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還在肆無忌憚地挑釁。

“我看啊，你那個嬸嬸根本沒把你當一家人吧？她對你那態度，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她親兒子呢。嘖嘖……你父母說不定就是看上她這點，才迫不及待把你甩過去的，啊哈哈哈！”

每一個字都像一根生銹的鐵釘，生生釘進路明非的心口。

他唇角繃得死緊，低著頭，躲開對方的目光，像是在用最后一點力氣按住胸腔里那團躁動的火。

“怎么，你不是挺能打的嗎？來啊，動手啊！”男孩繼續刺激，順手一推。

路明非一個踉蹌，鞋底摩擦地面的聲音像是嘲笑般刺耳。

“怎么不打我？哦，我懂了，”男孩嘴角的笑意更加放肆，“是不是因為你沒爹媽給你撐腰啊？”

那笑聲如同一場無休止的夢魘，灌進耳朵，鉆進骨頭。

胸口那團怒火在這一瞬間燒得通紅，卻又被冷水從頭澆下。

——是啊。

那么厲害的父母，為什么不能幫自己？

為什么要把自己丟在嬸嬸家？

難道……他們真的已經不要我了嗎？

路明非眼底的光漸漸黯下，憤怒、迷惘、孤寂混作一團，讓他像被困在霧中，不知該往哪里走。

雖然很想很想放棄，可是壓不住心底的那點不甘心，那一點點的不甘心，就像是……全世界的暴雨都無法熄滅的火苗。

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一陣異樣的存在感。

抬起頭時，他看見了。

男孩身后，不知何時站著兩個身影。

一個是皮膚泛著暗綠色光澤，龍首人身的高大怪物，另一個，是像晨曦中霧氣般輕盈的少女，笑容帶著一絲不懷好意的俏皮。

龍首人身的怪物靜靜地立在那里，像一尊從地獄深處走出的雕像。

那雙赤紅如熔鐵的眼睛里，似乎燃著一種不可名狀的力量，不是怒火，也不是憐憫，而是一種讓人無處可逃的籠罩感。

路明非的呼吸在那一刻不自覺地慢了下來，胸口的緊繃感像是被什么東西壓住，卻又詭異地安定下來。

他很清楚，這就是自己等的人。

即便沒有人介紹，他也能從對方的氣息里嗅出答案。

赤紅的雙瞳依舊凝視著他，仿佛在稱量他的分量，評估他是否值得被帶走，或者……直接抹去。

路明非心里很清楚，他只有一次機會。

如果錯過，這一生就會重新墜回那個陰暗的深淵。

“我偶爾也是個會發瘋的人啊。”

他的聲音很淡，卻像冰面下潛藏的暗流，帶著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意味。

此刻的他，像換了一個人，眼底的陰霾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冽的光。

這團火就像是惡魔贈予的見面禮，令他的火苗變得熾烈如太陽！

由于營養不良，加上那頭長而凌亂的頭發遮住了神色，挑釁他的男孩并未察覺這種變化，反而露出一個得意的笑，正準備再推他一把。

“嘰里咕嚕地說什么！”

只是這一次，推搡沒有成功。

路明非的手像鐵鉗一樣扣住了男孩的手腕，力道之大讓男孩的骨節發出輕微的咔咔聲。

他緩緩抬起頭，亂糟糟的頭發微微散開，露出一雙不屬于人類的眼睛——

古奧、森嚴、幽遠、高貴。

那抹黃金仿佛是從上古遺跡中流淌出來的神性光輝，讓人心底的最深處本能地戰栗。

“我討厭你的笑容。”

他的聲音極輕，卻帶著一種不可違抗的寒意，

“就像老師在全班面前念出我的成績單時，臺下那群等著看笑話的同學。”

下一刻——

“啪！”

清脆的一聲，男孩的腦袋被打得偏向一側，臉上瞬間浮現出通紅的指印。

“你——”男孩齜牙想怒吼，可在那雙黃金瞳的注視下，怒意瞬間被抽空，只剩下無法抑制的驚懼。

他發現自己的雙腿不受控制地發軟，連直立都成了奢望。

“真惡心。”

路明非俯視著他，聲音像是在宣判一具污穢的尸體。

低頭的一瞬間，男孩才察覺自己已經被嚇得失禁，溫熱的液體正順著褲腿蜿蜒而下。

精神和肉體雙重的壓迫讓他徹底崩潰，哇地一聲哭出來，狼狽地用四肢爬著逃向門外，像是背后有猛獸在追。

“呼——”

路明非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仿佛剛從水底浮出，帶著一絲忐忑看向神都：“呃，嘿？你好？”

“你好，路明非，久聞大名。”

神都微微頷首，那雙赤紅的眼眸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狡詐的光，嘴角咧開，露出一排鋒利得仿佛能撕裂鋼鐵的牙齒。

路明非只覺得心頭一熱。

臥槽！那個小男孩說的難道是真的？

我路某人……也有出頭的一天？

“干得好！哥哥！就應該這樣！”

熟悉又尖銳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路明澤像小炮仗一樣蹦了過來，眼里閃著熾烈的興奮，拍手拍得震天響：

“哥哥！任何人！只要想從你身邊奪走哪怕一根頭發，都是我們的敵人！”

此時周圍的環境已經變了，他們不再處于課室之中，周圍變成了一片廣袤的平原。

“嗯？”

神都的眉尖微微一動，那是一種捕食者注意到獵物的神情。

下一刻——

龍息在空中凝聚，像是暗紅色的星火驟然燃起！

“龍爆破。”

轟——！

狂暴的能量在路明澤面前炸開，氣浪卷起塵屑，發出震耳欲聾的沖擊聲。

“呃！”

這一次，小魔鬼不再像上次那樣若無其事，他的臉色瞬間慘白，整個人像被抽干了血氣，踉蹌著后退，嘴角甚至溢出一絲血跡。

那種從骨髓深處透出的虛弱，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完全不像免疫傷害的模樣。

“你還敢出現在我面前？看來上次我對你還是太過溫和了。”

神都厭惡的目光看著小魔鬼，上次是事發突然加上時間太短所以沒有準備應對的措施，這一次他用魔法結合了夏彌告訴他的尼伯龍根的理論知識就變成了這足以重傷精神體的一擊！

“你窩在后面干什么？還不出來，不是說要幫我出手省力嗎？這就慫了？”

沒有顧及已經懵逼的路明非，夏彌此時窩在一塊石頭后邊，嘴里不停地說著：“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當她看見路明非的黃金瞳時還有一絲絲僥幸，但當她看見路明澤時這一絲絲僥幸也徹底消散了。

她恐懼地看著呆站的路明非和倒在地上的路明澤，只想說一句話。

“爹，你沒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