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香燼劫
- 啞巴解語花:暴君讀心后殺瘋了
- 瑰小酪
- 8293字
- 2025-07-22 18:00:00
意識從一片粘稠冰冷的虛無里艱難掙扎,沈念感覺自己像是被塞進了一個狹小生銹的鐵皮罐頭。
每一次試圖呼吸,喉嚨深處都爆開撕裂般的劇痛。沒有聲音,無論她如何用力,喉嚨里只能發出破風箱般嘶啞空洞的抽氣聲。黑暗沉重地壓著眼皮,濃烈的香氣霸道地鉆進鼻腔
那是一種昂貴、沉郁的龍涎香,本該彰顯無上尊貴,此刻卻混合著一絲若有似無、令人作嘔的鐵銹般的甜腥味。
她猛地睜開眼。
視線被淚水糊住,模糊了好一陣,才艱難地聚焦。入眼是極高、極深的穹頂,巨大的蟠龍浮雕盤旋在深色的梁木之上,龍睛由冰冷的寶石鑲嵌,在幽暗的光線下反射出兩點毫無生氣的寒芒。
只有遠處幾盞落地宮燈里,燭芯偶爾爆開細微的“噼啪”聲。身下是堅硬冰冷的觸感,硌得她骨頭生疼。她艱難地轉動脖頸,發現自己跪在冰冷光滑的金磚地上,身上裹著一件粗糙發硬的麻布單衣,像一只待宰的牲口被隨意丟在這里。
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像尖銳的冰錐,狠狠扎進腦海:
永安國。
她的故國。一個地圖上幾乎找不到的小小邦國。鐵蹄踏破山河的畫面支離破碎,沖天的火光,凄厲的哭嚎,絕望的奔逃
最后定格在一碗黑漆漆、散發著刺鼻腥氣的湯藥,被一只戴著鐵護手的手狠狠灌進喉嚨。火燒般的劇痛之后,世界徹底陷入無聲的深淵。
她是永安國最后一位公主,一個名字早已被抹去的“禮物”,一個被毒啞了、獻給新主人的戰利品。
而她的新主人,即將決定她生死的人,是那個踏碎了永安國、踏碎了無數生靈的名字:
蕭徹。
大胤王朝年輕的帝王。嗜殺。暴戾。枕畔難留人過三夜。傳聞他夜夜難眠,心魔纏身,遍尋天下“解語花”,卻又親手將那些試圖揣摩圣心、過分“解語”的女子拖入地獄。
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恐懼纏緊了沈念的心臟,幾乎讓她窒息。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試圖將自己縮得更小、更不起眼,麻布粗糙的纖維摩擦著皮膚,帶來一陣陣細微的刺痛。喉嚨里火燒火燎的痛楚不斷提醒著她此刻的脆弱與絕望。
她像一片枯葉,被拋入了深不見底的寒潭,只能徒勞地等待那足以將她徹底碾碎的巨輪降臨。
沉重的腳步聲,這時,毫無預兆地穿透了空氣。
那聲音并不急促,每一步踏在光滑如鏡的金磚地上,都帶著一種沉甸甸的、碾碎一切的威壓。聲音由遠及近,從宮殿深處幽暗的回廊傳來,每一步落下,都仿佛踩在沈念緊繃到極限的心弦上。
空氣驟然凝固,濃重的龍涎香似乎也被這無形的壓力凍結,沉甸甸地壓在每個人的頭頂。
殿內侍立的兩名太監和角落里石雕般的帶刀侍衛,身體瞬間繃得筆直,頭顱深深地埋下,屏住了呼吸,連一絲多余的氣息都不敢泄露。
一個玄色的身影,緩緩步入沈念低垂的視野邊緣。
先映入眼簾的,是踏在光潔金磚上的玄色錦靴,靴尖繡著猙獰的暗金螭龍紋飾。視線艱難地上移,是垂墜感極佳的玄色龍袍,袍擺上用極細的金線繡滿了繁復的云海龍紋,隨著他沉穩的步伐,那些金龍在幽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在深淵中游弋。龍袍束著鑲嵌墨玉的腰帶,更顯其身姿挺拔如松,帶著一種冰冷銳利的壓迫感。
沈念的心臟狂跳,幾乎要沖破胸膛。她死死地低著頭,視線只能觸及對方腰間垂下的那串玄玉念珠。玉珠顆顆烏黑冰冷,隨著他的步伐,偶爾碰撞在一起,發出輕微、冷硬如冰刃碎裂般的“嗒”聲。那聲音敲打在大殿里,也敲打在沈念的神經上。
他徑直從她身邊走過,帶起一陣微冷的、混合著龍涎香氣的風。袍角幾乎掃過她跪伏在地的手指,冰涼的觸感一閃即逝,卻讓她指尖猛地一顫。
他無視了她,無視地上的一粒塵埃。徑直走向內殿深處那張寬大得令人心悸的紫檀御案。案上堆積如山的明黃奏折,像一座座沉重的墳塋。
他越過沈念身側,距離她最近
一個不耐煩、充滿暴戾和焦躁的聲音,毫無征兆地在沈念的腦中轟然炸響!
“吵死了!一群廢物!邊關軍報寫得比裹腳布還臭!還有這熏香,是想熏死朕嗎?!朕的頭都要炸了!”
那聲音是如此清晰,如此真實,飽含著一種幾乎要焚毀一切的狂躁和殺意。
沈念駭然抬頭!
視線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雙眼睛。
蕭徹的腳步,恰好停在御案前。他并未回頭,只是微微側著臉,線條冷硬的下頜緊繃著。
那雙眼睛,正落在案頭堆積如山的奏折和旁邊那尊裊裊升騰著濃郁煙霧的青銅螭龍熏香爐上。眼神深不見底,像兩口千年不化的寒潭,表面平靜無波,深處卻翻滾著足以吞噬一切的陰冷漩渦。
嘴唇,是緊緊抿著的,抿成一條毫無溫度、冷酷的直線。
不是他說的!
那剛才那震得她靈魂發顫的聲音是什么?!
沈念的血液瞬間凍結,巨大的荒謬感和更深的恐懼,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她跪在那里,身體僵硬得只有眼珠因為極度的驚駭而微微轉動,死死地盯住那尊還在不斷散發著濃郁香氣的熏爐,又猛地轉向那些奏折,最后,不受控制地落回那個玄色的、散發著致命壓迫感的背影上。
在這時,那玄色的身影,毫無預兆地停住了。
蕭徹緩緩地、緩緩地轉過身。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他轉身的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貓戲老鼠般的緩慢。那雙寒潭般的眼睛,終于毫無遮掩、精準無比地落在了沈念身上。那目光如有實質,冰冷黏稠,帶著一種審視死物的漠然和一絲探究的興味。
空氣徹底凝固了。沉重的壓力讓沈念幾乎無法呼吸,每一次吸氣都帶著喉嚨撕裂般的劇痛。她感覺自己像一只被釘在砧板上的蟲子,即將迎來冰冷的刀鋒。
蕭徹動了。
他邁開腳步,不疾不徐,一步一步,朝她走來。玄色龍袍的下擺拂過冰冷的地面,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卻比任何鼓點都更沉重地敲擊在沈念瀕臨崩潰的神經上。他最終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投下的陰影將她完全籠罩。
沈念被迫仰著頭,只能看到他腰間冰冷的墨玉腰帶和垂下的玄玉念珠。他太高了,陰影沉沉地壓下來,帶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威壓。然后,一只骨節分明、修長卻毫無血色的手,伸到了她的眼前。
那只手帶著一種玉石般的冷意,食指和中指微微彎曲,冰冷堅硬的指節,毫無預兆地捏住了她的下巴。
力道極大,不容抗拒,帶著一種將脆弱的骨頭捏碎的狠戾!
“唔……”
劇痛讓沈念發出一聲破碎的嗚咽,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涌了上來。她被這股力量強硬地抬起了頭,被迫迎上那雙深淵般的眼睛。
四目相對。
那雙眼底沒有一絲波瀾,只有純粹的、冰冷的審視,仿佛在掂量一件物品的價值。他微微俯身,那張俊美無儔卻冰雕般毫無人氣的臉孔靠近了些,薄唇微啟,低沉的聲音如冰珠砸落玉盤,毫無溫度地鉆進沈念的耳朵:
“聽說你是他們獻上的‘解語花’?”
他頓了頓,捏著她下巴的手指似乎又收緊了一分,冰涼的指尖幾乎嵌進她的皮肉里。他的視線在她因痛苦和恐懼而扭曲的臉上逡巡,帶著一種殘忍的玩味。
“孤今夜心緒不寧。”
他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冰的刀子,
“猜猜看,孤此刻…”
那薄唇勾起毫無暖意的弧度,帶著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惡意。
“是想砍了你這雙礙眼的手,還是剜了你這雙會‘看’人眼色的珠子,解解悶?”
幾乎在他話音落下的同時,那個狂躁暴怒的聲音再次在沈念腦中咆哮起來,比剛才更加猛烈,更加混亂,充滿了毀滅一切的沖動: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這破香再熏下去朕真的要炸了!滿紙屁話!全是屁話!砍誰的頭能清凈點?!砍誰?!”
這瘋狂的聲音,與他此刻表面冷酷平靜、居高臨下宣判她命運的姿態,形成了地獄般的割裂!
砍手?剜眼?那狂暴混亂的心音里根本沒有具體的指向!只有無邊的煩躁和毀滅欲!
他要的是發泄!是破壞!是讓這讓他煩躁的一切消失!
香!是那該死的香!還有那些奏折!奏折她夠不到,但香爐就在幾步之外!
電光火石之間,求生的本能壓倒了所有的恐懼和理智!沈念的瞳孔因決絕而驟然緊縮!被鉗制的下巴傳來刺骨的疼痛,但她不管不顧!
“呃……啊!”
她用盡全身殘存的氣力,喉嚨里爆發出不成調的嘶吼,猛地一掙!下巴傳來的劇痛讓她眼前發黑,但蕭徹似乎也因她這突如其來的反抗而略微分神,指間的力道有了一瞬間的松懈!
沈念像一只被逼到絕境的小獸,爆發出驚人的速度,手腳并用地朝旁邊那尊沉重的青銅螭龍熏香爐撲去!她的動作毫無章法,只有孤注一擲的瘋狂!
“大膽!”
“護駕!”
角落里石雕般的侍衛終于反應過來,厲聲暴喝!嗆啷啷的拔刀聲刺破死寂!兩道黑影帶著凌厲的殺氣,如閃電般撲向那個撲向香爐的渺小身影!鋒利的刀光在幽暗的殿內劃出冰冷的弧線,死亡的寒意瞬間籠罩!
蕭徹站在原地,并未阻止侍衛,那雙深不見底的寒眸只是冷冷地看著,看著那個啞女像是?撲火的飛蛾,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瘋狂,撲向那尊香爐。
沈念甚至能感覺到背后刀鋒撕裂空氣的銳響!她甚至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來不及了!
她雙眼赤紅,不管不顧,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將整個身體的重量狠狠撞向那尊青銅香爐!
“哐當!!!”
一聲沉重刺耳的巨響
沉重的青銅香爐被猛地撞翻!爐蓋滾落,里面燃燒的香料和滾燙的香灰火山噴發般潑濺出來!
灰白色的煙塵瞬間彌漫升騰!滾燙的灰燼落在沈念裸露的手臂和脖頸上,帶來一陣灼痛和嗆咳,但她根本無暇顧及!
她整個人也因巨大的沖力狼狽地撲倒在地,滾燙的香灰沾了滿頭滿臉,嗆得她無法呼吸,蜷縮在地上劇烈地咳嗽,每一次咳嗽都拉扯著撕裂的喉嚨,痛得她渾身痙攣。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
彌漫的煙塵緩緩沉降,給大殿蒙上了一層灰白的薄紗。嗆人的濃郁香氣被一種焦糊的、塵土的味道粗暴地取代。那兩個撲到一半的侍衛硬生生剎住了腳步,刀尖距離伏在地上的沈念不過寸許,驚疑不定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又齊齊看向他們的帝王。
整個紫宸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殿中央那個玄色的身影上。
蕭徹站在原地,玄色的龍袍下擺沾上了一些飛濺的香灰,像幾點污濁的雪花。他微微垂著眼瞼,目光落在翻倒的香爐上,又緩緩移向那個蜷縮在香灰中,因劇痛和窒息而劇烈顫抖、咳得撕心裂肺的身影。那張冰雕般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然而,沈念腦中那狂躁的咆哮聲,詭異地停頓了一瞬。
接著,一個帶著明顯驚疑和探究的念頭,清晰地浮現出來:
“嗯?打翻香爐?”
那心音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審視眼前的一片狼藉和她狼狽不堪的樣子。
“她怎么知道朕被這香熏得頭疼欲裂?巧合?還是……?”
隨即,一絲更深的煩躁涌上,但奇異地,似乎少了那種要毀滅一切的狂暴:
“嘖,灰撲撲的,更煩了。不過……”
那心音里,竟然透出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松懈。
“那股熏死人的味道好像真的淡了?頭好像沒那么要炸開了?”
沈念的心臟猛地一抽!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他注意到了!他捕捉到了“味道沒了”這個關鍵點!
機會!
求生的意志爆發出最后的力量。沈念強忍著喉嚨火燒火燎的劇痛和香灰嗆入肺腑的窒息感,強壓下身體的顫抖。
她艱難地用手肘支撐起上半身,沾滿香灰的手劇烈地顫抖著。她甚至不敢抬頭去看那雙冰冷的眼睛,只是用盡全身的力氣,匍匐著,朝那雙玄色的錦靴爬去。每一步都牽扯著渾身的傷痛,但她不敢停。
在距離那雙錦靴還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她停了下來。不敢觸碰那象征著無上權力的衣角。她仰起沾滿灰燼、涕淚橫流、狼狽不堪的臉,那雙被淚水沖刷得異常明亮的眼睛里,盛滿了最純粹的恐懼,卻也燃燒著孤注一擲的求生火焰!
她抬起顫抖的手,指向自己還在隱隱作痛的鼻子,又指向地上散落的香灰和翻倒的香爐。然后,她用力地做出一個“捂住口鼻”、劇烈咳嗽的動作,臉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著。
最后,她抬起那雙被淚水洗得格外清亮的眼睛,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哀求和解釋的急切,定定地望向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
無聲的吶喊,在彌漫著焦糊氣息的空氣中激烈地傳遞著:香!太濃!我難受!受不了!所以打翻了它!
她所有的肢體語言,所有的眼神,都在無聲地嘶吼著這個簡單到近乎荒謬的理由。
蕭徹垂著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腳邊這個卑微如塵、卻又做出驚人之舉的啞女。她滿臉灰燼,狼狽不堪,像一只剛從土里扒拉出來的小獸。
唯有那雙眼睛,被淚水沖刷后,亮得驚人,里面翻涌著濃烈的恐懼,卻又帶著一種奇異的、孤注一擲的坦誠。
審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又掃過地上狼藉的香灰和翻倒的香爐。那目光似冰冷的探針,要刺穿她卑微的皮囊,直達她顫抖的靈魂深處。
沈念屏住了呼吸,連咳嗽都死死忍住,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狂跳的心臟,等待著最終的審判。
“啞巴?”一個冰冷的念頭滑過沈念的腦海,“倒是省了聒噪。這手勢是說香太濃,她聞著難受?所以打翻了?呵…”
那念頭帶著一絲嘲諷,但緊接著,似乎有松動:
“膽子不小。不過……”
蕭徹捻動玄玉念珠的手指,細微地停頓了一下。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微微瞇起,如同鎖定獵物的鷹隼,銳利得幾乎要將沈念釘穿。那審視的目光在她沾滿香灰、因恐懼而微微顫抖的指尖上停留了一瞬,又掠過她那雙竭力表達、因窒息和痛苦而泛紅的眼睛。
“沒了那香,頭好像真的沒那么脹了?”
這念頭很輕,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劫后余生般的疲憊確認。
他捏著她下巴的手指,力道不知何時已悄然放松。那冰冷的手指并未收回,反而順著她下頜的線條,極輕地、帶著一種探究意味地摩挲了一下她頸側的皮膚
那里被滾燙的香灰灼傷,正泛著刺目的紅痕。指尖的薄繭劃過敏感的肌膚,激起沈念一陣無法控制的戰栗。
這細微的觸碰,卻比剛才的鉗制更讓她毛骨悚然。
蕭徹緩緩收回了手。
他面無表情地掃了一眼那兩個如臨大敵、刀尖仍隱隱指向沈念的侍衛,捻動著玄玉念珠的手指隨意地揮了揮。
簡單的動作,卻像是一道無聲的赦令。
嗆啷兩聲,侍衛的刀瞬間回鞘,動作干凈利落,從未拔出過。他們垂首躬身,迅速退回了大殿角落的陰影里,重新化作了石雕。
大殿中央,只剩下彌漫的、帶著焦糊味的塵埃,翻倒的香爐,以及跪伏在地、如剛從水里撈出來的沈念。
蕭徹的目光重新落回她身上。那張俊美卻冰冷的臉上,緩緩地、緩緩地勾起一個弧度。那笑容很淺,只牽動了嘴角最細微的肌肉,未達眼底,反而襯得那雙寒潭般的眸子更加幽深莫測,深淵裂開了一道縫隙。
“一個啞巴解語花?”
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發現了什么有趣玩具般的興味,“有趣。”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逡巡,最終定格在她那雙因恐懼和方才的掙扎而格外清亮的眼睛上,眼神深邃難測。
“孤倒要看看,”
他薄唇輕啟,每一個字都輕飄飄的,卻重若千鈞地砸在沈念的心上,“你這雙眼睛,還能‘解’出些什么。”
說完,他不再看她一眼,仿佛已經失去了興趣,漠然地轉身。玄色的龍袍下擺拂過沾了香灰的金磚地面,留下一道模糊的痕跡。他邁步,重新走向內殿深處那張巨大的紫檀御案。
只留下一個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的命令,如寒冰凝結的絲線,纏繞上沈念的脖頸:
“來人,把她收拾干凈。”
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隨意,卻又透著徹骨的寒意,“今晚,就睡在腳踏邊。”
腳步聲遠去。沈念癱軟在地,額頭抵著冰冷刺骨的金磚,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空,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虛脫和深入骨髓的冰冷。冷汗早已浸透了粗糙的麻布單衣,黏膩冰冷地貼在背上,每一次細微的顫抖都帶來刺骨的寒意。
兩名穿著深青色宮裝、面無表情的宮女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邊,像兩道沒有溫度的影子。她們的動作算不上粗暴,卻也絕無半分輕柔,一左一右架起她幾乎癱軟的胳膊,像是在拖拽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將她從香灰狼藉的地上拖了起來。
冰冷的水兜頭澆下!
沈念被粗暴地按在一個粗糙的木盆邊。刺骨的井水帶著深秋的寒意,毫不留情地潑在她臉上、頭上、身上,沖掉那些滾燙的香灰,也沖掉她最后一點體溫和尊嚴。她凍得牙齒咯咯打顫,喉嚨的劇痛被冷水一激,更是痛得她眼前發黑,幾乎再次昏厥。
宮女們的手像冰冷的鐵鉗,用力地揉搓著她被灼傷的頸側和手臂,力道之大,仿佛不是在清洗,而是在刮掉一層皮。粗糙的布巾擦過傷口,帶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沈念死死咬住下唇,嘗到了濃重的血腥味,才勉強沒有痛呼出聲。她只能被動地承受著,像一具失去靈魂的玩偶。
“又一個不知死活的”一個極低、極細的聲音,從旁邊一個正在擰干布巾的宮女口中溢出,帶著毫不掩飾的冷漠和一絲幸災樂禍。
另一個宮女動作未停,只是飛快地瞥了一眼內殿的方向,聲音壓得更低,卻字字如冰錐扎進沈念耳中:
“睡腳踏?呵~上一個這么‘得臉’的,是柳才人吧?頭天晚上還得意呢,第三天,嘖嘖,連個全尸都沒落下,一卷破席子丟去亂葬崗喂了野狗”
冷水還在不斷地澆下,冰冷刺骨,但沈念的心,卻比這井水更寒上千倍萬倍。她蜷縮著,任由她們擺布,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月牙形的血痕。宮女們那些刻意壓低的、惡毒的議論,像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地扎進她剛剛劫后余生、驚魂未定的心里。
原來,活下來,只是踏入了另一個更殘酷的角斗場。睡在龍榻腳踏邊?那不是恩寵,那是睡在隨時可能噴發的火山口上,是懸在頭頂、不知何時落下的鍘刀!暴君蕭徹,他反復無常的殺意,后宮無處不在的惡意目光,全都是索命的無常!
而她的依仗,那詭異的讀心術,沈念的心沉入冰窟。這哪里是救命稻草?這分明是懸在頭頂最鋒利的那把劍!她能聽到他內心的咆哮,能窺見他煩躁的根源,甚至借此做出反應。一次兩次或許是巧合,但在這心思深沉如海、疑心病入骨的暴君身邊,只要有一次失誤,一次讓他起疑,等待她的,將是比死亡更恐怖的結局,被當成妖物,活活燒死?還是剝皮抽筋,拷問這“妖術”的來歷?
暴露的風險,如影隨形。每一次“解讀”,都是在萬丈深淵的鋼絲上起舞。
啞巴的身份,更是雪上加霜。她無法辯解,無法求饒,只能依靠手勢、眼神和這要命的讀心術去賭命!溝通的困境,一道無形的枷鎖,將她牢牢鎖死在這絕境之中。
冰冷的布巾最后一次用力擦過她的后背,帶來一陣刺骨的寒意。宮女們不再說話,動作卻越發粗暴,迅速給她套上了一件同樣粗糙、但還算干凈的素白中衣。衣服寬大冰冷,空蕩蕩地罩在她身上,像一件囚服。
她被半推半搡地帶進了內殿深處。
龍涎香的氣息淡了許多,但空氣里依舊殘留著那種沉郁的、屬于帝王的壓迫感。巨大的龍榻在層層明黃帳幔下若隱若現。靠近龍榻腳踏的位置,冰冷堅硬的金磚地上,只象征性地鋪了一小塊邊緣磨損的、看不出顏色的舊氈墊。
這就是她的“床”。
宮女無聲地退了出去,影子般消失在殿門處。沉重的殿門被輕輕合攏,發出“咔噠”一聲輕響。
只有角落一盞落地宮燈,跳躍著微弱昏黃的火苗,將巨大的、模糊的影子投在墻壁和帳幔上,如同張牙舞爪的鬼魅。
沈念蜷縮著身體,小心翼翼地挪到那塊冰涼的舊氈墊上,抱著膝蓋,將自己縮成最小的一團。冰冷的觸感隔著薄薄的中衣滲入骨髓,讓她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她不敢發出任何聲音,甚至連呼吸都放得極輕、極緩,生怕驚擾了帳幔后那沉睡或許并未沉睡的猛獸。
時間在寂靜中緩慢爬行。每一息都像一年般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個時辰,也許只有一刻。
帳幔后,終于傳來了聲音。
不是說話聲,是衣料摩擦的窸窣聲。很輕,但在落針可聞的寂靜中卻異常清晰。
緊接著,是身體在柔軟錦被中翻動的聲音。一下,又一下,帶著一種明顯的、壓抑著的不耐煩和煩躁。錦緞摩擦的沙沙聲,像細小的砂紙在磨著人的神經。
然后,那翻動聲停了。
沈念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能感覺到,帳幔后那道冰冷銳利的目光,實質般穿透了厚重的帷幔,落在了她蜷縮在腳踏邊的、卑微的身影上。那目光帶著審視,帶著探究,或許還帶著一絲剛剛發現的、尚未消退的興味?
令人窒息的寂靜再次降臨。
沈念幾乎要被這無形的壓力碾碎時,衣料摩擦聲再次響起。他似乎重新躺下了。
然而,那翻來覆去的聲音并未停止,反而更加頻繁。每一次翻身,都伴隨著一聲極低、極壓抑的、從喉嚨深處滾出的、帶著煩躁的嘆息。
沈念僵硬地蜷縮著,像一尊凍僵的雕塑,只有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發出只有她自己能聽見的、沉悶而絕望的回響。每一次帳幔后傳來的細微聲響,都像鞭子抽打在她的神經上。
暴君的失眠,無形的陰云,沉沉地壓在這座寢殿之上,也壓在她脆弱的生命線上。
在這煩躁交織的黑暗里,在沈念緊繃的神經幾乎要斷裂的前一刻
一個念頭。
一個低沉、冰冷、帶著濃重血腥氣和毀滅氣息的念頭碎片,毫無征兆地、狠狠地刺入了沈念的意識深處!
那聲音不再是之前那種狂躁的咆哮,而是深淵底層的毒蛇吐信,陰冷、黏膩、帶著一種洞穿靈魂的黑暗和殺意。
“解語花”
那聲音在她腦中幽幽回蕩,帶著一絲令人毛骨悚然的玩味。
“能懂朕心思的”
短暫的停頓,毒蛇在發動致命一擊前的蓄力。
“都該死。”
極致的冰冷從脊椎骨一路炸開,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她全身的血液仿佛在那一刻徹底凍結,連呼吸都停滯了!
原來……原來如此!
“解語花”本身,就是最大的原罪!
能揣摩圣意,是取死之道;不能揣摩圣意,同樣是死路一條!而她這個被迫獻上的“解語花”,唯一的依仗卻是這能窺探他心思的詭異能力
這根本就是一條絕路!一個死局!一個以她生命為賭注、賭他何時厭倦、何時殺心再起的血腥游戲!
之前打翻香爐的驚險求生,此刻看來,簡直像一場可笑的、加速死亡的鬧劇!
她蜷縮在冰冷堅硬的腳踏邊,身體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牙齒死死咬住下唇,濃重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巨大的恐懼將她徹底淹沒。黑暗仿佛化作了粘稠的實體,從四面八方擠壓過來,帶著龍涎香殘余的沉郁和那無聲殺念的冰冷。
生存游戲的難度,在她剛剛以為自己抓住一線生機時,驟然拔升到了地獄級別。
黑暗中,只有帳幔后那翻來覆去的、壓抑著煩躁的衣料摩擦聲,在寂靜中不斷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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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書《入夜,嬌嬌被京圈大佬摁在懷里親》已發布,感興趣的寶子可以去看看~溪南喜歡了程易十年。大學畢業時她選擇和他告白,但是慘遭拒絕。自此之后,一個遠赴國外,一個闖蕩娛樂圈。五年之后,溪南成為了娛樂圈炙手可熱的女明星,程易則成為了程家最年輕的掌門人,媒體口中的商業天才。一紙婚約,將兩個人又重新聯系起來。傳聞易風集團的總裁程易行事雷厲風行,為人孤傲清貴,他的緋聞幾乎為零,卻又讓無數人趨之若鶩。但最新的報紙一出,京市所有名媛小姐都瘋了。據報道說:程易已經隱婚,還曾在國外找過一位很有名的珠寶設計師,訂下了一枚價值連城的鉆戒。某日,溪南正在家里看電視,忽然程易打電話過來讓她去書房拿一份文件。文件就放在書桌上,溪南一下便找到了。但同時她也發現了程易的秘密,她隨手打開了正放在柜子里的小黑盒。里面裝的正是一枚鉆戒,足足有七八克拉,說是鴿子蛋也不為過。溪南將鉆戒戴在手上試了一下,尺寸完全合適。一瞬間,心底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綻開,眼底浮動著一層不易察覺的驚訝和不知所措。1.雙向暗戀2.雙處3.冷厲京圈大佬vs明艷女明星。
神醫棄女之帝妃傾世
她,是皇商嫡女,卻因母親早喪,倍受欺壓。新婚前夜,慘死于繼妹與未婚夫之手!他,是霸道強橫的冷面邪王。冷酷無情,克妻克子!一朝重生,軟弱嫡女變身天才神醫,原本沒有交集的兩個人,被一紙賜婚!克死七任妻室?很好,本姑娘也想做一個克母弒妹的惡女!你敢娶嗎?某王爺大怒:傳令下去,哪個雄性生物敢靠近王妃三尺之內,格殺勿論!——————————————————————新書《邪醫狂妃:帝尊,寵翻天!》火熱發布,求票支持!請大家點擊屏幕右側(手機用戶請下拉點擊作者還寫過)鏈接,或者直接搜索蛇發優雅即可。普通讀者群:53847342,歡迎大家一起來聊天VIP讀者群:641042010,5000粉絲值以上可進,請在普通讀者群內加管理員驗證。
燈花笑
陸曈上山學醫七年,歸鄉后發現物是人非。長姐為人所害,香消玉殞,兄長身陷囹圄,含冤九泉;老父上京鳴冤,路遇水禍,母親一夜瘋癲,焚于火中。陸曈收拾收拾醫箱,殺上京洲。欠債還錢,殺人償命!若無判官,我為閻羅!*京中世宦家族接連出事,殿前司指揮使裴云暎暗中調查此事,仁心醫館的醫女成了他的懷疑對象。不過......沒等他找到證據,那姑娘先對他動手了。*瘋批醫女x心機指揮使,日更,每天早上七點更新,請支持正版茶~
全球貶值,我穿回來后帶飛全家!
“給你十塊錢,離開我兒子!”沈慈:您沒事吧?!沈慈兢兢業業熬到退休,卻不想意外帶著退休工資卡重生回到自己20歲的時候。她發現這個世界瘋了,全球物價貶值了一萬倍!兩塊錢就可以買到最新款頂配的蘋果手機;瓏城市中心的大平層不過幾千塊;幾萬塊就可以躋身福布斯華夏富豪榜百強!沈慈覺得自己也瘋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的銀行卡跟著自己一起穿回來了,里面不但有自己辛苦半輩子攢下來的養老錢和棺材本,每月的退休工資竟然還會準時打到卡里。20歲的她一下子就成了億萬富婆!——母親沒苦硬吃閑不住非要工作?她直接買下一百套房讓母親成了包租婆,天天收租。小演員妹妹遭遇帶資咖換角?她搖身一變成了投資人,讓妹妹從女六變大女主,請最紅的男演員給她做配!弟弟向往職業電競,進隊兩年卻只能當替補?她大手一揮買下整個團隊,只為弟弟圓夢,登上世界舞臺!樓盤老板、當紅小生、電競主理人都說:沒辦法,她給的實在是太多了!沈慈這一世沒有別的期許,一心只想帶全家起飛!可周圍總有一群鶯鶯燕燕花枝招展的俊男帥哥跟她表白求愛。沈慈:我只談戀愛,不談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