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實行哭窮教育，20歲時我車禍，面對五萬醫藥費，選擇截肢。

畢竟我妹妹患有心臟病，我想把錢省下來給她治病。

隱瞞殘疾三個月后，我在五星級酒店擔任保潔，撞見了來辦理入住的爸媽和妹妹。

媽媽溫柔的摸著妹妹的腦袋。

“安安，明天帶你你嘗嘗那個8萬的私房菜好不好?”

8萬?

我保住腿也不過5萬。

1.

我穿著自己改造的假肢，踉踉蹌蹌的拖著地，心里充滿感激。

如果不是大堂經理好心，我一個殘疾人也討不了這份保潔的工作。

余光中，我看見一家人被保鏢迎了進來，他們穿著體面，看起來就身價不菲。

我趕緊往安全通道跑，我瘸子的形象不好，千萬不能礙了客人的眼。

沒等我從安全通道逃開，就驚愕的睜大了雙眼，因為我看見那衣著華貴的三人，不是別人，正是我的爸媽和妹妹。

妹妹被保鏢抱在懷里，穿著漂亮的公主裙，那身衣服我很眼熟。

今天中午午休的時候，我還刷到海城富豪為自家10歲女兒慶生的視頻，里面的小公主就穿著這身衣服，視頻中富豪一家三口都沒有露臉，但是他們滿是寵愛的話語和千萬場景的布置，足以讓人知道他們是多么愛這個女兒。

小公主生來就有心臟病，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藥，受了多少苦。

他們定做了30萬的8層蛋糕，說希望讓自己的女兒余生能夠甜甜蜜蜜。

我看的時候滿心艷羨，因為我10歲的妹妹同樣患有心臟病，也是今天生日，可是我之前車禍住院已經花光了所有積蓄，過生日也只能給媽媽發了個99塊錢的紅包，希望能給妹妹買個好一點的蛋糕吃。

媽媽沒有收那個紅包，不滿把和我的聊天截圖發到了家庭群里。

“安安生日，欣欣，你在外面都工作一年了，就發個99塊錢的紅包，連你妹妹今天的藥錢都不夠？”

“欣欣呀，你在外面可不能大手大腳的，家里為了你妹妹的病都快揭不開鍋了。”

看見媽媽發的消息，我滿心酸澀，卻不敢將自己截肢的消息告訴她們，家里本來就沒錢，我不希望他們背負兩個孩子的重擔。

如今我呆呆的望著遠處的一家三口。

卻在撞見小公主好奇的眼神時，倉皇的拉下帽子。

我想我肯定是看錯了，這個世界上長得像的人那么多，我從小住在農村的平房里，連學費都是撿垃圾湊出來的，父母怎么可能會是這樣的富豪呢？

我的妹妹那么乖巧，那么孱弱，怎么可能會這樣漂漂亮亮的坐在保鏢的臂彎里，好像世界上最受寵愛的小公主，神情驕矜自得。

我把口罩拉緊了些，想要離開。

誰料這我自己制作的廉價假肢和我的腿實在不貼合，著急之下竟然從我褲腿滑了下來，我猛的摔倒在地，羞恥的滿臉通紅。

我去撿滾落在一旁的假肢，慌亂的塞進我的褲腿里。

“啊！”

一聲尖叫傳來。

小公主看著我的方向猛的哭叫了起來。

“他的腿掉了！嗚嗚嗚嗚嗚……好可怕！媽媽好可怕……”

她嚇得哇哇大哭，滿臉通紅，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2.

我惶恐的睜大了雙眼，有一個心臟病妹妹的我，清楚的知道她這是犯病了。

我顧不得疼痛，將假肢用力按在腿上，藏住自己殘缺的身體。

那富豪就滿臉憤怒的沖我走來，抓住我的頭發。

“你們酒店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我小女兒有心臟病嗎？專門派個瘸了腿的人來干什么？想要嚇死我孩子嗎？”

我顧不得頭皮上的疼痛，對上富豪清晰的面容時，心間猛的一顫。

剛才離得遠，我還能哄騙自己，他們和我爸媽不過是長得相像。

可是如今我看見富豪左邊臉頰上那顆痣，再也騙不了自己。

兩個人就算長得像，難道會連痣的位置都一模一樣嗎？

更何況不是一個人像，而是這一家三口！

這絕不是巧合，這就是我的爸爸媽媽，這就是我那患有心臟病的妹妹。

我雙唇顫抖，幾乎說不出話來。

大堂經理滿臉陪笑，小跑著過來，腰幾乎彎成90度。

“對不起，對不起，唐先生，是我們疏忽了，你放心，他絕不會再出現在你女兒面前。”

爸爸皺眉看了我一眼，不耐煩道:

“這就是你們酒店的用人？連這樣的人都能出現在大堂里，形象面貌都不要了嗎？”

大堂經理咬了咬牙，無奈的看了我一眼:

“對不起，唐先生，我們會將她開除……您放心，以后這樣的事情絕不會出現在我們酒店。”

這份工作對我來說來之不易。

畢竟我為了省錢，大學選專業是自己琢磨著來的，沒有像其他同學那樣花錢找別人參考，結果不幸選到了一個很差的專業，就業困難。

畢業后我看了看月薪3000的工作，咬牙選擇了送外賣，雖然又苦又累，但是好歹來錢快，能夠補貼家里。

導致現在我既沒有工作經驗，還是個殘疾，很多公司不愿意要我。

失去這份工作，我連下個月的房租都交不起。

我的眼淚洶涌而出。

雙手忍不住拉住了爸爸的衣角。

我想說我是你們的女兒啊，你們怎么能夠騙我到現在，怎么能夠心安理得的看著我受苦？

怎么能讓我以為家里很窮很窮，從小背著大山一樣的擔子，最后連自己的右腿都舍不得保下。

爸爸猛的往后退，順腳踢開了我，他皺著眉，滿臉厭惡。

“把你的臟手拿開！你知道我這身衣服多少錢嗎？你一年的工資也賠不起。”

媽媽給妹妹喂過藥后，將她交給旁邊的保鏢，快步走了過來，抱住爸爸的胳膊，嫌惡的看著我:

“不會又是哪個想來攀高枝的吧，她一個瘸子也敢起這種心思？”

他們兩個人看我的眼神，就和看地上的臭蟲一樣沒有區別。

我自卑的往后縮了縮身子，小聲反駁：

“我……我沒有！”

媽媽反問我：

“那你拽我先生干什么？”

“我……我……”

我咬緊下唇，說不出話來，此時此刻，我不想和他們相認。

我深深看了他們一眼，選擇說謊：

“因為我腿腳不好，剛才差點摔倒，才拽了他一下……實在是對不起，求求您原諒我……”

媽媽冷眼看著我：

“你說對不起，難道我就要原諒你嗎？這件事情先不算，你剛才害我家安安犯病，我還沒找你要賠償呢。”

她揚起眉毛高高在上的看著我：

“你不知道吧？剛才那個鎮定的藥，一片就要1萬塊，現金還是銀行卡?”

她滿臉惡意:

“1萬塊錢而已，你不會拿不出手吧？”

原來妹妹吃的藥片1萬塊錢一片，怪不得她瞧不起我給她發的99塊錢紅包。

我沉默的站在原地，嗓音嘶啞的開口:

“對不起，我賠不起……”

媽媽冷哼一聲，看了看自己鑲滿水鉆的美甲:

“我看你也賠不起，可我也不能就這樣放你離開，誰叫你嚇到了我們寶貝女兒。”

“這樣，我家寶貝最喜歡小狗了，你學著小狗叫三聲，讓我們家寶貝笑出來，我就放你離開。”

3.

聽見媽媽的話，我眼中閃過一絲不敢置信。

她在我面前總是一副委屈的樣子，抱怨家中開銷有多大，妹妹的病有多難治，讓我懂事，讓我節約。

如今高高在上，宛如貴婦人的模樣，實在叫我陌生。

我想要開口拒絕，話語卻梗在喉嚨里。

我拿不出1萬塊錢，難道要告訴他們我就是你們的大女兒，那個一直被你們欺騙，一直認為家里貧困不已的女兒嗎？

不……我不能現在說出我的身份。

看著妹妹的小臉，我想起從前為了哄他開心，讓她騎在我身上，假扮成小馬的日子。

如今，不過是換成小狗而已。

我沉默良久，最終才咬牙吐出:

“汪……”

這簡短的一個字好像抽干了我的所有力氣，我臉頰發紅，好像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在這里丟盡了臉面。

媽媽有些不滿，大抵是覺得我的聲音太小。

但是她動了動自己穿著10cm高跟的腳，埋怨道：

“都怪這個瘸子耽誤了我們這么久時間，我都站累了，快上去吧。”

臨走前她狠狠的剜了我一眼:

“經理，下次我可不想再看見她！”

經理連連低頭賠不是。

所有人走后，他看著我一臉無奈:

“唐欣怡，我這也是沒辦法，你去財務處領了這幾天的工資就走吧。”

我有些羞愧:

“是我對不住您，害您因為我被人奚落。”

經理擺擺手，沒說什么。

我拿了錢，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

10㎡的小房間，一眼望得到頭，為了省錢，我租的是次臥，要和別人共用一個公共廁所。

我想到媽媽訂的總統套房，不僅有主臥，次臥，甚至還有客廳，廁所，洗浴里，還放著一個2m長的大浴缸。

我打掃衛生的時候好羨慕，做夢都想自己以后能賺錢買到一個這樣的房子。

想到這里我捂住自己的雙眼，眼淚忍不住流下來。

原來這一切對于我爸媽來說唾手可得，只不過他們沒有給我，也不愿給我。

我從小就明白一個道理，憑我家的條件，父母不會給我任何托舉，反而會成為我身上重重的背負，但從來沒有過任何不滿。

出身并不能決定一切，他們愛我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如今我卻迷茫起來，他們真的愛我嗎？

如果真的愛我，又怎么會舍得讓我吃這么多苦？

想到這里，我伸手給媽媽撥打號碼。

電話嘟嘟響了幾聲，被接聽了。

那邊媽媽的聲音充滿暴躁:

“不是說了沒有事情不要給家里打電話嗎？話費多貴呀？欣欣，安安還要治病，你要記得省錢，如果連這點意識都沒有，怎么能攢得起手術費？”

聽見她再一次的哭窮教育，我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向她道歉認錯，而是帶著哭腔開口:

“媽，公司把我裁了，我現在房租交不起了，新工作也找不到，我想回家了。”

家境困難，我向來很少示弱，一直都是堅強的樣子。

爸媽收入微博，我自認為是家里的頂梁柱，不敢叫苦，不敢叫累。

聽見我這番話，媽媽沉默了一會兒，然后道:

“真的什么工作都找不到了，那保潔保安呢？”

聽見這個話我的心尖猛的刺痛。

他為了小女兒的生日大辦生日宴，買30萬塊錢的蛋糕，如今卻讓大女兒去當保安保潔，去掙三四千塊錢的工資。

我聲音哽咽:

“人家不愿意找我。”

媽媽嘖了一聲:

“你怎么這么沒用？人家40多，50多的阿姨都可以去當保潔，為什么人家不招你？你20多歲，身強體壯的！”

因為我是個殘疾。

這句話我沒有說出來，我的眼神漸漸暗淡，嘴里卻自嘲道:

“身強體壯？那可沒有，媽媽，你不知道嗎？我一直都有胃病呀……還有其他大大小小的毛病，左腿一下雨就疼。”

“對了，那是因為小時候我摔傷了腿，但是妹妹的病要花那么多錢，我不敢和你們說，自己挨過來了，誰知道就落下這個毛病，人家公司的人都不肯收我。”

媽媽的聲音變得著急:

“什么？你的左腿不行，你怎么沒和我們說過？”

我垂下眸子，聲音輕輕的:

“因為我不敢呀……媽，我想讓妹妹活下去，我不敢生病，就算生了病就當它沒有，反正我再怎么樣也能夠活著，至于活的怎么樣？窮成這樣，誰還能管呀？。”

窒息一般的沉默。

這些我從未宣之于口的話，如今酣暢淋漓的吐露出來。

媽媽的呼吸漸漸急促，那邊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傳來，爸爸接過了電話，語氣充滿怒火:

“你到底說了什么？你媽媽都暈倒了，你知道嗎！”

“爸爸，我沒工作了，過幾天我就回老家，到時候打工也好，干農活也好，我會為妹妹而病掙錢的。”

爸爸指責的話戛然而止:

“什么！”

“……不過就是沒個工作而已，你媽媽怎么會暈倒呢？”

我掩蓋住內心的嘲諷，語氣憂心忡忡:

“可能是擔心支付不起妹妹的醫藥費吧。”

“那點醫藥費……”

爸爸剛想說那點醫藥費算什么，但是猛然想到他偽裝的人設，趕忙換了語氣:

“你妹妹的病確實需要很多錢，但這不是還有你媽媽和我撐著嗎？我們就算賣血也會給你妹妹治病的，你就算掙不到錢也沒關系，我們早就做好準備了……”

30多度的天氣，沒有空調的室內，我躺在床上卻感覺渾身血液發冷。

事到如今，他還在裝。

既然他要裝，那我就奉陪到底:

“再怎么樣也該是我去賣血，而不是你和媽媽，爸，你放心，過幾天回家我一定好好干活，絕對把妹妹的醫藥費掙出來。”

話落我掛了電話，定了回老家的高鐵票。

我從來都是坐火車硬座，這還是第一次，沒有顧及存款，拿著剛發的工資訂了高鐵，一路上，坐在軟軟的座位上，看著窗外的風景呼嘯而過，我的內心漸漸冷靜下來。

又轉了大巴車來到家門口后，推開鐵質的大門，看見眼前一幅荒涼的景象。

磚縫里雜草叢生，院子里的塑料凳子上都落了一層灰。

從前我怎么沒發現呢？

每次我從學校回家，家里都是這副樣子，我從前只當爸媽是忙，沒空打理家里，可如今想來，在我大學勤工儉學的那些日子里，他們恐怕早就離開這個破落的家，逍遙享福去了。

媽媽圍著圍裙走出來，眼中含著淚。

“欣欣呀！你吃了這么多苦，怎么不告訴我們呢？”

我握住她的手，摸到一手細嫩的皮膚，比我20多歲的這雙手還要滑嫩。

我安撫道:

“媽，一切都是為了妹妹的病，這些都值得。”

媽媽欲言又止，爸爸抱著妹妹走過來，皺眉看著我:

“你身體有事兒為什么不說？難道家里會不給你治嗎？”

看來他已經從媽媽那里知道了我這些年的情況。

我默默低下頭，一臉委屈。

“我知道家里能給我治，但是我不想治，要是我治了病，哪里能攢下錢來給妹妹治病呢？”

妹妹的眼珠子轉了轉，鸚鵡學舌似的開口:

“姐姐要攢錢錢，給妹妹治病。”

這句話我已經聽過無數遍，如今第一次發現，妹妹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一點感激的表情，冷漠的像是在念一句臺詞。

看來這是爸媽教給他的。

我默默低下頭，跟著爸媽進了屋。

剛進屋，我打開一個破舊的牛津袋子，這是我大學4年的行李箱，上面握手處的線崩斷了好幾次，又被我縫了回去。

我從袋子里我掏出衣服，面向爸媽時笑盈盈的:

“媽，你看這是我從網上買來的棉服，只需要四五十塊錢，整個冬天就不會冷了。”

“還有這個小鍋，網上都說這種鍋上的涂層有毒，但是我吃了這么多次都沒事，看來也吃不死人，用這個鍋煮掛面可以省好多錢呢，咱家以后還可以繼續用。”

……

看著我把一件一件東西掏出來，爸媽的臉色漸漸變黑。

媽媽忍不住開口:

“欣欣呀，家里是教你節儉，但是也沒必要節儉到這種地步吧，生命健康還是重要的。”

生命健康?

聽見這句話，我心中冷笑，拿出了最后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假肢。

說是假肢，其實也算不上。

畢竟假肢太貴了，我舍不得買。

這是我買的二手塑料模特，自己從上面拆下來做成的假肢。

自從在酒店知道爸媽的身份后，我就沒對自己吝嗇過金錢。

我用酒店的工資，在網上定做了2000塊錢的假肢，如今就在我的腿上。

但是這副不要的假肢，我還是將它帶了回來。

我拿著它，對著爸媽一字一頓的:

“爸媽，其實有件事情我沒告訴你們。”

“前一陣子我出了車禍，但是手術費太貴了，所以我選擇了截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