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滿月將至
- 1881:西部獵魔手記
- 刀不二
- 2401字
- 2025-08-10 14:50:18
“喂,林奇。”小詹姆士擺出少爺架子,語氣有些隨意,“這位是我的新家庭教師施特根小姐,她有點不舒服。”
來人——林奇醫生,提著醫藥箱,低著頭,看起來有些悶悶不樂。
他微微禿頂,頭發雜亂,臉頰消瘦,眼袋很深。
白大褂有點發皺,里層的格子襯衣領子發歪,看起來像是系錯了扣子。
無論怎么看,他都與辦公桌照片上那個對著鏡頭露出文靜笑容的人相去甚遠。
林奇醫生抬眼看了看兩人,冷淡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走上臺階,打開門后,他才遲遲地說了句:“請進。”
這人冷得像是一塊鐵。
他們紛紛進入診室,落座之后,吉賽爾方才感覺岔氣癥狀略有緩解。
“哪不舒服?”林奇醫生隨便問了句,坐下之后第一件事是用手指揉起了眉心。
“......小腹有些痛。”吉賽爾小心著說。
“拉肚子?”
“呃,沒有。”
“來月事了?”
吉賽爾猶豫了一會,點了點頭:“嗯。”
林奇醫生沒再說話,起身打開藥柜,拿出了一些阿拉伯草藥與鐵劑,紛紛用油紙包好,推到了吉賽爾身前的桌面上。
“草藥,煮水,鎮痛;鐵劑,補血。
“另外,多喝熱水。”他說話時語調幾乎一致,聽不出來任何情緒。
“哦,這還有衛生棉條,需要嗎?”
“呃......我不用衛生棉條,先生。”吉賽爾有點不好意思。
“那你只能找女仆們借衛生帶了。”林奇醫生坐回位置,竟公然在診室內抽起了煙。
整個問診過程連三分鐘都沒能持續,這倒是比吉賽爾預想的順利。
她看著面前這位沒有表情的醫生,腦海里不斷浮現剛剛在甬道內的遭遇。
陰冷,潮濕,驚嚇,詭異。
這位醫生倒像個能在那種環境下游刃有余的人。
小詹姆士手指敲擊著椅子扶手,突然問道:“林奇,我看你好像去我父親的房間了。”
林奇皺眉吸了口煙,點點頭。
“那么,他怎么了?”
“癲癇。”回答簡潔有力。
“會死嗎?”
“通常,我不評價這種事。”
對話因林奇醫生并不高漲的興致中斷了,吉賽爾和小詹姆士出了診所,走在了返回主屋的道路上,此時義警小姐的岔氣已經基本消解。
霞光正向著地平線下收攏,太陽早已消失,主屋的燈火已然通明。
“那個地洞下面有什么?”小詹姆士突然問道。
吉賽爾正想回答,突然又想起了中午與簡德的對話,他們最好暫時不要信任莊園里的任何人。
即使是雇主。
“就是個冰窖,里面有些需要低溫儲存的藥品。”吉賽爾篤定地說。
“他把冰窖建在臥室下面?”小詹姆士一臉鄙夷。
“要不,他的性格怎么會那么冰冷呢。”吉賽爾笑了笑。
晚餐鈴從廚房一側傳來。
仆人們再度開始了奔忙。
今晚廚房提供紅酒燴牛膝,黃油土豆泥,荷蘭豌豆湯,德式水煮白腸,以及搭配了面包丁的芝麻菜沙拉。
濃香飄了滿屋。
德貝巴站在餐廳前,微笑著歡迎吉賽爾用餐,然而偌大的餐廳內此刻卻只有她一位食客。
亞當斯因為疾病,并未出現。
按小詹姆士自己的說法,他竭力避免著與貝拉共同進餐。
簡德......吉賽爾迷茫地環顧一圈,目光最終落在餐廳反著燭火光芒的窗玻璃上。
獵魔人先生不在身邊,她現在感到時時刻刻都有點不安。
穩健的腳步聲傳來。
貝拉和女仆一前一后進入餐廳,又如同早上那般,女仆快速并熟練地為貝拉抽開椅子,貴婦便優雅坐在了吉賽爾的對桌。
吉賽爾用餐刀切割著白腸,不動聲色打量起這主仆二人。
貝拉收攏裙子坐下的那一刻,腹部確實可以看出一絲凸起,看起來他們下午的調查無誤,貝拉確實有著孕顯,無論胎兒是否活著。
女仆面無表情,眉目始終低垂,看膚色和骨相無法確定她來自哪里,有可能是拉丁裔。
在林奇醫生的合照上,她和醫生站在一起,兩人看著都比現在快樂得多。
他們到底有什么故事?
貝拉沒有要任何餐食,女仆只是為她拿來了高腳杯和一瓶未貼酒莊標簽的紅酒。
倒了半杯。
貝拉一臉欣賞地盯著正隨她手指搖晃的酒液,紅唇微微勾起。
醒酒一分鐘,貝拉舉杯,輕輕啜了一口,隨后笑著說:“施特根小姐,你要來一杯嗎?
“這是我們莊園自個釀的好酒,葡萄都是從納帕谷順著鐵路運來的,雖然比不上波爾多,但在新墨西哥已經屬于上等貨了。”
吉賽爾禮貌地笑笑,“不了,夫人,我通常不在晚上喝酒。”
她頓了一頓,問道:“您不吃晚餐嗎?”
貝拉露出慈愛、平易近人的微笑:“噢,親愛的,我早就戒掉晚餐了。
“如果一直饑餓,那么到一定時間饑餓就會自動消解,但如果吃了晚餐,我就會忍不住吃宵夜的。”
她又喝下一口猩紅色的酒液,笑道:“那樣,可對身體不好。”
吉賽爾點點頭,不知為什么,她感覺貝拉的話有點怪。
“那么,詹姆士今天表現如何?”杯中酒液再度搖晃起來。
吉賽爾打趣道:“挺好的,夫人,我覺得挺好,并未像您和麥克托米奈先生說的那樣搗蛋,也許是我還沒遇到。”
“你會遇到的。”貝拉意味深長地一笑,飲盡了杯中紅酒。
他們又閑聊幾句,瓶中酒液下去了一半。
這時,貝拉不再讓女仆斟酒,而是在胸前畫起了十字。
吉賽爾一手握住胸前十字吊墜,正準備一同禱告,目光卻微微定住。
畫十字的手勢會在胸前點四下,無非就是點出十字架的四個頂端。
而貝拉所畫的,似乎是個倒十字。
對于虔誠的教徒而言,這種錯誤不可能犯。
貝拉闔上眼,十指緊扣起來,嘴中開始念念有詞:
“主啊,感謝您用血肉滋養我們饑餓的靈。
“正如母親哺育嬰孩,滿月照亮靜寂的夜。
“求您裂開地土,使將飽未飽之人也得嘗這恩。
“奉主名求,阿門。”
吉賽爾有些猶豫,沒敢跟著唱出那聲“阿門”。
這么奇怪的禱詞,她可從未聽過。
這時貝拉已經起身,望著吉賽爾,微笑道:“慢慢享用,施特根小姐。”
語罷,她徑直出了餐廳。
轉出走廊,她向著門廳內的樓梯前行。
小詹姆士似乎掐著時間,在這時從樓梯上走下。
二人對視一眼,在樓梯口擦身而過。
他們背對著對方,向著相反的方向前行,腳步卻紛紛變得越來越慢。
直至完全停下。
門廳內幾十個火燭組成的吊燈讓火光穩定降臨著,四周墻壁上,所有畫作、照片中居麗士的眼神似乎都在盯著門廳內的情景。
小詹姆士偏過頭來,身子沒有動。
貝拉站在樓梯間,一手扶著雕花扶手,居高臨下的目光也看向了小詹姆士。
她面無表情,突然說道:“滿月要來了。”
小詹姆沉默一會,嘴中吐出幾個字:“我知道。”
貝拉微不可察地挑動了眉毛:“抓緊時間?”
又是一陣莫名的沉默,小詹姆士微微闔上眼,點點頭,緩緩說道:
“抓緊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