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變化1
- 鬼滅:我是無慘的姐姐
- 一帆風韻
- 2967字
- 2025-07-23 00:04:14
月彥被送走的那一夜,日奈咳得幾乎停不下來。
帕子換了一張又一張,上面的血跡越來越深,像極了庭院里凋零的紅楓。
清安守在她床邊,一遍遍地給她擦汗,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與心疼:“日奈,忍一忍,藥馬上就來了。”
和美也強撐著身體過來,坐在床邊握著她的手。
她的手冰涼,微微顫抖著,淚水無聲地落在日奈的手背上。
“都是母親沒用,保護不了你們姐弟倆。”她哽咽著說,滿心的自責幾乎要將她淹沒。
日奈搖了搖頭,想安慰母親,卻又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
她知道母親心里有多苦,這種時候,任何安慰的話都顯得蒼白無力。
接下來的日子,日奈像是被抽走了魂魄。
她整日躺在搖椅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庭院,那里曾經有月彥奔跑嬉戲的身影,如今只剩下空蕩蕩的一片。
小葵給她端來藥,她也只是機械地喝下去,苦澀的味道仿佛已經麻木了她的味蕾。
清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試著給她講以前的趣事,給她讀她喜歡的醫書,可她只是安靜地聽著,很少回應。
直到有一天,清安說:“我托人給月彥帶了信,他在寺廟里很好,高僧說他很聽話,還學會了念經呢。”
日奈的眼睛終于有了一絲光亮,她抬起頭看著清安,聲音沙啞地問:“真的嗎?他……他沒有哭嗎?”
“沒有,”清安強忍著心酸,笑著說,“他說很想念姐姐,等他身體好些了,就回來找你。”
日奈低下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淚水無聲地滑落。
她知道父親是在安慰她,月彥那么黏她,怎么可能不想家,怎么可能不哭。
從那天起,日奈像是重新找到了活下去的動力。
她開始認真喝藥,努力吃飯,雖然咳疾還是時常發作,但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她還讓小葵找來紙筆,每天都給月彥寫信。
“月彥,今天庭院里的櫻花開了,比去年的還要好看,等你回來,姐姐帶你去看。”
“月彥,父親教我認了一種新的草藥,據說對咳嗽很有好處,等你回來,姐姐采給你看。”
“月彥,你要好好吃飯,好好聽話,快點回來,姐姐很想你。”
她寫得很認真,仿佛這樣就能把思念傳遞給遠方的弟弟。
寫完后,她會把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一個精致的木盒里,等著清安托人帶給月彥。
和美看著女兒的變化,心里既欣慰又心疼。
她知道女兒是在用這種方式支撐著自己,支撐著這個家。
日子一天天過去,轉眼就到了秋天。清正的夫人果然生下了一個兒子,家族里一片歡騰,大擺宴席慶祝。
清正更是春風得意,走路都帶著一股傲氣。
他偶爾也會來看望清安一家,看著日奈漸漸好轉的身體,眼神里閃過一絲不悅,但也沒說什么。
畢竟日奈只是個病弱的女子,對他構不成任何威脅。
這天,清安托人帶回來的信里,夾著一張月彥畫的畫。
畫得很簡單,歪歪扭扭的兩個人,一個大一個小,手牽著手,旁邊還有一個歪歪扭扭的太陽。
小葵說,這是月彥畫的他和姐姐。
日奈拿著畫,看了很久很久,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可笑著笑著,眼淚又掉了下來。她把畫小心翼翼地貼在墻上,每天都要看上好幾遍。
寺廟后院的廂房漏風,晚秋的寒風卷著雨絲從紙縫里鉆進來,吹得榻榻米泛起一層潮氣。
月彥縮在墻角,懷里抱著從家里帶來的小布偶——那是日奈親手縫制的兔子,耳朵已經被他啃得發毛。
負責送藥的小沙彌第三次推門時,手里的粗瓷碗磕在門框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月彥睫毛顫了顫,沒有像前幾日那樣立刻彈起來哭鬧,只是慢吞吞地抬眼。
那雙曾映著櫻花與暖陽的瞳孔,此刻蒙著一層灰霧,像被雨水打濕的墨石。
“公子,該喝藥了。”小沙彌把碗放在矮桌上,瓷碗與木桌碰撞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格外刺耳。
藥汁表層結著一層薄膜,散發出比家里濃重數倍的苦澀味。
月彥盯著那碗藥,忽然用腳踹了踹桌腿。桌子晃了晃,藥汁濺出幾滴在榻榻米上。
“苦。”他嘟囔著,聲音又輕又啞,帶著未脫的奶氣,卻沒了往日的軟糯。
“摻了蜜的。”小沙彌小聲說,伸手想去扶桌子。
他指尖剛碰到木沿,月彥突然撲過來,一把將藥碗掃到地上。
粗瓷碎裂的脆響驚得梁上麻雀撲棱棱飛起,褐色藥汁濺在小沙彌的僧袍上,像打翻了的硯臺。
“說了不喝!”月彥后退兩步,脊背抵著冰冷的墻壁,胸口劇烈起伏。
他看著滿地狼藉,眼睛突然紅了,不是哭,是像被激怒的小獸,“你們都想害我!像那個胖和尚一樣,天天念經咒我死!”
小沙彌慌忙跪下撿碎片,指尖被劃破也沒察覺。“沒有的公子,高僧是在為您祈福……”
“祈福?”月彥突然笑起來,笑聲又尖又細,在空房間里回蕩得讓人發毛,“祈福就是讓我睡冷床?喝苦藥?我姐姐才不會這樣對我!”他抓起懷里的布偶兔子,狠狠砸在地上,“她會給我講故事,會把蜜棗塞我嘴里,她……”
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他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唇瓣泛白。
前日托香客帶信的僧人回來,說姐姐身子不好,回信要晚些。
他等了三天,什么都沒等來。
夜里咳嗽得厲害時,他總盯著窗紙上自己的影子看。
那影子瘦得像根柴禾,被月光拉得老長,像極了寺廟后山歪脖子樹的影子。
他開始想,是不是姐姐忘了他?是不是父親不要他了?這些念頭像藤蔓,在黑漆漆的夜里纏得他喘不過氣。
高僧來為他診脈時,指尖剛搭上他的手腕,就被他狠狠甩開。
“別碰我!”他蜷起身子,像只受驚的刺猬,“你跟那個新主公是一伙的!你們都盼著我死,好讓那個小崽子占我的位置!”
這話太過尖銳,連見慣世事的高僧都愣了愣。
他看著月彥漲紅的小臉,那上面還留著未干的淚痕,眼神卻淬著與年齡不符的寒意。
“執念太深,于身無益。”高僧嘆了口氣,轉身時袖擺掃過矮桌,帶落了桌上的信紙——那是清安前日送來的家書,被月彥揉得皺巴巴的,邊角都磨破了。
月彥瞪著高僧的背影,突然抓起地上的碎瓷片,朝著門口扔過去。
碎片擦著高僧的僧袍飛過,撞在門框上裂成更小的渣。
“老東西!我姐姐會來接我的!她會帶好多人來,把你們都趕走!”
高僧腳步頓了頓,終究沒回頭。
傍晚時分,香客帶來了日奈的信。
月彥捏著那張薄薄的和紙,指腹反復摩挲著上面“月彥”兩個字。
墨跡有些暈染,像是姐姐寫著寫著咳了嗽,濺了淚上去。
他把信紙按在胸口,貼了好一會兒,直到上面沾了他的體溫,才小心翼翼地展開。
“……櫻花開了……”
他盯著那行字,突然想起去年春天,姐姐抱著他坐在廊下,粉色花瓣落在她發間,她笑著說“月彥像小櫻花一樣好看”。
心口猛地一抽,酸得他眼圈發燙。
可轉念又想起這幾日冷得鉆骨頭的被窩,想起沒摻夠蜜的苦藥,想起小沙彌躲閃的眼神,那點暖意瞬間被凍住。
他猛地把信紙揉成一團,塞進墻縫里,用指甲摳著磚縫里的泥土,把紙團埋得嚴嚴實實。
“騙子。”他對著墻壁小聲說,聲音低得像蚊子哼,“都是騙子。”
夜里又發起燒來,他迷迷糊糊感覺有人摸他的額頭,帶著熟悉的涼意。
他想睜眼看是不是姐姐,眼皮卻重得抬不起來。“姐姐……”他喃喃著,伸手想去抓,卻抓了個空。
再次醒來時,晨光從紙窗縫里透進來,在地上投下細長的光帶。
小沙彌端著新熬的藥進來,見他醒了,腳步頓了頓,怯生生地問:“公子,喝藥嗎?”
月彥看著他,突然扯出個笑容。
那笑容在蒼白小臉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古怪。“喝啊。”他伸出手,聲音軟軟的,像回到了剛來時的模樣。
小沙彌愣了愣,連忙把藥碗遞過去。
月彥接過碗,沒有像往常那樣潑掉,卻也沒喝,只是盯著碗里的藥汁看。
藥汁里映出他的影子,瘦得脫了形,眼睛大得嚇人。
“你說,”他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嘆息,“我把這藥灌你嘴里,你會不會死?”
小沙彌嚇得手一抖,差點把托盤摔了。
月彥看著他驚慌失措的樣子,突然咯咯笑起來,笑得咳嗽不止,眼淚都嗆出來了。
他一邊笑一邊把藥碗往地上送,這次卻沒真的扔掉,只是讓碗沿擦著榻榻米,劃出一道褐色的痕跡。
像一條不會愈合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