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必死。

又無能無力。

那種滋味趙洪從未體會過，無法做到與人感同身受。

但卻能想象一二。

得有多絕望？

比生死搏殺，被人虐待之后打死還要煎熬。

“判官府有這等寶物。”

“但至少得有巡使以上的實力，還得攢夠恐怖的功勛。”

需要多少功勛周白山也未必知道。

畢竟，以他的實力也不會去察看這等層次的寶物。

不用想都知道是個天文數字。

判官府的功勞分為小功、大功和勛功。

一個大功等于十個小功，一個勛功等于十個大功。

周白山這次帶回去三枚同僚犧牲后的鈴鐺，斬殺那數名山匪，再把這邪皮教妖人給擒殺帶回去，按照其估計，能得兩個大功。

若是那邪皮教妖人身份不簡單，還能得到一些價值不菲的情報話，三到四個大功。

兌換能突破到玄胎的寶藥，差不多也就三個大功左右。

想要重塑玄胎，至少得是勛功。

一年之內。

上十乃至數十勛功？

令人想都不敢想的數字。

趙洪不覺得自己能夠做到。

他回頭看去，視線越過磅礴的山野，望著清溪村方向，神情苦澀。

……

一個多月。

趙洪修為達到內勁后期。

距離圓滿還差一些。

摔碑手、大力金剛指、六合刀法、崩云閃，盡皆小成。

與獸、妖物搏殺，往往一個契機，靈光一閃，便豁然開悟。

這是閉門造車，只一味苦修所無法帶來的。

進境，堪稱恐怖。

“可惜，沒能達到內勁圓滿。”

趙洪輕嘆。

“差不多了。”

周白山走來，將幾具猛獸尸體扔在邪皮旁邊，目光轉向趙洪。

“周哥，我能幫上什么忙？”趙洪神色一正。

周白山沒有拒絕，沉聲道：“那邊坡邊的一棵大樹，里面已經被我挖空，可以躲藏一人。”

“你拿著這個藏進去。”

他從鈴鐺里取出一枚袖珍圓筒，只有嬰兒小臂粗細。

“里面有十根銀針，都被淬了毒，能夠威脅到血罡圓滿。灌注氣血便能感受到內部機擴開關。”

“如果……”

周白山頓了一下，一字一字道：“如果有機會，我會盡力給你制造機會，這十根銀針，關鍵時刻足以給對方帶來不小的威脅。”

“但如果事不可為，我會拖住，你只管離開。”

從周白山語氣中，趙洪感到了一絲決然。

他接過圓筒，緩緩點頭。

隨即，周白山拂袖一卷，邪皮便落到一具具猛獸尸體之上，貪婪汲取。

在一道道浮現的詭異紋痕之下，邪皮上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攀升。

臨至最后。

嘩！

邪皮一抖，竟是憑生立起，緣角內收，緩緩粘連。

從外看去，簡直像是一個赤條條的活生生的人立著。

只不過五孔皆是空洞，無比滲人。

散發的恐怖氣息直讓趙洪感到窒息。

他不由自主的后退數步，站在周白山身后。

“玄胎。”

一張皮，竟是讓趙洪有種直面活人的感受。

歪門邪道，凈不干好事。

“玄胎之勢已成，那人感知到之后就該來了。”

“做準備吧。”

周白山目光冷冽。

……

已過兩日。

此間古井無波。

周白山端坐在一塊石頭上，巍然不動。

旁邊就掛著那栩栩如生，直似活人般的邪皮。

而趙洪則縮在二十丈開外，這片坡地邊緣一棵粗大樹干內。

樹干很是粗大，從側面被割開，將里面掏空，他勉強能藏進去。

他比周白山更緊張。

對方遲遲不來，更是讓人胡思亂想。

希望一切順利！

心底暗嘆一聲，趙洪瞇著眼睛，內觀龍虎，心神漸漸放空。

啪！

似是踩碎枯枝的微響傳來。

在這片安靜的區域顯得格外清晰。

趙洪一個激靈，瞪大了眼睛，但只能看到薄薄的樹皮。

來了。

他渾身緊繃，但立即想到周白山的提醒，放松肌肉，繼續內觀龍虎，屏住呼吸，收斂到極致。

石塊上，周白山驀然起身，銳利的盯著聲音傳來之地。

一道灰袍身影緩緩走來，閑庭信步，姿態輕盈。

那是一位約莫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身材瘦弱，個頭不高，僅五尺有余。

灰袍人只一眼就看到了自己曾給下的那張邪皮。

感受著皮上氣息，他頓時面露滿意之色。

“不錯。”

“你我倒是有些印象，跟在王奎后邊。怎只你一人？”灰袍人目光凌厲。

周白山面不改色，恭敬一禮道：“大人，其余人都主動請纓去滋養玉皮。”

“主動請纓，呵。”

灰袍人似笑非笑，神情玩味。

隨即，話鋒一轉。

“你運氣不錯。”

“可愿入我教？”

“求之不得，多謝大人。”

周白山激動的滿臉潮紅。

唰！

灰袍人驀然拂袖。

“我教入門之法：剝皮、鐫紋、奪天功，另有一道玄胎獸皮。”

三道獸皮卷和一張栩栩如生的熊皮落在周白山跟前。

周白山一愣，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大人，能換一張嗎？”

灰袍人聞言驟然失笑，面色發冷：“還敢挑三揀四？你以為是什么人都有資格披上上好玉皮的嗎？”

“哼。”

“入了我教，只要盡心盡力，日后自有機會更換上好玉皮。”

周白山悻悻一笑，連忙收斂。

“接下來，你的任務就是狩獵判官府鷹犬。”

“爪牙山，我教勢在必得，你見機行事，很快就有機會，將判官府留在外圍的鷹犬一網打盡。”

聽得此言，周白山心頭一震。

光這個不確定的消息，就是大功一件。

“是，大人。”

他畢恭畢敬，旋即小心翼翼的揭下玉皮，雙手捧著走向灰袍人。

“大人，您收好。”

“嗯。”

灰袍人伸手去接。

就在這時。

周白山眼底盡是凜冽寒鋒，弓著的身體里傳出雷鳴骨爆，江河奔騰之勢。

唰！

玉皮沖天而起。

只手如電，滿布罡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掏向灰袍人胸膛。

“找死！”

灰袍人滿目怒容，夾雜著一抹意外。

居然敢對他出手？

難道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嗎？

邪皮教，最不缺的就是邪皮。

灰袍人反應極快，抬掌下壓。

轟！

罡氣對轟，灰袍人一聲悶哼，狼狽而退。

倉促之間能夠擋住這一掏已是極限，根本無法調動多少力量。

周白山眼中喜色一閃而逝，暴擊緊隨。

灰袍人面目猙獰，一抹幽光閃現，渾身皮肉鼓漲。

一層另類邪異的皮，從其皮肉中鉆涌而出，覆蓋原初。

“赫赫~~”

他渾身抽動，忍受著難以形容的痛楚，嘴里發出陰森可怖的聲音。

烏光彌漫，身軀拔高，四肢變粗，在這張邪皮覆蓋下，儼然徹底變了個人，異常恐怖。

轟！

一股玄胎之威，洶涌爆發。

“不知死活的東西，我要剝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