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竟要與北狄互市？這......這簡直是笑話！”

紫凝霜捏著奏折的手指泛白，聲音都帶了顫。

“哦，林尚儀也懂政務？”陸文謹挑眉反問道。

紫凝霜一愣，接著反應過來，她現在的身份只是宮中女官。

“下官時常陪伴陛下批閱奏折，耳濡目染之下，對于政務也略知一二。”

“你只知皮毛，這互市之舉可是有更大的深意。”陸文謹解釋道。

紫凝霜瞪著他，怒不可遏：“鎮北侯剛以十萬將士性命挫了北狄銳氣，你轉頭就要開集市通商，就不怕寒了邊關將士的心？”

陸文謹聞言，猛地將茶杯頓在案上，冷聲道：“住嘴！”

頓時，一股冷冽的氣勢漫放，竟然嚇得紫凝霜不敢繼續說下去。

“你......你想干什么？”

陸文謹臉色冰冷：“婦人之見！一將功成萬骨枯，葉昭南說是為了大乾風骨，可是這風骨卻是拿十萬將士的命換來的，豈不是笑話！”

“哼哼，打仗有所犧牲在所難免。”紫凝霜不服氣的辯解道。

“林尚儀知不知道，這場仗完全不用打，北狄缺鹽鐵糧，我朝缺良馬，互市既能換戰馬，又能斷他們南下劫掠的由頭，你個深宮婦人，懂什么！”

“陸相看不起人！”

紫凝霜的臉騰地紅了，既是羞怒，也是被戳中了痛處。

她何嘗不知互市有利，可一想到是陸文謹提出的想法，便忍不住反駁。

“北狄狼子野心，遲早還會犯我邊境，互市不就是資敵嗎！”

陸文謹臉上露出輕蔑的表情，毫不留情地諷刺道：“所以說你們女人就是頭發長見識短，你能想到的，本相豈會想不到？

“懂什么叫制衡嗎？本相用茶葉換他們的馬，用鹽鐵卡他們的喉嚨，比起你推崇的那只會喊打喊殺的鎮北侯，這才能永絕后患。”

紫凝霜目光低垂，盯著地面上的青磚，思緒如亂麻。

難道真的可以像這奸相說的，永絕后患？

但是，讓她嘴上認同這個奸相，她是一萬個不愿意。

“陸相言辭犀利，下官愚鈍，無法反駁，可這開放互市關乎國家社稷，豈是你一人便能輕易決定的？”

她心里其實想說的是，這等大事，你都沒和朕這個皇帝商議過，就擅自決定了。

陸文謹靠在椅背上，臉上依舊掛著那副輕蔑的笑容。

“本相身為內閣首輔，肩負輔佐陛下治理天下的重任，這等大事，自然是深思熟慮后才做出的決定。”

這混蛋就是沒打算和皇帝商議！

紫凝霜心中怒急道。

“陸相，下官只是覺得此事太過草率，應當和陛下還有朝臣從長計議，北狄狼子野心，誰能保證他們在互市之后不會背信棄義，再次挑起戰端？”

陸文謹微微瞇起眼睛，聲音也變得不耐煩起來。

“林尚儀，你既然自認為對政務略知一二，那想必也知道，我朝常年征戰，國庫也日漸空虛，百姓苦不堪言，長此以往，我大乾的江山社稷危矣。”

“而且，用你的豬腦子好好想想，先帝為什么不同意主動出兵，因為一旦戰事開啟，最先遭殃的就是百姓。”

“先帝體恤百姓，這才定下休養生息的國策，本相很是贊同。”

這一刻，紫凝霜心中大為震撼。

他心中竟然想著百姓？

這還是那個她認知中的奸相嗎？

他肯定是在惺惺作態！

不對！

紫凝霜臉色瞬間一變，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么。

“你......你剛才罵我是豬腦子！！！”

“這不重要，本相有些乏了，過來給本相捏捏肩。”

陸文謹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岔開話題。

這個要求果然轉移了紫凝霜的注意力，她瞪大眼睛，眼中滿是驚愕。

“你......你無禮！”

陸文謹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怎么，你一個區區宮中尚儀，本相還命令不得？”

紫凝霜此時想殺了陸文謹的心都有了，這個混蛋膽敢命令朕給他捏肩！

不過為了不露出破綻，她還是強忍著心中怒火，抿著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小貓，不情不愿地來到陸文謹身后，為他捏起肩來。

不過，很快她的臉上就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眼神中閃過一絲惡作劇的光芒。

剛想暗中運起真氣讓這家伙受受苦，卻聽見陸文謹忽然開口：“北境軍餉缺口三百萬兩，戶部尚書說國庫空了，林尚儀說說該怎么辦？”

紫凝霜的動作頓住，這是她昨夜頭疼了半宿的難題。

“開海禁，設市舶司。”

“江南的絲綢茶葉，走海路能翻倍，三年就能填上空缺。”

陸文謹的聲音平淡無波。

紫凝霜心頭劇震，開海禁是父皇生前未盡的事，眼前這少年竟有如此魄力？

她捏著陸文謹肩膀的手不自覺松了力道，目光落在他認真批閱奏折的側臉上，神情有些恍惚。

這人是忠是奸？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狠狠掐滅。

“專心點。”

陸文謹忽然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將她拽到身前。

紫凝霜猝不及防跌進他懷里，鼻尖撞在他胸口，聞到一股淡淡的墨香。

“你......你干什么？！放開我！”

她掙扎著想起來，卻見陸文謹一只手牢牢環住她的細腰，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下巴。

“林尚儀不如跟本相回府，以你的姿色，就算做相國夫人也夠資格了。”

紫凝霜惱怒不已：“你......你大膽！”

“怎么，林尚儀認為本相配不上你？”

陸文謹又捏了捏她白皙的臉蛋，隨即湊上前，作勢欲親吻她。

紫凝霜大怒，運起真氣將其一把推開，掙脫著從陸文謹腿上下來。

“陸文謹！你放肆！”

陸文謹知道紫凝霜不想暴露身份，故意道：“誰放肆？你區區一個尚儀，也敢直呼本相名諱？”

紫凝霜面紅耳赤，手指微微顫抖，指著陸文謹罵道：“你堂堂一國宰相，行為怎可如此孟浪！”

“男兒風流，碰到心儀女子，本相孟浪一些又有何妨。”陸文謹滿不在乎道。

“無恥！”紫凝霜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既有羞憤，也有一絲連自己都不懂的慌亂。

此時，她恨不得叫御前侍衛進來，將這混蛋拖出去砍了。

但也只能想想罷了，她又不蠢，陸文謹能大搖大擺地進來，想必這皇宮內外，早就是他的人了。

想到這里，紫凝霜心中更不是滋味了。

眼見紫凝霜咬牙切齒，一副恨不得殺了自己的模樣。

陸文謹這才心滿意足地伸了個懶腰，見好就收，起身朝著御書房外走去。

在路過紫凝霜身邊時，目光在紅唇上頓了頓，嘖嘖兩聲道：“朱唇皓齒，嫭以姱只，本相的提議，林尚儀不妨考慮考慮，相國夫人給你留著。”

說罷，他邁著從容的步伐，消失在御書房的門口。

紫凝霜僵在原地，心中憤怒、羞惱、不甘等情緒交織在一起，久久無法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