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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小寶被推出圓球艙。

蜥蜴人沒給他松綁，只用一把極薄的骨刀，在他右腕輕輕一劃。

刀口不深，卻剛好切開腕帶與皮膚的交界處。

編號β-047的熒光油墨像被抽絲的蜘蛛網，順著血珠一起滾落。

油墨落地后并未散開，而是凝成一粒指甲蓋大小的綠色薄片。

薄片被蜥蜴人拾起，貼回自己的鱗片下方。

——編號，被回收。

簡小寶低頭，腕部只剩一道空白，像被橡皮擦過的紙。

押送路線仍是血廊。

血廊的薄膜墻比昨日更薄，幾乎可以看見里面流動的紅色。

紅色不再均勻，而是分成無數細流，每根細流都浮著一粒白色光斑。

光斑像被囚禁的星，一閃一閃。

簡小寶數到第七顆星時，腳踝鐐環忽然松開。

松開不是釋放，而是更換：

新鐐環沒有齒，沒有凹槽，只有一條極細的透明管。

管里流動著淡金色液體，像被稀釋的陽光。

陽光每流過一圈，腳踝就微微發熱。

蜥蜴人嘶嘶解釋：

“血門需要你的溫度。”

試驗區位于F-7層，比所有層都更冷。

冷得連呼吸都會結晶。

門不是門，而是一道被豎直切開的“血幕”。

血幕高十米，寬三米，厚度不足一毫米。

厚度雖薄，卻完全隔絕光線。

血幕表面浮著白色符號，符號像被凍住的裂縫，每隔幾秒就重組一次。

蜥蜴人示意他站在血幕前，雙手貼在幕面。

掌心剛觸到血幕，白色符號立刻爬上他的手臂。

符號像極細的冰線，一路爬到胸口。

胸口金屬種子忽然劇烈跳動，像被電擊。

電擊只持續一秒，血幕裂開一道縫。

縫里是無盡的紅色，紅色深處，有一扇極小的門。

門是綠色的，像被氧化的銅。

蜥蜴人用骨刀在簡小寶左肩輕輕一點。

點下去的瞬間，刀尖變成綠色，像被血幕染色。

染色后的刀尖，切開皮膚卻不出血。

切口翻開，露出淡金色的肌肉纖維。

纖維像被拉直的絲線，一根一根，閃著微光。

蜥蜴人用鑷子夾住第一根纖維，輕輕一抽。

纖維被抽出十厘米，像抽出一根極細的金線。

金線被放進透明管，管里淡金色液體立刻變成深金。

蜥蜴人記錄：

“β-047-肌肉纖維-樣本A，溫度：37.2℃，活性：97%。”

蜥蜴人換了一把更薄的刀，在簡小寶右腕空白處再次下刀。

刀口呈十字，剛好切開舊編號的位置。

切口翻開，露出皮下極細的藍色紋路。

紋路像電路板，像編號β-047的血管版。

蜥蜴人用極細的針，沿著藍色紋路輕輕描摹。

描摹完畢，紋路竟自動脫離皮膚，變成一粒藍色薄片。

薄片被放進另一只透明管，管里液體變成藍金雙色。

蜥蜴人記錄：

“β-047-編號基因-樣本B，穩定性：89%，污染：+1。”

蜥蜴人把兩把刀同時插入簡小寶胸口。

刀尖繞過金屬種子，切開胸骨最薄處。

胸骨像被拆開的抽屜，抽屜里是一團淡綠色的薄膜。

薄膜包裹著金屬種子，像胎盤。

胎盤被完整取出，放進一只圓形皿。

皿底寫著極小的字：

“血門鑰匙·原型。”

胎盤取出后，胸骨自動合攏，像從未被打開。

胎盤被放入血幕裂縫。

裂縫立刻擴大，像一張嘴。

嘴里涌出綠色霧氣，霧氣凝成一扇完整的門。

門高約兩米，寬約一米，表面布滿金屬種子形狀的凸起。

蜥蜴人用尾巴尖輕敲門面。

門無聲開啟，里面是一條極長的綠色甬道。

甬道盡頭，有光。

光像被稀釋的番茄汁，又像被稀釋的夕陽。

簡小寶被允許站立。

站立時，他發現身體輕得出奇。

左肩少了一根肌肉纖維，右腕少了藍色編號，胸口少了胎盤。

卻沒有任何痛感。

只有金屬種子原本的位置，留下一個極小的凹坑。

凹坑里，滲出一粒血珠。

血珠不是紅色，而是綠色。

綠色血珠滾落，掉在血幕門檻。

門檻立刻長出一條綠色藤蔓。

藤蔓像血管，又像電路。

藤蔓沿甬道爬行，每隔一米就開出一朵白色小花。

花蕊里浮著極小的符號，像瑞納畫過的“K”。

簡小寶被藤蔓牽引，走進甬道。

每走一步，身后小花就凋謝一朵。

走到第七步，藤蔓忽然停下。

第七朵小花的花蕊里，浮著一粒極小的紅色珠子。

珠子像瑞納的血，又像七歲那年剪指甲的血珠。

珠子被藤蔓托起，輕輕塞進簡小寶左肩切口。

切口立刻愈合，像從未被打開。

甬道盡頭，是一面巨大的鏡子。

鏡子里，簡小寶看見無數個自己：

——七歲，流血；

——八歲，拆收音機；

——九歲，母親切番茄。

每個自己都抱著一扇極小的綠門。

綠門同時開啟，門后是同一個場景：

——父親站在番茄地里，手里舉著收音機。

收音機旋鈕缺口，變成金屬種子形狀。

父親開口，聲音像瑞納：

“門在血里，不在鑰匙里。”

鏡子忽然碎裂。

碎裂的鏡片變成血幕。

血幕合攏，甬道消失。

簡小寶被推出血門試驗區。

押送他的蜥蜴人尾巴尖上，卷著一粒綠色血珠。

血珠被放進冷藏盒，盒蓋貼標簽：

“血門·第一次循環·完成。”

豎艙內，綠光被調至最暗。

暗到只能看見胸口凹坑。

凹坑里，慢慢浮出一粒新的編號：

“β-000”

編號不是油墨，而是綠色血珠凝成。

血珠表面，刻著極小的“K”。

倒計時開始：

“00:00:60”

六十秒后，晨燈將響。

六十秒后，

簡小寶將第一次成為“血門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