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王七錘，絕對不做一錘子買賣！”

王七錘唾沫橫飛，玄鐵重錘高高掄起，又狠狠砸下，只一錘子就將一件瓦亮瓦亮的鐵器瞬間被砸成碎渣，火星四濺。

“諸位鄉親，今日來到貴寶地，就是拿出最好的東西給大家伙。”

“這攤位上的東西，要是被人一錘子砸碎了，我，王七錘倒賠十兩銀！”

“好！好！好！”一個瘦高個男子擠在人群里，一邊拍手叫好，一邊搓著手湊近，“兄弟，你這手藝夠狠啊！讓哥哥試一下！”

說完，將攤位上的玄鐵武器，挑來揀去，隨后選了一柄看上去單薄玄鐵大劍。

眾人一看，暗自替攤主擔心，這么薄的鐵劍，只怕一錘下去會砸成幾段。

瘦高個，將鐵劍斜放在一塊大石頭邊。

然后，嗨地一聲，雙手費力地掄起鐵錘朝玄鐵大劍砸下去。

哐當一聲，那鐵劍非但沒有碎，反而將那鐵錘反彈起來，差點將瘦高個砸中，惹得圍觀的人哈哈大笑。

王七錘咧嘴一笑，從攤位上抄起那把玄鐵大劍，劍身寒光凜冽，沉甸甸的壓手。

“客官慧眼！這劍，可是用蒙山最好的重玄鐵，耗時半年打造的，今日來到貴寶地為打開局面，低價出售只要50兩！”

瘦高個哈哈大笑，“50兩，這么便宜啊，這劍在城里賣的可不便宜，少說也要二百兩啊，給，爽快！”一手拿出銀子，一手接過王七錘遞過來的鐵劍。

王七錘接過瘦高個遞來的銀子，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十足。

“哎呀，這玄鐵刀不錯，多少錢？”人群有人從攤位上拿起一柄大刀。

王七錘拱手道：“諸位，我手中的出品的都是經過血祭過火的好兵器，實在是家中出了變故，不得不折價出售，所有武器一律按50兩白銀虧本出售！”

日落下山，牛角集西市收攤，兩人鉆進山道，瘦高個數著沉甸甸的銀子，笑得合不攏嘴。

“兄弟，這趟賺翻了！大家都認準了‘王七錘’的玄鐵劍，下次咱再弄批‘血祭鍛造’的噱頭，價錢還能翻倍！”

王七錘攥緊銀子，眉頭卻漸漸皺起。“老哥，我總覺得對不起鄉親，明明是廢鐵重新打造的。”

“咋了？廢鐵打造就是鐵器了？”瘦高個瞇起眼。

“我……我不想再賣假貨了。”王七錘咬牙道，“再這樣下去，遲早砸了自己招牌！”

瘦高個笑容一僵，隨即陰沉下來。“你他娘的說什么呢？咱倆這生意，不賣假貨能賺這么多？”

王七錘搖頭。“我寧愿少賺點，也不想坑人。”

“呵，裝什么清高？”瘦高個冷笑，突然抬手，一柄真正的玄鐵重錘狠狠砸向王七錘后腦！

王七錘身子一閃，躲開了腦袋，卻被砸中了肩頭。

“你——”王七錘踉蹌兩步，回頭怒吼，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蠢貨！”瘦高個獰笑著揮舞鐵錘，“誰讓你壞了規矩？”

王七錘踉蹌后退，腳下踩空，墜入懸崖！

“撲通——”

瘦高個站在崖邊，甩了甩錘子上的血跡，冷冷道：“你死了銀子全部都是我的了，放心，你的‘招牌’，我會替你繼續用下去的……不過，下次賣假貨，得加錢！”

……

昏黃的油燈下，王七錘蜷縮在娘親的床邊，小手緊緊攥著她的粗布衣角。

“錘兒，你可知道，為何給你取名七錘？“病榻上的女人咳嗽幾聲，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虛弱的笑意。

“孩兒不知。“七錘抬起頭，眼睛亮晶晶的，像兩顆黑葡萄。

“那是因為你爹打的鐵劍，能夠讓人用玄鐵錘砸上七錘才斷開。“女人枯瘦的手指輕輕撫過兒子的臉頰，“你爹啊，是方圓百里最好的鐵匠。“

“那我爹呢？“七錘歪著頭問，小臉上寫滿好奇。

女人神色突然黯淡下來，目光越過低矮的茅草屋頂，仿佛望向很遠的地方：“你爹......給仙人打鐵去了。“

“仙人？“七錘眨巴著眼睛，突然撲進母親懷里，“娘！娘！你也不要錘兒嘛？“

“傻孩子......“女人緊緊摟住他，眼淚滴在他臟兮兮的衣領上，“娘......最放不下心的是你。“

“娘，錘兒一定會打造出，七錘都砸不斷的鐵劍！“七錘突然挺起小胸脯，奶聲奶氣地保證，“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女人顫抖著吻了吻兒子的額頭：“好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娘——“七錘的哭聲撕心裂肺。

……

陰暗潮濕的鐵匠鋪里，鐵匠來財叼著旱煙袋，油膩的手指敲打著油膩的柜臺。

“小錘啊，你娘的病愈發嚴重了。“來財吐出一口煙圈，瞇著眼打量著少年，“你要是跟著我，多賣一些鐵器，保證你娘能救回來。“

王七錘握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他望向門外——母親正躺在簡陋的草席上，臉色蠟黃得像一張陳年的紙。

“來財叔，我跟你干！“少年聲音嘶啞。

……

“怎么樣，有了錢，城西的大夫，可給嫂嫂治好了病？“酒館里，來財拍著桌子大笑。

王七錘攥著剛到手的銀子，眉頭緊鎖：“大夫說，娘這病，得長期服藥。“

“那有啥，多多掙錢就是。“來財滿不在乎地灌了一口酒，“只是，咱們賣的都是用廢玄鐵打造，終究不敵用玄鐵鍛造，真的打起來那樣會死人的。“

王七錘猛地抬頭：“來財叔，這樣不好吧？“

“媽的！“來財一巴掌拍在桌上，震得酒杯亂跳，“死的是別個，賺的是咱們的銀子！聽叔的，等湊夠錢帶你娘到縣城去治病。“

……

濃煙滾滾中，王七錘背著奄奄一息的母親在火海中狂奔。身后是憤怒的村民，他們舉著火把，叫罵聲此起彼伏。

“孩子，那你打的劍呢？“母親虛弱地問。

“鋪子都被人一火燒了，顧不得那些劍了，逃命要緊！“王七錘聲音哽咽。

“快！把那小子抓住！“

“小子，你跑不掉了!“

王七錘咬緊牙關，腳下生風。突然，母親在他背上掙扎：“孩子，快把娘放下來，這樣你會被他們抓住的。“

“不！“少年聲音嘶啞，“死也不能放下娘！“

“娘——“母親突然爆發出最后的力量，一把推開他，“你快走！“

“我跟你們拼了！“王七錘抄起地上的鐵棍，轉身迎向追來的村民。

火光映照下，少年染血的臉龐格外堅毅。

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父親在熔爐前揮錘的身影，聽到了母親輕聲哼唱的搖籃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