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醫陳雯的解剖刀懸在沈墨的嘴角上方。
“你看這個肌肉紋理。”她鑷起一小塊顴大肌組織,“像被精確裁剪過的標本。”
陸臨俯身觀察。沈墨的尸體躺在不銹鋼解剖臺上,唇角凝固著堪稱優雅的弧度,眼瞼卻反常地大睜著,虹膜上覆蓋著一層薄冰似的物質。
“死亡時間?”陸臨對欣賞尸體毫無興趣,他希望陳雯能說些有用的信息。
“昨晚的22:00至0:00之間”陳雯調出電子顯微鏡圖像,“胃部殘留物檢測出氨基全氫喹唑啉型化合物,也就是河豚毒素,0.5mg即可致死。河豚毒素對腸道有局部刺激作用,吸收后迅速作用于神經末梢和神經中樞,阻礙神經傳導,從而引起神經麻痹而致死亡。”陳雯停頓了一下,看了一眼陸臨,陸臨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尷尬的咳嗽了兩聲,問道“所以?有什么問題嗎?”
陳雯用眼神示意陸臨仔細看看死者的臉部,接著說“所以按理說死者會因呼吸麻痹而表情扭曲。但是你看他的表情,更像失溫癥所產生的死亡微笑。”
陸臨盯著死者的臉部看了一會,即使是像他這樣經驗豐富的刑警也感覺有些瘆得慌,但同時心里浮上一絲異樣的感覺,直覺告訴他沈墨的死不會僅僅是中毒這么簡單。
陳雯按尸檢流程拿起紫外線燈,對沈墨的尸體進行全方位照射。掃過尸體口腔時,左側臼齒的填充物突然發出熒光。陳雯示意陸臨此處有異樣,陸臨用放大鏡觀察,發現那不是普通的齲齒填充材料,“這是什么?”陸臨問到,陳雯小心取了一些樣本,回復道“還需要進一步檢驗”。陸臨用放大鏡又看了一會,想要看出些線索,他感覺這塊未知的填充材料上似乎刻著什么符號。
就在陸臨全神貫注想要看清那個符號的時候,解剖室的門突然被推開,新人警察王小小舉著證物袋的手在發抖:“陸隊,書房監控修復出來了...23:38拍到沈墨在...”王小小話還沒說完,就被眼前的尸檢現場沖擊的腦子發蒙,身體更快的做出反應,陳雯意識到大事不妙,吼道“要吐出去吐,你要敢在這吐,我殺了你!”
陸臨接過王小小拿過來的平板電腦,盯著屏幕上定格的監控畫面。視頻里,本該毒發的沈墨正對著一面古董鏡調整嘴角角度,右手無名指有節奏地敲擊鏡框。陸臨突然反應過來,“他在笑。”
“沈墨,男,47歲,啟文生物科技公司創始人,現任公司CEO,社會關系簡單,熱心公益。曾有一女,美國出生,20年前因車禍死亡。孩子的母親沒有任何記錄,也有傳言她是沈墨在國外找代孕生的孩子,但是這些都沒有實質性證據。”南江市刑警隊會議室內,王小小在簡單介紹這起案件的相關信息,“林晚,沈墨現任妻子,女,40歲,南江大學心理學教授、講師,15年前和沈墨結婚。據周圍鄰居和同事的證詞,雙方相敬如賓,關系很好,從來沒有吵過架,也都沒有出軌的情況。”會議室里異常安靜,王小小吞了口口水,接著說:“沈棋,男,21歲,南江大學海洋生物學院大三學生,是沈墨和林晚的養子,比較奇怪的是沈墨和林晚結婚后立即就領養了沈棋,讓人感覺像是為了領養孩子才結的婚......”
“不要擅自加入自己的主觀猜測”陸臨打斷了王小小,瞪了他一眼,王小小立馬道歉,接著往下讀材料:“7月22日凌晨6:00,沈墨的管家許文斌發現沈墨死在了書房里,隨即報警,初步尸檢顯示沈墨死于氨基全氫喹唑啉型化合物中毒,也就是河豚毒素中毒,死前沒有掙扎的跡象,別墅里也沒有財物丟失。書房內的指紋有三組,沈墨、林晚和沈棋,沒有異常。管家因為沈墨的要求,常年帶手套,所以未發現管家的指紋。”王小小讀完了報告,看向陸臨求助,陸臨接過話茬:“基于以上幾點,我們相信應該是熟人作案,我們將對林晚和沈棋進行傳喚......”陸臨講到這里,突然停住,他想到監控視頻里沈墨詭異的行為,他在考慮要不要把這件事情說出來。看著陸臨陷入沉思,會議室內也陷入了死一般寂靜,王小小戳了戳陸臨,“陸隊,陸隊”,陸臨回過神來,決定還是等案件有進展了再談論,于是說:“目前就是這樣。”
走出會議室的大門,陸臨叫上王小小“你去通知一下鑒證科,派個人再跟我們去一下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