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七點三十五分。

方洲醒來，拉開窗簾，望向窗外，這個時刻天光已經是大亮。

瞇著眼望了望還不算太刺眼的太陽。

方洲看了一眼表，隨后如同以前一樣，慢悠悠的洗漱起來。

“老年人就是覺少，明明沒設鬧鐘，但只睡了不到六個小時居然就醒了?！?

慢悠悠的洗漱完。

拿出一包面包，坐在沙發上，方洲啃著緩緩劃著手機屏幕。

“嗯，看來這個吳家老爺子沒那么倒霉，還沒死?！?

沒在網上看到自己擔心的新聞，方洲滿意的點點頭。

隨后打開自己的工作軟件，隨便編了個理由，向公司請了個假。

說是請假，不過方洲也沒有再去上班的想法。

等到身體恢復，他就打算去公司辭職。

……

“老年人真是麻煩。”

方洲在手機上導航了醫院的地址，隨后揉了揉眼睛，無奈的說了一句。

他只是在吃飯時看了會手機，搜索了一下關于吳家第二代家主吳世華，在魔都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住院資料。

外加導航一下醫院地址。

總共加起來也就看手機半個小時，結果現在他就覺得眼睛變得很疲憊酸澀。

最后對著鏡子照了照，看著鏡子中的普通小老頭，方洲點了點頭。

隨后打開門，邁步而出。

……

方洲沒有選擇打車去。

而是選擇乘坐公共交通工具。

前往醫院的這一路上，方洲的感受很奇特。

他發現，以一位老年人的視角去觀察感受這座城市，那又是一種與曾經以年輕人的身份生活在這里完全不同，差異極大的生活體驗。

方洲第一次成為老頭。

感覺很新奇。

方洲就真的像個普通小老頭一樣，樂樂呵呵的走在道路上。

他看看天空、看建筑、看花花草草，也看來來往往的行人。

順便觀察他們的壽命。

……

很快，方洲站在醫院大門口，微微打量著眼前的這片建筑群，仿佛已經看到了一些人為了購買時間，而產生的瘋狂。

沒有人會比即將要死的人更渴望時間。

而醫院，作為距離死亡最近的地方，無疑是方洲最好的時間兜售之地。

“站在這里，就似乎已經能看到即將到來的收獲?！?

“等到有了啟動資金，相信這里會有很多我想要的‘時間賣家’?！?

方洲相信，醫院里不僅只是有能為了時間而瘋狂者，還有著能為了金錢而瘋狂者。

有時候，金錢與生命之間，要劃上一個等于號。

手握大把鈔票，但生命已經走到盡頭的人多的是。同樣行至生命半途，卻付不起接著走下去所需要的醫療費之人，也多的是。

方洲在網上查到。

吳老爺子所住的魔都大學第一附屬醫院的特需病房，是在醫院單獨的一棟醫學樓中，位置和普通病房并不在一塊。

不過方洲并沒有選擇直接前往特需病房，而是抬腳走進了距離他最近的普通住院部。

一步踏進去，迎面而來的，是一股股濃濃的不甘和壓抑構成的氣氛。

由于病人太多，一些病床已經擺在了走廊上。

一張張病床旁走過，方洲看到了各種各樣的病人，或老邁、或壯年、或幼小。

這里匯聚了人生各個階段的病人，但無一例外的，他們都在渴求著生命。

病人們大多很虛弱，從小心翼翼的動作中，體現他們對生命的渴求。

方洲在走廊上慢吞吞地踱步。

觀察著走廊上的每一個病人與家屬。

他在這里并不顯眼，因為這里多是他這個年紀的老年人。

“媽媽，我什么時候才能回學校呀？開學這么久我還沒去上學，大家肯定都要把我忘了……”

旁邊病床，一道夾雜著委屈情緒，虛弱的童音傳入路過的方洲耳中。

扭身看去。

一個臉色蒼白，頭頂顯示剩余壽命只剩下不到三個月的小女孩，進入方洲的視野。

“娜娜想學校的朋友啦？”

說話的是小女孩的母親。

那個年輕媽媽的氣色明顯很憔悴，不過她還是溫柔的向女兒解釋：“很快回學校了哦，你忘記護士姐姐怎么說的了啦？只要乖乖吃藥，掛針，身體很快就能好啦……快了……”

“真是可憐?！焙鋈荒慷玫竭@副場景，方洲感嘆，不過緊接著他就舔了舔嘴唇。

視野中，小女孩的爸爸和媽媽，這對年輕的小夫妻，頭頂的剩余時間加起來接近140年。

“感人肺腑的親情?！?

“不知如果我向他們提出交易……”

“愿意作價收購他們的壽命，他們會為女兒付出多少？”

……

“定會是一個可觀的數字?！?

方洲駐足稍微注視，便轉身離去。

雖然從小女孩頭頂僅剩的三個月壽命來推測，普通人遇到這等病癥，想必大概率會出現經濟問題。但方洲也無法就這么斷定這對小夫妻缺錢。

而且方洲目前手中的資金只有區區三十萬存款，等等再說吧。

又觀察幾個特殊的病人。

方洲離開住院部大樓，來到特需病房所在的建筑。

相比普通住院部其中的擁擠，這里要空曠大氣得多。

走廊上不僅沒有病床，入眼看到的病人也只有寥寥幾位。

方洲如同一位老紳士，態度自若的向這幾位將視線放到自己身上的病人微笑致意。

隨后方洲走到護士站，干啞聲音問：“你好…請問吳世華住在哪間病房？我是來看望他的。”

“……吳世華？”

護士的服務態度很好，她連忙笑著從工作臺里走出來，指引著方洲：“吳世華老先生自己一個人住在三樓，這些天來看望他的人可多啦，這位老爺子，來往這走有電梯……”

“謝謝。”

方洲點頭致謝，隨后略微有些駝著腰，背著手慢慢悠悠的走進電梯。

從頭到尾，護士也沒懷疑什么。

畢竟，方洲的樣子太老了，除了看望友人，這樣一個慢騰騰的小老頭，還能是來干什么的呢？

確實，方洲看上去，要比顯示的存在時間老了要有十幾歲。

方洲猜想。

這估計是因為，之前的自己工作太拼，常常加班到半夜，按照自己沒有獲得能力的軌跡來算，早早把自己熬禿熬老的原因。

到了三樓，出了電梯門，一眼望去空空蕩蕩。只有一間門口站著兩名黑衣保鏢的病房，異常顯眼。

兩名黑衣保鏢的視線望來。

方洲微微一笑。

背著手，腳步蹣跚，如若無人一般走向這間特殊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