刻回應，再次緊逼一步。

夜楚寒明白，這種情況下，否認是沒有什么意義的，但也絕不能承認什么。

尤其是，韓冷凝到現在都沒有用元神境界來威壓逼供，說明她要么有所顧慮，要么并不想把事做絕。

所以，夜楚寒決定，還是先兜個圈子，拉扯一下，試探韓冷凝到底了解多少，以及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長老，我也是為了這次的任務，臨時找上幽暗門，之前對他們了解不多。不過，這些人其實和凡間草寇沒有什么差別，都是張口就來，虛張聲勢，好給自己長面子，唬人而已。”

韓冷凝對這個回答顯然不滿意，但并沒有抓住不放，而是也繞個圈子，提起半年前那件事：

“我這兩天，總在回想之前的事。”韓冷凝說到這，死死盯住夜楚寒的眼睛，“如果連起來看：姬無瑕死時你在場，你閉關后天下大亂，你一出關就幫吳星玄出山競爭掌門之位。說不準，你背后也有什么高人?！?

夜楚寒見韓冷凝把事態挑明，立刻以攻代守——畢竟，掩飾等于不打自招。他毫不示弱地反問：

“長老，您該不會相信，這都是事先安排布局好的吧？”

韓冷凝依然緊緊盯著夜楚寒不說話。

“您該不會認為，這都是我一個還沒筑基的小人物能想到，能搞定的吧？”

韓冷凝還是不說話。

“長老，您太高看我了。我只是懂得利用時機。何況，如果我真有什么高人指點，為什么如今還窩在這仙林宗呢？”

兩人始終對視著，比拼誰的意志更強，誰先在這種場面下“服軟”。

最終，韓冷凝先錯開視線。她扭過頭，長出一口氣：

“你有沒有人指點，我不知道。反正你從來沒說過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