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拙峰開山,云飛忌憚
- 遮天:拜師太玄門,師兄華云飛
- 沒毛豬
- 3344字
- 2025-07-26 09:23:09
星峰議事殿,氣氛沉凝。
白面長老趙元吉坐在下首,臉色蒼白如紙,右臂衣袖下隱隱透出血跡。
他眼中殘留著驚悸,但更多的是一種被螻蟻咬傷后的羞怒。
“諸位長老!”
“那截斷臂弓……兇戾異常!絕非尋常道器!其上蘊(yùn)含的鋒芒意志,足以撕裂四極境的神體壁壘!此等重寶,落在那小畜生手里,簡直是暴殄天物!”
他頓了頓,眼中忌憚之色更深。
“更要命的是李若愚!那老東西……藏得太深了!他絕非四極!甚至可能……已觸及仙臺門檻!他枯坐拙峰百年,所圖必然驚天!如今重寶現(xiàn)世,傳承重開,有他在,硬奪便是自尋死路!”
殿內(nèi)幾位氣息淵深的星峰長老面色凝重,交換著眼神。
有人不甘。
“難道就眼睜睜看著拙峰崛起?看著那不知根腳的小子執(zhí)掌重寶?此物若為我星峰所得……”
“硬來是找死!”
趙元吉厲聲打斷,牽扯到傷口,疼得他嘴角一抽。
“當(dāng)務(wù)之急是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李清風(fēng)的根腳給我挖出來!雜役峰出身?狗屁!”
“苦海境能引動沉寂百年的重寶?能傷到我?他身上必有驚天秘密!”
“圣體?哼……荒古后圣體斷路,早已是廢體,更何況是死而復(fù)生?這世上,哪來那么多逆天的巧合!”
“給我盯死拙峰,盯死那小子!他總有落單的時候!李若愚……也不可能永遠(yuǎn)守著他!”
“元吉長老所言甚是。”
主位之上,一位須發(fā)皆白、氣息如星空般深邃的老者緩緩開口,他是星峰大長老。
“李若愚展露的修為,已非我星峰可輕動。那李清風(fēng)……身上迷霧重重。”
“查!動用所有暗線,從他入雜役峰第一天開始,接觸過什么人,做過什么事,一絲一毫都不能放過!”
“圣體之說雖縹緲,但寧可錯查,不可放過!至于那斷弓……既是災(zāi)劫,便讓它先在拙峰待著。盯緊,總有契機(jī)。”
決議已定,眾人告退。
殿內(nèi)只剩下主位的大長老。
以及角落陰影里,一直沉默撫琴的華云飛。
……
星峰后山,觀云臺。
夜涼如水,孤月高懸。
華云飛獨坐崖邊,白衣在夜風(fēng)中微微拂動。
他面前擺著那具斷了一根弦的古琴,指尖在剩余的琴弦上撥弄。
不成調(diào)的琴音斷斷續(xù)續(xù),時而艱澀,時而尖銳,透著一股掙扎,與他平日溫潤如玉的形象判若兩人。
白日議事殿的爭執(zhí)還在耳邊回響。
長老們的忌憚。
星峰對拙峰,對那截斷弓,對李清風(fēng),已然視作心腹大患,卻又投鼠忌器。
李清風(fēng)……
華云飛指尖猛地按在琴弦上,刺耳的“錚”聲戛然而止。
他閉上眼,腦海中清晰地浮現(xiàn)出雜役峰水缸旁,那個灰袍少年漠然的眼神。
浮現(xiàn)出觀云臺上,對方一語道破他琴音深處“掙扎太甚,悲鳴過重”、“身不由己”時的篤定。
當(dāng)時只覺此子不凡,眼光毒辣。
誰曾想,短短時日,這昔日雜役竟如潛龍出淵!
引動沉寂百年的拙峰重寶,得守峰人李若愚的庇護(hù),一躍成為拙峰首席大弟子!
更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破入道宮秘境,執(zhí)掌那柄兇戾滔天的斷弓!
崛起之勢,快得令人心驚!
華云飛緩緩睜開眼,清澈的眼底深處,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
此子天賦、心性、機(jī)緣,無一不是頂尖,更執(zhí)掌重寶,得拙峰真?zhèn)鳎僖詴r日,必成氣候!
對星峰,對他華云飛……都將是巨大的威脅!
然而,在這冰冷的忌憚之下,一絲更幽深、更隱秘的念頭,如同毒蛇般悄然探首。
“身不由己……”
華云飛低聲呢喃,這四個字如同魔咒,在他心頭反復(fù)回響。
他華云飛,星峰天驕,風(fēng)光無限。
可誰又知他背負(fù)的枷鎖?
那源自血脈深處、如同跗骨之蛆的狠人傳承吞噬宿命!
他看似風(fēng)光,實則不過是黑暗中更恐怖存在精心飼養(yǎng)的“鼎爐”!
他掙扎,他悲鳴,他身不由己!
而李清風(fēng)……這個橫空出世的拙峰首席。
這個手握重寶、被李若愚看重的變數(shù)……他的崛起,他的力量,是否……也能成為自己掙脫枷鎖的契機(jī)?
成為攪亂那既定宿命棋盤的一枚……棋子?
是敵?
是刃?
華云飛的目光穿透沉沉夜幕,投向遠(yuǎn)處那片在月光下更顯孤寂的拙峰輪廓,眼神變幻莫測。
“李清風(fēng)……拙峰……”
“變數(shù)啊……”
……
拙峰山腰,晨霧如紗。
破敗的石屋前,那片小小的空地,此刻站了七八個身影。
這便是通過李若愚極其“簡單”心性篩選后,第一批拜入拙峰門下的弟子。
他們大多衣著樸素,甚至有些寒酸。
臉上帶著或緊張、或茫然、或壓抑著興奮的神情。
有身材壯碩、面相憨厚的青年。
有面容清秀、但眼神怯懦、低著頭不敢看人的少女。
也有一個抱著手臂、下巴微揚(yáng)、眼中藏著不甘的少年。
顯然是在其他峰頭不得志,想在此地搏個機(jī)緣。
李若愚只在最初露了一面,丟下一句“道在自然,自行體悟”,便如往常般消失不見,不知又枯坐于哪個角落。
于是,傳道授業(yè)的責(zé)任,自然落在了新任首席大弟子李清風(fēng)肩上。
他依舊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灰袍,身姿挺拔如拙峰古松。
那截黝黑沉重的斷弓臂并未收起,而是靜靜懸浮在他身側(cè)尺許之地,散發(fā)著若有若無的兇戾氣息。
新弟子們的目光,敬畏地在這位傳奇師兄和那截神秘斷弓上來回逡巡。
李清風(fēng)目光平靜地掃過眾人,沒有寒暄,沒有訓(xùn)誡,言簡意賅。
“拙峰之道,不立文字,不傳法訣。”
他抬手,指向石屋旁巖壁縫隙里頑強(qiáng)鉆出的一叢青苔。
“看它。”
又指向不遠(yuǎn)處,從更高處蜿蜒流下、在石洼處匯聚成一小潭、又繼續(xù)向下滴落的清冽山泉。
“聽它。”
最后,目光投向山間,那吹拂過古木枝葉、帶來草木清新與泥土微腥的山風(fēng)。
“感它。”
新弟子們懵了。
看青苔?聽滴水?
感山風(fēng)?這算什么傳道?
那抱臂的少年忍不住皺眉,低聲嘟囔。
“故弄玄虛……”
憨厚青年則瞪大眼睛,死死盯著那叢青苔,仿佛想從上面看出朵花來。
怯懦少女怯生生地看了看泉水,又看看師兄,茫然不知所措。
李清風(fēng)對他們的反應(yīng)視若無睹,聲音依舊平淡無波。
“看青苔如何在貧瘠石縫中扎根,汲取晨露微光,蔓延生機(jī)。聽水滴如何在漫長歲月里,于同一處石洼,敲出不同的韻律。感山風(fēng)穿林過隙,無形無質(zhì),卻可摧折巨木,亦可撫育新芽。”
他頓了頓,目光掠過眾人迷茫的臉,最終落向遠(yuǎn)山云霧。
“天地萬物,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皆有其韻律,有其軌跡,有其‘道’。拙峰之法,不在吞吐靈氣,而在感悟這天地自然運(yùn)行之韻律,明其軌跡,合其道韻。心與道合,則神力自生,萬法皆通。”
“此為大巧若拙,道法自然。”
他的話語如同山間清泉流淌,沒有激昂的鼓動,只有一種洞察本質(zhì)的平靜。
配合他身側(cè)懸浮的斷弓臂,無形中透出一種高深莫測的逼格。
新弟子們似懂非懂,但臉上的輕慢卻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靜的思索。
憨厚青年撓撓頭,似乎抓住了點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沒抓住。
怯懦少女偷偷伸出手,似乎想觸碰一下石壁上的青苔,感受那份生機(jī)。
就連那抱臂的少年,雖然依舊抿著嘴,但眼中的審視也化作了凝重,下意識地開始側(cè)耳傾聽那單調(diào)的滴水聲。
李清風(fēng)不再多言,轉(zhuǎn)身走向山崖邊。
斷弓臂無聲跟隨。
他盤膝坐下,面向云海群山。
意念微動,斷弓臂尖端,一絲微不可查的氣機(jī)牽引下,一片枯葉打著旋兒,落在他攤開的掌心。
他垂眸,凝視著葉片的脈絡(luò),仿佛那便是天地間最玄奧的道紋。
山風(fēng)拂過。
身后,是新入門的弟子們。
或蹲或立,沉浸在對一草一木、一水一風(fēng)的“感悟”中。
沉寂百年的拙峰,終于有了新的人氣,也彌漫開一種屬于“道”的生機(jī)。
山腰空地上,七八個身影笨拙地模仿著李清風(fēng)的姿態(tài),試圖從石縫青苔里摳出“道”的真意。
那抱臂少年名叫林昊,曾是星峰外門弟子,因頂撞管事被發(fā)配至此。
他盯著巖壁水痕,眼神看著李清風(fēng)背影。
“裝神弄鬼!柔弱草木若有道,豬都能飛天!”
話音未落,身側(cè)突然響起抽泣。
是那個怯懦少女陳蕓。
“我…我感受不到…道是不是嫌棄我靈根太差……”
她曾是星峰雜役,因三品雜靈根受盡白眼,拙峰是她最后的稻草。
“哭個屁!”
憨厚青年王鐵牛道。
這漢子原是礦奴,憑一身蠻力掙脫鎖鏈逃入太玄。
他般的手掌幾乎把青苔摁進(jìn)石縫,
“俺就不信!石頭縫里能長草,俺鐵牛心里還種不出個‘道’苗?”
李清風(fēng)背對眾生,斷弓臂懸在膝前三寸,幽光流轉(zhuǎn)。
道宮境界如同被打磨的玉璧,越發(fā)堅實。
“道在螻蟻觸須間。”
他忽然開口,聲如碎玉投潭。
新弟子們茫然抬頭,只見師兄指尖輕抬。
嗡!
斷弓臂尖端微不可察地一顫。
三丈外,一只搬運(yùn)米粒的紅蟻突然騰空,穩(wěn)穩(wěn)落在陳蕓的指尖。
蟻足劃過的軌跡殘留著淡金光痕,組成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古老符文。
“啊!”陳蕓驚呼,淚珠凝在睫上。
巖壁青苔亮起螢火微光,絲絲暖流順著指尖逆沖經(jīng)脈!
她堵塞多年的下品火靈根竟灼熱跳動!
“這…這是……”她捂住嘴。
林昊瞳孔驟縮,抱臂的手陡然攥緊。
王鐵牛張大了嘴,喉結(jié)滾動。
所有質(zhì)疑、悲切……都在那抹青苔微光前轟然粉碎。
李清風(fēng)收回手指,紅蟻墜入草叢。
斷弓臂幽光內(nèi)斂,仿佛剛才只是山風(fēng)打了個旋兒。
“看見,便是開始。”
他聲音散入云霧。
“明日此時,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