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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竹下學醫,心湖微瀾》

  • 忘塵骨
  • 慕緗
  • 3984字
  • 2025-07-23 18:27:34

靈溪是被灶房的動靜吵醒的。她睜開眼,天剛蒙蒙亮,竹榻邊的矮凳上放著一套疊得整齊的淺粉色襦裙,料子比昨日的青衫柔軟許多,領口繡著細碎的蘭花。

“醒了就換上吧,”沈清辭的聲音從灶房傳來,帶著柴火燃燒的噼啪聲,“是鎮上繡坊新做的,合身些。”

靈溪捧著襦裙,指尖觸到布料的溫度,心里暖烘烘的。她麻利地換好衣服,裙擺剛及腳踝,走動時布料輕輕掃過小腿,舒服得很。走到灶房門口,見沈清辭正蹲在灶臺前添柴,青色長衫的下擺沾了些炭灰,側臉在火光里明明滅滅。

“這衣服……”靈溪絞著袖口,“很貴吧?”

沈清辭添柴的手頓了頓,回頭看她,眼底映著跳動的火苗:“前幾日給山下農戶瞧病,他們送的謝禮。你穿著好看。”

靈溪低頭看了看裙擺的蘭花,突然想起靈山的冰蘭,也是這樣素素凈凈的。她走到沈清辭身邊,蹲下來看灶臺里的火:“我能學這個嗎?”

“學燒火?”沈清辭挑眉。

“不是,”靈溪指著鍋里翻滾的白粥,“學做飯,還有……認草藥。”

沈清辭添完最后一把柴,拍了拍手上的灰:“想學便學吧。先從辨認草藥開始,這是止血草,那是紫菀……”他指著墻角晾曬的草藥,一樣樣教她名字,聲音清潤如溪。

靈溪聽得認真,左眼的金瞳在晨光里亮閃閃的,像藏著細碎的陽光。

早飯是白粥配醬菜,還有兩碟剛蒸好的桂花糕。靈溪咬著桂花糕,突然想起自己藏在靈山結界邊的那包,不知被雪埋了沒有。

“今日教你碾藥,”沈清辭收拾著碗筷,“力度要勻,不能太碎,也不能帶梗。”

他把曬干的蒼術放進青石碾子,握著靈溪的手示范。她的手指纖細,被他寬大的手掌包裹著,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過來,燙得她耳尖發紅。蒼術的香氣混著他身上的藥香,在鼻尖縈繞不散。

“像這樣,”沈清辭的氣息拂過她的發頂,“手腕用力,畫圓圈。”

靈溪點點頭,試著自己碾了兩下,力道沒掌握好,蒼術滾到了碾子外。沈清辭彎腰去撿,額前的碎發垂下來,掃過她的手背,癢得她縮了縮手。

“別急,”他把蒼術放回碾子,“妖力深厚不代表能做好細活,慢慢來。”

靈溪鼓了鼓腮幫子,這次學得格外認真,碾子轉動的聲音在院子里輕輕響起,像一首細碎的歌。

沈清辭在藥廬整理醫書,靈溪抱著曬干的薄荷坐在門檻上分揀。陽光穿過竹葉,在她發間投下斑駁的光點,她時不時抬頭看藥廬里的身影,嘴角偷偷揚起。

“沈清辭,”她突然喊了一聲,“你說的師妹,是什么樣的人?”

沈清辭翻書的手頓了頓,窗外的陽光落在他側臉,睫毛的陰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緒:“她性子急,總愛搶我的藥碾子,還說要煉出能治百病的丹藥。”

“那她現在呢?”

“去云游了,”沈清辭合上書,聲音輕了些,“說要尋遍天下奇藥。”

靈溪看著他指尖劃過書脊的紋路,突然覺得那本泛黃的醫書里,藏著很多她不知道的故事。她低下頭,把一片碎葉扔進竹筐:“我不會搶你的藥碾子,我會好好學。”

沈清辭抬頭看她,見她認真分揀薄荷的樣子,像只守著糧倉的小松鼠,眼底不由得柔和了些:“今日教你炮制甘草,去把灶上的陶罐拿來。”

靈溪立刻蹦起來,抱著陶罐跑到他面前,鼻尖差點撞到他的衣袖。沈清辭拿著甘草放進陶罐,倒入蜂蜜,慢慢攪拌:“炮制要講究火候,蜂蜜要浸透根莖,才能中和苦味……”

靈溪聽得入神,連他說話時偶爾的輕咳都忘了在意。陽光透過窗欞,把兩人的影子投在墻上,一個低頭攪拌,一個仰頭看著,像一幅安靜的畫。

午飯是靈溪學著做的青菜豆腐湯,味道寡淡,豆腐還燉老了。她捏著筷子,看著沈清辭一口口喝下去,臉頰發燙:“很難喝吧?”

沈清辭放下湯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第一次做,很好了。比我師妹第一次燒的糊鍋強多了。”

靈溪“噗嗤”笑出聲,左眼的金瞳亮得像顆小太陽。她夾起一塊豆腐遞到他碗里:“那你多吃點,我下午再學。”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穿著粗布短打的漢子跌跌撞撞跑進來,褲腿沾著血:“沈先生!救命啊!我家婆娘生了三天三夜,血止不住……”

沈清辭立刻站起身,拿起藥箱:“地址在哪?”

“就在山下王家村,先生快跟我走!”漢子急得直跺腳。

沈清辭回頭看了靈溪一眼:“你在家待著,別亂跑。”說完便跟著漢子匆匆離去,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盡頭。

靈溪追到院門口,看著空蕩蕩的竹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清心玉,玉佩溫溫的,像他掌心的溫度。

靈溪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對著一堆草藥發呆。她試著回憶沈清辭教的名字,紫蘇、防風、白芷……可想著想著,就變成了他匆忙離去的背影。

“生娃娃為什么會流血?”她小聲嘀咕,想起族里狐貍生產都是安安靜靜的,從來沒聽說會出事。她走到藥廬,翻出沈清辭常看的那本《婦科要旨》,書頁上有很多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跡清雋,和他的人一樣。

看到“難產需用紅花活血,配合針灸關元穴”時,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妖氣。很淡,卻帶著血腥味,不像靈山的妖氣純凈。靈溪立刻捂住口鼻,躲到門后,尾巴的虛影不受控制地晃了晃——她忘了沈清辭說過,清心玉只能隱藏妖氣,不能讓她感知不到別的妖。

院門外探進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灰黑色的皮毛,尖耳朵,竟是只黃鼠狼妖。它看見靈溪,眼睛一亮,露出尖尖的牙:“原來有只狐妖在這兒,怪不得那道士追得緊……”

話沒說完,一道黃符突然從墻外飛進來,貼在黃鼠狼妖的背上。它慘叫一聲,化作一道黑煙消散了。靈溪嚇得縮到墻角,只見一個穿黃色道袍的青年翻墻而入,手持桃木劍,眼神銳利如鷹:“何方妖物在此作祟?”

“我不是妖物!”靈溪抱著頭,清心玉在脖子上發燙,“我是……是這里的學徒!”

道士冷笑一聲,桃木劍直指她的眉心:“妖氣雖隱,卻瞞不過我的天眼。清瀾谷竟藏著狐妖,沈清辭真是好大的膽子!”

就在桃木劍快要碰到靈溪鼻尖時,沈清辭回來了。他一把將靈溪拉到身后,青色長衫擋在她面前,掌心對著道士:“張道長,她是我救的孤女,并非妖物。”

張道長收了劍,狐疑地打量靈溪:“沈先生護著她?可知人妖殊途,養妖為患?”

“她救過我的命,”沈清辭的聲音很平,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護她一次,合情合理。”他手腕內側的疤痕在陽光下若隱隱現,張道長看到疤痕,臉色微變,沒再追問,只留下一句“若她害人,休怪我不客氣”,便拂袖而去。

靈溪抓著沈清辭的衣角,指尖冰涼:“他是獵妖師?”

“嗯,龍虎山的弟子,”沈清辭轉身看她,見她臉色發白,從藥箱里拿出一顆安神丸,“別怕,有我在,他不敢亂來。”

靈溪接過藥丸,卻沒吃,只看著他:“你剛才說我救過你……”

沈清辭避開她的目光,收拾著藥箱:“前幾年在靈山采藥,失足墜崖,是只雪狐把我拖到山洞。雖沒看清模樣,但你身上的氣息,很像它。”

靈溪愣住了。三百年前,她確實在靈山腳下救過一個墜崖的青年,那時他渾身是血,她偷偷叼了止血草放在他身邊。原來……是他。

夕陽的金光穿過竹林,落在沈清辭的發梢。靈溪突然覺得,掌心的安神丸燙得像團火,從指尖一直燒到心里。

沈清辭在灶臺前煎藥,靈溪蹲在旁邊添柴。她幾次想提三百年前的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張道長為什么怕你的疤痕?”她換了個話題,添了根粗柴,火苗“騰”地竄起來。

沈清辭攪動藥汁的手頓了頓:“以前和他切磋過,不小心劃傷了他的法器。”

靈溪撇撇嘴,顯然不信。她看著藥汁在砂鍋里翻滾,突然想起黃鼠狼妖的話:“剛才那只黃鼠狼說,有道士追它……”

“山下最近不太平,”沈清辭倒出藥汁,“有個修煉邪術的道士,抓妖煉藥,張道長是來除他的。”

靈溪心里一緊:“那我們會不會有危險?”

“清瀾谷有結界,”沈清辭把藥碗遞給她,“尋常妖邪進不來。你乖乖待著,別出去就好。”

藥汁還是很苦,靈溪卻沒像上次那樣吐舌頭。她看著沈清辭蒼白的側臉,突然覺得,他說的結界,或許不是谷里的山水,而是他自己。

沈清辭在院子里打坐,靈溪坐在竹椅上看醫書。月光灑在書頁上,“凝神靜氣,醫者需斷七情,絕六欲”一行字格外醒目。

“沈清辭,”她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斷了七情六欲嗎?”

沈清辭睜開眼,眸色在月光下很淡:“修醫者,當以救死扶傷為念,不應為私情所困。”

靈溪低下頭,手指劃過“私情”二字:“那救我,算不算私情?”

沈清辭沉默了。風吹過竹林,竹葉沙沙作響,像誰在輕輕嘆息。過了許久,他才開口:“算醫者本分。”

靈溪沒再問,只是把醫書合起來,放在他身邊:“我困了。”轉身回藥廬時,尾巴的虛影輕輕掃過他的手背,像一片羽毛落在心湖,漾開圈圈漣漪。

沈清辭看著她的背影,掌心的仙骨又開始發燙。他閉上眼,默念清心訣,可腦海里揮之不去的,是她左眼的金光,右眼的寒潭,還有剛才掃過他手背的、帶著暖意的尾尖。

靈溪躺在床上,聽著窗外的風聲。她悄悄摸出脖子上的清心玉,月光下,玉佩里似乎有蓮花虛影在轉動。她想起沈清辭說這是“清心玉”,可她的心,好像越來越不清凈了。

門外傳來輕輕的咳嗽聲,比往日重了些。靈溪披衣下床,從門縫里看出去,見沈清辭正扶著竹椅咳嗽,帕子捂在嘴邊,月光落在帕子上,竟染上了一點刺目的紅。

她的心猛地揪緊了。

沈清辭坐在院中央,周身的光暈比往日暗淡。他運轉仙骨壓制寒氣,可今日張道長的出現,靈溪的追問,還有那只黃鼠狼妖的妖氣,都讓他的心湖亂了章法。

寒氣順著經脈游走,帶著刺骨的痛。他咳出一口血,落在青石板上,像一朵綻開的紅梅。就在這時,一件帶著藥香的外衫披在了他身上。

靈溪站在他面前,眼睛紅紅的:“我幫你。”不等他拒絕,她便伸出手,按在他的胸口。五百年的妖力順著掌心涌入,帶著靈山雪狐特有的暖意,一點點驅散他體內的寒氣。

沈清辭愣住了。他能感覺到她的妖力純凈如雪,卻帶著執拗的溫度,像要把他冰封的心都融化。他想推開她,手卻抬不起來——那暖意太舒服了,像三百年前在靈山山洞里,雪狐叼來的那堆帶著體溫的干草。

“別運功了,”靈溪的聲音帶著哭腔,“你會疼死的。”

沈清辭看著她的異瞳在夜色里閃著水光,突然明白,太上忘情道最難斷的,從來不是七情六欲,而是不經意間闖入心湖的那片暖陽。

他閉上眼,任由她的妖力涌入,掌心的仙骨與她的妖力輕輕共鳴,發出細不可聞的嗡鳴。

忘塵骨,終究是忘不了這凡塵的暖。

夜風吹過竹林,藥香與狐妖的氣息纏繞在一起,在清瀾谷的月光里,織成一張無人能解的網。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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