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殊觀的意識是從一片混沌中掙扎出來的。

她感覺自己像塊被火燎過的五花肉。

從里到外都散發著一股焦香，骨頭縫里更是又麻又痛。

“嘖，算你命大。居然沒被天雷劈死。”

是赤離。

謝殊觀聲音因為喉嚨受損而有些沙啞：

“我死了，死契第一個帶走的就是你。”

她試著在腦子里喊了幾聲。

“系統，出來！”

“再不吱聲我就當你死了。”

識海里靜悄悄的，以往那個機械的電子音并未響起。

謝殊觀心里沉了一下。

不會吧！

這破系統比她這個宿主還短命？

謝殊觀費力地睜開眼，入目是青厭清雋的側臉。

他垂著眼，瑩潤的青色靈力自他掌心源源不斷地渡入她體內。

設定里，他是一只鹿仙，治愈系木靈根。

說白了，就是奶媽。

她也是發達了，居然有專屬男媽媽照顧了。

謝殊觀費力地轉過頭，看向一旁仍在為她輸送靈力的青厭，

“我怎么活下來的？”

“在天雷落下的時候，主人您拔掉了引雷陣的一塊陣石。”

青厭溫潤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幾分慶幸，

“金鈴又替您擋了大部分雷劫，已經碎了。”

那枚金鈴才在楚宗主面前裝完了逼。

如今，就這么被劈沒了。

謝殊觀定了定神，后怕的情緒這才涌上來，

“有人知道是我引走了雷嗎？”

青厭溫聲安撫：

“放心。在主人昏迷時，我已經讓赤離將金鈴的碎片和劍都帶走了，不會留下痕跡。”

謝殊觀錯愕，

“劍居然沒碎？”

話音未落，一道寒光破空而來，“哐當”一聲釘在她床前三寸的地面上。

劍尾嗡嗡顫動，發出清越的鳴響。

赤離頂著臭臉，

“別自作多情，我不是想幫你。”

而后撇過頭不去看她，

“我只是怕你這蠢貨干蠢事，被人發現后又連累到我。”

謝殊觀的目光落到那把劍上。

劍身在天雷的淬煉下，非但沒有一絲損傷，反而通體呈現出一種深邃的玄黑，光華內斂，鋒芒盡藏。

仔細看去，劍身上還有無數條細如發絲的銀色電光紋路。

謝殊觀伸手握住劍柄，一股酥麻的電流感瞬間竄遍全身。

好劍！

這哪里是沒壞，這分明是渡劫成功，品質升級了！

謝殊觀心中涌起一陣狂喜。

能在原主博古架上擺著的，果然都是好東西！

原主這身家，果然厚啊。

謝殊觀這一動，引得劇痛從四肢百骸傳來，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

“別動。”

青厭察覺到她的動作，立刻用靈力將她定住，

“外傷我已盡力，但天雷之力霸道，殘余的雷勁盤踞在你經脈深處。

我的木靈力只能溫養，無法根除，剩下的……

要靠你自己煉化。”

青厭一邊替謝殊觀療傷，一邊告知她那日的后續。

那天，眾目睽睽之下，直到天邊雷光滾動到第九次，齊素音的劫雷才姍姍來遲。

可那與真正的劫雷相去甚遠。

電光軟綿綿地飄下來，在齊素音的發梢上輕輕碰了一下。

“啪”的一聲輕響。

就沒了。

籠罩了整座山頭的劫云，仿佛完成了任務，瞬間煙消云散。

劫雷后的靈雨落下，而后，陽光普照，天朗氣清。

眾人臉上的表情凝固了。

齊素音身邊防御法器，個個靈光閃爍，蓄勢待發。

結果連個響都沒聽見，就這么結束了。

齊素音成功倒是筑基。

可筑基也有三六九等。

不經過雷劫淬煉，齊素音周身靈氣稀薄，氣息浮動。

這筑基成果，顯然是泯然眾人了。

“我特意來看傳說中的九道雷劫。就這？”

“楚師兄那些法器，隨便一件都夠我奮斗十年了，全成了擺設。”

“噓！小聲點，沒看見宗主臉都黑了么。”

……

齊素音環視周圍人的各色目光，終于忍不住，暈了過去。

關于齊素音的雷劫，楚嵐晉自有一套解釋，

“都看什么！音兒師妹天資卓絕，引來天道異象，豈是爾等可以議論的！”

而后下了禁口令。

可堵得住嘴，堵不住心。

用“天道異象”來解釋，實在是過于牽強。

風言風語，還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速傳遍了整個玄霄宗。

到了最后，玄霄宗內最廣為流傳的說法是，

“什么天才，我看是丹藥催上來的假修為，根基不穩，連天雷都不愿意劈她。”

楚嵐晉坐在床邊，伸手握住齊素音冰涼的指尖，

“我已經查過了，那日劫雷落下之地，有人暗中布下了引雷陣。”

齊素音臉上血色褪盡。

“是誰要害我！”

她咬著唇，腦中瞬間閃過一道身影，

“宗門上下，向來與我不睦的……只有謝師姐！”

根基不穩，對任何一個修士來說，道途已然半毀。

如此天資，卻在筑基時出了漏子。

無異于明珠蒙塵！

“不是她。”

楚嵐晉想也不想便否定了，

“她沒那個腦子，更沒那個本事。”

楚嵐晉攤開手掌，一塊焦黑的的石頭靜靜躺著。

上面還殘留著一絲微弱的靈力波動。

“這是陣石的殘片，我已經交給父親了。

音兒師妹，你放心，不管是誰，我都會把人揪出來！”

齊素音淚水便斷了線般滾落，聲音里是藏不住的委屈和絕望，

“師兄，可我以后還想與你一起登上大道之巔……”

“別怕，有我。”

楚嵐晉替她拭去淚水，動作輕柔得仿佛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下個月，東洲宗門按例會開啟一處小秘境，非筑基修士不能進入。

秘境深處的地火，正好可以用來淬煉你的靈臺。”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雖然無法改變你倉促筑基的結果，但憑你的天資，足以借地火之力，重新穩固道基。”

齊素音的啜泣聲停了。

她怔怔地看著楚嵐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師兄，我們該怎么去那個秘境？”

楚嵐晉看著齊素音重新燃起希望的眼睛，

“秘境鑰匙在那姓謝的草包手里，待我稟明父親，就將你帶進隊伍。”

齊素音還是有些擔憂：

“她不同意怎么辦？”

“她是什么東西，給你提鞋都不配！

放心，師兄定會讓她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