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東極快的迎向高個少年。

“砰！”

一聲悶響炸開。

蔣東鬼魅般的身影，欺身至近前后，右手如鐵錘般上撩，直直轟在高個少年的下顎！

后者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整個人就像斷線風箏般被擊飛，身軀在半空中抽搐半秒，雙眼一翻，直接暈厥。

“砰”的一聲，重重摔在泥地上，動也不動。

四周瞬間安靜了。

只有瓢潑大雨還在嘩啦啦地砸著地面，火把在風雨中劇烈晃動，映出少年們滿臉的錯愕。

剛才還群嘲群笑的幾人，全都像被掐了脖子，僵在原地。

他們不是沒打過蔣東，甚至是狠狠羞辱過他。

眼前這個一拳便將高個少年打得橫飛的人，和那個曾被他們死死按在地上、無助哀求的身影，實在讓人難以將二者聯系在同一個人身上。

就像一群獵人，正得意地圍著獵物打趣，下一刻，獵物卻反手抄起獵槍朝他們瞄準。

心理的反差，讓人本能地發怵。

但蔣東卻沒有一絲遲疑。

他知道，這一擊震懾住的是“勢”。

“不能給他們時間反應。”

他猛地一踏地面，身影如離弦之箭，直奔離他最近的第二人沖去。

腦海里飛快轉動：

“我修煉的拳法雖已‘圓滿’，可終究只是三腳貓功夫罷了，尤其是在頓悟演練后，更能了解到，這傳的功法就是一個殘缺版，導致自己底子太薄。就像把乘法口訣背熟了，不代表能解高數。”

“以一敵多？那是送死。”

“我現在能贏，是因為他們還把我當笑話看，除了輕敵之外，固然也有自己變強的因素，但并沒到無視、碾壓的境界。”

“趁他們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個干翻。”

眼中閃過一抹狠意。

“先下手為強，速戰速決。等到最后，只剩錢博一個……那就好辦了。”

短短三分鐘內，火光跳動的山谷一角，已經橫七豎八地倒下了七人。

有的捂著斷臂嚎叫，有的被一拳擊中肋骨蜷縮在地，更有幾個直接被打暈過去，生死未卜。

蔣東身上帶著雨水和泥污，臉龐卻冷靜得嚇人，同時也有體能消耗過度的喘氣。

每一拳，每一腳，都快準狠，沒有半分猶豫和多余的動作，像是為殺戮而生的機器。

而此時此刻，整個山谷剩下的人——只剩下了錢博。

躲在后面的躺尸的劉庸，早已睜開了那被厚肉堆疊的雙眼，那小小的眼睛此時瞪得老圓。

“這。。這，這肯定不是只入門了拳法。而且那點基礎拳法，本身就是為了盡量拉平大家的差異罷了，他們壓根不可能給真東西。這蔣東悟性驚人啊，這大腿必須抱上。”

這般想著，藏在懷中的手緊緊握著兩個小瓷瓶。

“需要的話，給這哥們一個小瓷瓶也不是不行。入了門，至少有個相互守望關照的人。”

反觀場上，“啪啪”，清脆的掌聲響起。

并未出手的錢博沒有明顯的驚慌之色，反而雙掌相合，慢條斯理地鼓掌，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不錯不錯，真不錯啊，藏得真夠深的，蔣東。你不僅功夫好，演的更好啊。”

他一邊鼓掌，一邊走了過來，步子不快，卻步步逼人，帶著一種熟悉獵物、擅長狩獵的掠食者氣息。

蔣東望著對方那冷靜、自信的表情，身體并未放松，反而緊了幾分。他感受到了一股壓力，一種局面不受控的不安感。

“狀態不好……體力消耗得太快了，等會只能先見招拆招，尋個機會一舉拿下對方了。”他心里暗自盤算，“必須速戰速決，留不得手。”

錢博走到五米外停下，笑意收斂，換上一副誠懇模樣，說道：“蔣東，咱們之前的事，我承認是我過了，也算不打不相識了。但是，在這個地方，個人恩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著走出去。我們之間的恩怨，我覺得可以先放一放，在這里，多一個盟友總比多一個敵人要強。你我聯手，谷內肯定無人能敵，咱兩沒必要拼個你死我活。”

他說得溫和，甚至帶著點勸說的口吻，語氣里沒有了之前的狂妄，反而多了份清醒。

蔣東一愣，看著滿地哀嚎的少年，再看剛才不可一世模樣的錢博，居然對著他說出，合作的話。

他不語了，但拳頭漸漸握了起來。

他能感覺到——那股怒火，不屬于自己，是前身的情緒，在一點點滲透進來，像野獸一樣撞擊著理智。

這不是簡單的仇恨。

這是無數次跪地求饒、被羞辱、被無視、被踩在泥里碾壓的屈辱感，直到蔣東的到來和展示出擁有改變的實力后，這股憋屈，在今夜雷雨中徹底覺醒了。

蔣東知道，這是前身遺留的怒火，要爆發了。

而且帶動著自己也逐漸憤怒了起來，那股子不安感被強制壓了下去。

“錢博，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蔣東喝聲道：“但在你欺辱我前。。我的時候，就已經沒了回旋的余地，別扯廢話了。要么，你打死我，要么……讓我，打死你。”

這句話說完時，他的瞳孔幽深如夜，語氣冰冷得沒有一絲波瀾。

錢博笑容僵了一下，連連擺手道：“蔣東，在這個谷內，大有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人，這個道理你應該懂。我可是三流武者，看你的身手，怕是快要入二流之列了吧，我雖然不一定打得過你，但你目前的狀態，拼個兩敗俱傷還是可以的。到時候便宜了別人，這不是得不償失嗎。”

蔣東微不可察的瞟了身后胖子一眼，感覺錢博的話，也并非完全沒有道理。

只是內心的焦灼，并不允許他放過錢博，輕吸了口氣，稍稍平復了內心的焦躁。

“前身，你知道你很急，但是真的請你別急，這段屈辱和仇恨我肯定會替你報的，對方不急著動手，怕是有什么打算。我剛好回點體力，這樣才能更好地應對局面。”

或許是蔣東的心里話起了作用，原本不斷翻涌的憤怒情緒漸漸平復了下來，但是看錢博的那一股子厭惡卻仍然存在，并未消除。

他緩緩抬起頭，眼神重新變得清明冷峻。

“錢博，拿命來。”

蔣東猛地一個箭步，氣勢如虹，身影破風而至，直撲錢博！

這一刻，他沒有留手。他知道，只有徹底解決這個人，才算真正征服了這具身體，也才算替前身討回全部的恥辱。

錢博見狀，本還嘴角帶笑，作勢抬手，一副要接招的架勢，見蔣東真的向自己沖來，碩大的拳頭在自己眼前不斷放大，連忙大聲喊道：

“既然你非要如此——那我只好……”

話還沒說完，他雙膝一軟，“砰”的一聲，跪了！

地上濺起水花，他直接跪在泥地里，動作干脆利落得似乎演練過無數次般。

“手下留情啊，蔣大俠，饒命！饒命，饒命啊。”

話音剛落，啪啪兩聲，他自己左右開弓，扇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臉頰直接紅腫了起來。

“我先敬您兩巴掌，給您賠個不是！”

然后猛地砰砰砰連磕三個響頭，腦袋磕得泥水飛濺，聲聲震天，連旁邊的火把都被震得一晃一晃。

“給您磕頭了！您要是還不解氣，您、您就認我當孫子吧！我叫得真心，喊得響亮！”

“爺爺！！！”

蔣東沖到他面前，愣是剎住了腳步，眼神微瞇。

雨下得正急，錢博跪在地上，臉上是泥，眼里是淚，一臉恭敬。

空氣靜了一瞬。

蔣東這時也是反應了過來，這錢博，怕不是個紙老虎。

大家都被他的花言巧語和外表，給騙了。

那些倒在地上哀嚎并未昏迷的少年們卻好像早知道這個情況般，并未驚訝反而是默默地往外躲了去。

正當蔣東想著該如何結束這場鬧劇時，身后響起了一聲咆哮：“狗日的玩意，我東哥的大腿也是你能抱的。”

只見原本趴尸的劉庸此時活蹦亂跳地沖了過來，指著錢博鼻子就罵：“你他娘的不是三流武者嗎？不是帶著一群小弟囂張跋扈的嗎？你現在跪成這樣，尊嚴呢？臉呢？你倒是硬氣點啊！”

他一口氣說完，喘得像拉風箱，手扶著膝蓋緩了口氣，隨即抬頭繼續吼道：

“東哥，千萬別收這孫子當小弟！你小弟的位置，我劉庸買斷了！”

說著，劉庸從懷里掏出個藥瓶，向蔣東遞了過去，神秘兮兮道：

“這是靜心丸，咱胖爺珍藏的好東西，融合仙脈時吃一顆，保你提升兩成成功率，買斷小弟的稱號綽綽有余啦。”

但是蔣東并未接過。

反而錢博一聽劉庸這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這胖子哪兒冒出來的？怎么還自帶禮包？？這靜心丸，他怎么會有，他怎么能有的。”

他慌了，連忙跪著往前挪了兩步，提著嗓子叫到：

“爺爺！不是，東。。東哥，您聽我說啊，我是真心悔過！之前都是我的錯，我的不對，原諒我，只要您愿意收我，我以后當狗都行，您往東我絕不敢往西！”

接著回頭沖劉庸吼道：

“你別瞎說什么三流武者，那是唬人的！我的那些小弟都是家里的家丁，進谷前都簽了生死狀的！每人每家都是領了錢的。”

劉庸冷笑一聲，毫不客氣地嗆道：

“錢？你誆那些泥腿子替你賣命，結果一進谷協議就作廢了吧？就這點小伎倆，還能不知道？就你，還裝起來了。”

錢博臉色鐵青，意識到自己是踢到鐵板了，索性不再還嘴，盯著蔣東求道：“爺爺……我真的是您最乖巧的孫子啊……”

蔣東臉色一黑，感情錢博就一欺軟怕硬的貨，平時全靠幾個小弟撐腰狐假虎威，一旦孤身面對，連點骨氣都沒有。

或許當初，前身要是再硬氣一點，也不會被羞辱得那般狼狽，最終含恨而亡。

俗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

雖然沒想到錢博會窩囊到這種地步，但蔣東知道，該做的事必須做。

他沒有再聽錢博的求饒，也沒有任何猶豫。

“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做人留一線的道理，你父母估計沒好好教過你。”

一記重拳轟然落下，狠狠砸在對方的天靈蓋上。

緊接著一腳橫掃，將錢博的身子踹得翻飛而出。

“砰！”

錢博口吐鮮血，手指顫抖地指著蔣東，聲音破碎：

“我…你…”

話還沒說完，眼前一黑，整個人便栽倒在地，徹底沒了動靜。

看著錢博沒了氣息，蔣東只覺胸口一松，像是堵著的濁氣終于找到了宣泄口，整個人都輕了幾分。

他緩緩抬頭，望向谷口。

此時，風雨依舊，雷聲滾滾。

可在那黑壓壓的天空下，他仿佛看見了一縷靈魂輕輕飄散而去。

“去吧，我會代替你，好好活下去的。”

劉庸在一旁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低聲嘀咕了一句：

“東哥……干得漂亮。這種人渣，就不該留在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