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顧言那個充滿煙火氣、被愛意和辣椒醬味道填滿的小家回來后，蘇晚晚和顧言之間，仿佛有一層無形的薄冰徹底消融了。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暖意，像春日午后曬得蓬松的棉花糖，甜絲絲，軟綿綿，又帶著讓人心跳加速的悸動。

那份“私人藝術(shù)顧問”的契約，成了蘇晚晚和顧言兩人之間最甜蜜的掩護(hù)和最名正言順的粘合劑。

周末的采風(fēng)活動，成了蘇晚晚最期待的時刻。

顧言果然是個稱職的向?qū)В櫻詭еK晚晚穿梭在城市的脈絡(luò)里，不是去那些光鮮亮麗的景點(diǎn)，而是鉆進(jìn)飄著油條香氣的深巷早餐鋪，坐在老榕樹下看大爺們下象棋，駐足在修傘、補(bǔ)鍋的老手藝人攤前。

蘇晚晚像個好奇寶寶，背著畫板，眼睛亮得出奇。

蘇晚晚不再僅僅是作為旁觀者的角色，而是學(xué)會了主動和攤主聊天，笨拙地學(xué)著顧言的樣子點(diǎn)一份地道小吃，被熱騰騰的餛飩湯燙得直哈氣，又被那樸實(shí)的鮮美感動得瞇起眼。

顧言總是安靜地在一旁，在蘇晚晚被辣椒嗆到時適時遞上水，在蘇晚晚被某個生活細(xì)節(jié)觸動、迫不及待要畫下來時，默默幫她支好畫架，擋住偶爾投來的好奇目光。

“顧問先生，你看這個光影！”

蘇晚晚指著修傘老人布滿皺紋的手在陽光下的投影，興奮地壓低聲音。

“像不像一幅天然的壁畫？”

顧言順著蘇晚晚的指尖看去，那光影的質(zhì)感確實(shí)獨(dú)特。

顧言微微點(diǎn)頭，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專業(yè)點(diǎn)評般的沉穩(wěn)：

“嗯，肌理感很強(qiáng)，明暗對比很能突出歲月的痕跡。你可以嘗試用炭筆快速捕捉。”

蘇晚晚驚喜地看他一眼：

“哇，顧顧問點(diǎn)評很專業(yè)嘛！”

顧言耳根微熱，別開眼：

“……看多了，自然懂一點(diǎn)。”

顧言其實(shí)偷偷看了不少關(guān)于光影和速寫的資料，只是不想讓蘇晚晚知道。

他們的“工作”地點(diǎn)也不僅限于市井小巷。

有時在顧言加班回來的深夜，蘇晚晚會抱著畫板溜進(jìn)他書房隔壁的小起居室，美其名曰“整理白天素材”。

顧言在書房處理郵件或看報(bào)告，隔壁就傳來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偶爾夾雜著蘇晚晚輕輕的哼唱，或者對著某張速寫不滿意的嘀咕。

起初，顧言會有些不習(xí)慣，那細(xì)碎的聲音像羽毛，時不時撩撥一下他的專注力。

但很快，這種陪伴變成了習(xí)慣，甚至成了他深夜工作里一種奇異的慰藉。他會起身，無聲地走到門口，看到暖黃的落地?zé)粝拢K晚晚蜷在沙發(fā)里，長發(fā)隨意挽起，露出白皙的脖頸，神情專注地在畫板上涂抹。

蘇晚晚的側(cè)臉在燈光下柔和得不可思議。

顧言會默默去廚房熱一杯牛奶，或者泡一杯她喜歡的桂花烏龍茶，輕輕放在蘇晚晚手邊的小幾上。

蘇晚晚從畫稿中抬頭，看到突然出現(xiàn)的杯子和站在光影交界處、身姿挺拔的顧言，眼睛瞬間彎成了月牙：

“謝謝顧問先生！”

蘇晚晚沒有再叫他“顧先生”，那個稱呼帶著疏離，早已被悄然摒棄。

“不客氣。”

顧言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低沉柔和，目光落在蘇晚晚沾了一點(diǎn)炭灰的鼻尖。

“很晚了，別熬太久。”

“知道啦！”

蘇晚晚捧起溫?zé)岬谋樱鈴氖中囊恢甭拥叫牡住?

蘇晚晚看著顧言轉(zhuǎn)身回書房的背影，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揚(yáng)。

這種無聲的、細(xì)水長流的關(guān)懷，比任何轟轟烈烈的表白都更讓她心動。

日常的餐桌上，變化更是微妙而甜蜜。

蘇晚晚發(fā)現(xiàn)，自己手邊總會提前放好一杯溫水——她習(xí)慣餐前喝一點(diǎn)。

而顧言面前那杯深褐色的液體，也從最初的黑咖啡，變成了如今和蘇晚晚一樣的桂花烏龍茶。

“咦？你也開始喝這個啦？”

蘇晚晚咬著筷子，故意問。

顧言面不改色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嗯，提神效果不錯。”

顧言才不會承認(rèn)是因?yàn)槁劦教K晚晚杯子飄來的香氣，覺得似乎…也不錯。

更讓蘇晚晚心跳漏拍的是那些不經(jīng)意的肢體觸碰。

遞調(diào)味瓶時，指尖的短暫相碰，仿佛帶著細(xì)小的電流，讓兩人都迅速收回手，低頭扒飯，耳根卻悄悄染上緋紅。

她歪著頭研究菜單，有幾縷不聽話的發(fā)絲滑落臉頰。顧言會極其自然地伸出手，用指腹輕輕將那幾縷頭發(fā)別到她耳后。動作快得仿佛只是拂過一陣風(fēng)，卻讓蘇晚晚整個人僵住，臉頰瞬間滾燙，連菜單上的字都模糊了。

而顧言做完這一切，依舊一臉平靜，只是端起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了些。

有次蘇晚晚踮著腳想拿書架頂層的畫冊，顧言走過來，高大的身影籠罩住蘇晚晚，輕松地幫她拿了下來。

遞給蘇晚晚時，顧言的胸膛幾乎貼著她的后背，溫?zé)岬暮粑鬟^蘇晚晚的發(fā)頂。

蘇晚晚屏住呼吸，接過畫冊時指尖都在微微發(fā)顫，只覺得整個空間都充滿了屬于顧言的清冽氣息。

最重大的突破，發(fā)生在稱呼上。

一天傍晚，兩人在花園露臺看夕陽。

蘇晚晚畫完最后一筆，滿意地欣賞著自己的作品，夕陽的金輝給她鍍上了一層毛茸茸的光邊。她心情極好，轉(zhuǎn)頭看向旁邊安靜看書的顧言，脫口而出：

“阿言！你看我畫的晚霞像不像…”

話一出口，兩個人都愣住了。

“阿言”——這個比“顧言”更親昵的稱呼，蘇晚晚雖然只在心里偷偷叫過無數(shù)次，但此刻卻如此自然地溜了出來。

蘇晚晚的臉“騰”地紅透，像熟透的番茄，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慌忙補(bǔ)救：

“啊！我是說…顧…”

顧言合上書，深邃的目光落在蘇晚晚慌亂又染著紅霞的臉上。

夕陽的光落在他眼底，像融化的金子，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溫柔和專注。

顧言沒有像往常一樣移開視線，反而微微勾起唇角，那笑意很淺，卻足以讓蘇晚晚心跳如擂鼓。

他看著她，清晰而低沉地回應(yīng)：

“嗯，很像。晚晚畫得很好。”

“晚晚”——不是“蘇小姐”，也不是“晚晚小姐”，就是簡簡單單的“晚晚”。

蘇晚晚只覺得一股巨大的甜蜜瞬間沖上頭頂，炸開了無數(shù)煙花。

蘇晚晚忘了害羞，忘了補(bǔ)救，只是傻傻地看著顧言，看著他眼中清晰映出的、臉頰通紅的自己，和顧言唇邊那抹讓蘇晚晚心醉的弧度。

兩人就這么對視著，夕陽的余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交織在一起。

空氣里流淌著無聲的、滾燙的、心照不宣的情愫，像蜜糖一樣粘稠而甜蜜。

之前的刻意靠近，變成了如今自然而然的吸引；

之前的試探追逐，化作了此刻無聲勝有聲的默契。

稱呼的改變，如同打開了一個無形的閘門。之后，“阿言”和“晚晚”便成了兩人之間最順口的呼喚，每一次出口，都帶著只有彼此才懂的甜蜜暖流，無聲地宣告著：

他們之間的距離，早已在無數(shù)個心動瞬間里，消失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