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雯傳媒，董事長辦公室。

再次回到這里，馬哲的心情已經變得無比輕松。

打工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了下家便會發現原來的工作也不過如此。

上司的PUA、公司的洗腦，轉眼間便煙消云散。

然而當馬哲看完馬忠俊提前準備好的合同后，還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就知道，想要馬忠俊答應自己開工作室沒那么容易。

即便慈雯依舊不打算讓馬哲從幕后轉到臺前，可限制條款卻一樣不少。

比如同樣是一年一部劇的指標，但慈雯卻有每年三千萬的預算限制。

比如同樣是分紅待遇，但慈雯卻有盈利考核、收視率要求。一旦工作室沒有完成，10%的分紅條款自動作廢。說白了，就是對賭考核。

諸如此類，可謂是面面俱到。

此外馬忠俊還在合同中規定了，馬哲的個人工作室劇本產量每年不能少于三部，并且最終的立項審核權還在董事長手上。

也就是說，最終需要馬忠俊三選其一。

只有他審核批準之后，工作室才能立項拍攝。

至于主演什么的，那就更不可能了，

對了，這份工作室合同的有效期是五年，違約金是三千萬。

如果馬哲提前解約，那么不僅要支付巨額違約金，在此期間創作的劇本也全都歸慈雯所有。

當看完所有的條款之后，馬哲心里不由暗自慶幸：

幸好老馬一開始沒答應開工作室，不然現在他想走都走不了！

說句老實話，如果放在半年前馬哲說不定還真會簽這個合同。

畢竟那個時候他沒有展現出足夠的利用價值，并沒什么公司愿意重金挖人。

就算當時他去小馬奔騰毛遂自薦，恐怕大狗哥也不會給出比慈雯更好的合同。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

現在的馬哲只覺得這份合同實在太坑了。

能輕松一點的工作，誰愿意整天帶著枷鎖干活呀！

而另一邊一直觀察馬哲反應的馬忠俊不由眉頭微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本以為馬哲銷假回來上班之后，看到這份工作室合同會喜出望外，感激涕零，為此他甚至都想好了怎么樣繼續激勵馬哲為公司奮斗。

可馬哲現在的反應，卻大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是對合同內容不滿意？還是……”

然而不等馬忠俊暗自揣測出個結果，馬哲便主動解開了謎底。

“馬總，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說罷只見馬哲從懷中掏出一張A4紙和車鑰匙緩緩放在馬忠俊的辦公桌上。

面色平靜，眼神淡然。

可他是淡然了，馬忠俊卻沒辦法冷靜下來。

“辭職信？”

看著那刺眼的三個字，馬忠俊臉色頓時一黑。

眨眼間，驚訝、后悔、憤怒等情緒都接連從他臉上閃過。

但是最終他還是將諸多情緒壓了下來，冷聲道：

“華藝？還是海潤？”

拋開中影這個國企不談，國內影視行業的領頭羊也就這兩位了。

別看華藝兄弟在電影方面遙遙領先，可在電視劇領域海潤才是一哥。

早在1994年，海潤便靠一部《警察本色》在國內打響了名號，隨后十多年里更是佳作頻出，諸如《一場風花雪月的事》《永不瞑目》《重案六組》《玉觀音》《一雙繡花鞋》《一米陽光》《小兵張嘎》《血色浪漫》《亮劍》《狼毒花》《長恨歌》等等，都是海潤的得意之作。

就這么說吧，海潤每年主控、參投的電視劇項目加在一起，甚至能抵得上慈雯、小馬奔騰、唐人、周易的每年的產量總和。

正所謂：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在馬忠俊看來，馬哲就算跳槽也無非就這兩家。

最關鍵的是去年12月，海巖剛剛將持有的公司股份全部轉讓給海潤老總，徹底告別海潤，從一個編劇轉變為制片人和投資人參與到各類電視劇項目之中。

失去了海巖這個編劇大咖后，海潤招攬新人也在情理之中。

其實相比于姜文、程龍，海巖才算是馬哲真正的前輩。

因為早在馬哲入行之前，作為編劇的海巖就已經成為了一部劇的核心，“海巖劇”甚至一度成為了海潤的招牌。

和當年的海巖相比，如今的馬哲充其量只能算是小樹苗。

想到這里，馬忠俊越發肯定是海潤在后背挖他墻角。

只是馬哲的回答卻再次超出了他的預料。

“小馬奔騰？”馬忠俊一臉錯愕：“它也配？”

要知道小馬奔騰現在能拿的出手的作品，也就一部《歷史的天空》。就這還不是主控，只是參投而已。

別說和慈雯比了，就算是和唐人相比都差上不少。

只見馬忠俊像看傻子一般上下打量了馬哲一眼，就差問他是不是眼瞎了。

然而馬哲卻只淡淡說了四個字：

“人各有志！”

此言一出，剛剛還面色陰沉的馬忠俊竟然笑出聲來。

原來人在無語到極點的時候是真的會笑的。

“好，那我就祝你前途似錦！”

說罷，馬忠俊竟然干脆在辭職信上簽了自己的名字。

沒辦法，就算他不簽字，馬哲走正常辭職的流程，無需批準，也能走人。

甚至由于馬忠俊之前的阻攔，他連慈雯的簽約演員都不是。

馬忠俊早就過了意氣用事的時候。

與其徒做惡人，馬忠俊倒是更期待馬哲過兩年再回來求他。

而他這么干脆，倒讓馬哲有點意外了。

于是臨走之前，馬哲想了想還是開口道：

“馬總，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網絡小說。”

“相比于傳統小說，我覺得網文改編還是挺有搞頭的。”

說到底慈雯對他還是有知遇之恩的，這句話就當他還了馬忠俊人情吧！

說罷馬哲也不管馬忠俊信不信，轉身便徑直離去。

……

且不說馬忠俊是什么反應。

馬哲離開沒多久，他辭職的消息傳遍慈雯上下。

一時間說什么消息的都有。

不過關于馬哲是馬忠俊私生子的謠言，這回倒是不攻自破了。

與此同時，制片主任辦公室。

看著眼前的辭呈，楊碧云再次確認道：

“你真的想好了？”

“放心吧云姐，我想的很清楚。”

見她這么一說，楊碧云輕嘆一聲，終究還是簽字同意了。

隨后她忍不住感慨道：

“說真的，我真沒想到會是你。”

楊碧玉甚至都想過馬哲把魏昆忽悠走，也沒想過身為外聯制片陸芳會辭職。

“你圖啥呀？不會是看他長得帥吧？”

陸芳聞言頓時白了她一眼，沒好氣道：

“哎呀云姐，瞧你說的，我可是有家室的人。”

“再說了，我就算老牛吃嫩草，人家也未必看得上呀！”

只能說陸芳不愧是有夫之婦，開起車來就是灑脫。

楊碧玉聞言更不解了。

“那你到底為了個什么？這輩子真就跟這個小年輕混了？”

不想陸芳卻笑著反問了一句：

“這么年輕就這么能折騰，這還不夠我賭一把么？”

陸芳的想法其實很簡單，她就想搭一趟順風車。

畢竟同樣的年紀，當年的馬忠俊未必能比如今的馬哲更強。

反之她如果繼續在慈雯待下去，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別說魏昆的位置了，就算是楊碧云的位置她都夠不著。

與其這樣她還不如賭一把，說不定二十年后就能雞犬升天呢！

而聽完陸芳的歪理，楊碧云一時啞然。

想了想她忍不住無奈的搖了搖頭：“行吧，那我就祝你心想事成！”

片刻之后，在眾人驚愕的眼神下，陸芳就這樣干凈利落的收拾東西走人。

不過陸芳在和馬哲匯合之后，兩人并沒有立刻前往小馬奔騰，而是轉頭又去接了另一個人——范衡。

京城臺外，只見范衡剛一上車便故作惆悵道：

“老三，這回我可真跟你混了，你可千萬要發達呀！”

聞聽此言，馬哲忍不住調侃道：

“不愿意？那行，我去找老虞。”

“別呀，咱倆可是上下鋪的交情，老虞那家伙哪有我靠譜！”

說著這家伙便毫不客氣的揭虞長風老底，猛爆黑料。

一時間，車內頓時洋溢著一股快活的氣息。

當然，調侃歸調侃，馬哲邀請范衡加入他的工作室倒不是真因為什么上下鋪關系，而是這廝真有能力。

不說別的，光范衡大伯是京城臺的制片主任這一條，虞長風就比不上。

如果不是因為這個范衡也不會一畢業就進入京城臺，而且還是正式工。

所以電視臺的那些門道，范衡從小就耳聞目睹。

就算他不知道，私下里也可以像他大伯請教，這點才是馬哲看重的。

而范衡這邊之所以愿意加入馬哲的工作室，則是覺得電視臺待的沒意思。

他不想在電視臺熬到四十多歲才能出頭，這樣太無趣了。

故此在得知馬哲跳槽小馬，準備開個人工作室的時候，他頓時就心動了。

畢竟年輕的時候不折騰，難不成要等到拖家帶口的時候再冒險嗎？

……

次日，上午。

朝陽區北辰東路8號，匯欣大廈1號樓1201室。

當馬哲帶著陸芳、范衡剛走出電梯，便見大狗哥滿臉笑意帶著鐘麗方等人站在小馬奔騰的大門外，鼓掌歡迎馬哲加入小馬奔騰！

如此陣勢，饒是馬哲不是看重形式的人也忍不住心中一暖。

畢竟領導的態度很關鍵，大狗哥此舉無疑是在向其他人表示馬哲很重要！

于是在辦理完入職手續之后，董事長辦公室內。

馬哲沒有廢話，直接拿出一份劇本放在大狗哥面前。

見此情形，大狗哥又驚又喜。

“《唐朝詭事錄》……這就是你的新本子？”

“對！”馬哲言簡意賅道：“古裝懸疑推理劇。”

聞聽此言，大狗哥頓時越發滿意了。

不說別的，光是這個題材就很有賣相。

畢竟這些年隨著《少年包青天》《神探狄仁杰》《大宋提刑官》等古裝探案劇熱播，無論男女老少都喜歡上了這類電視劇，受眾范圍簡直不要太廣。

故此這類題材早就成為了電視臺眼中的香餑餑。

電視臺樂意買不說，審核風險還小，在業內算是低風險高回報的類型。

然而大狗哥嘴角剛剛揚起，便聽得馬哲補充道：

“《唐朝詭事錄》是一個系列，由于內容體量太大，我準備做成三部曲。”

“這次先拍第一部試試水，如果反響不錯后面兩部我覺得可以直接套拍。”

見他這么一說，大狗哥那叫一個驚喜莫名！

他沒想到馬哲的效率這么快，剛入職就準備好了這么大的一份見面禮。

于是在過了一遍故事大綱之后，大狗哥果斷道：

“這部劇你全權負責，我絕不干涉，有什么需要盡管找我！”

說罷他便雷厲風行的將鐘麗方、以及負責財務的李麗叫了進來，當場表態。

見此情形，兩人驚訝之余本想勸勸大狗哥，可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直到馬哲離去之后，鐘麗方兩人看完劇本這次明白大狗哥為什么這么激動。

鐘麗方當場就忍不住感慨道：

“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眼光竟然這么老辣。”

要知道她是專門做項目風控的，可馬哲籌備的這部劇讓鐘麗方都沒話說。

賣相這么好，也難怪會讓大狗哥一路綠燈。

而聽鐘麗方這么一說，大狗哥卻哈哈一笑：

“他要是沒這個本事，咱們挖他干嘛？”

“哈哈哈，看來這回是我賭贏了！”

這般想著，大狗哥的心情那叫一個暢快。

相比于大狗哥而言，馬哲的心情就沒那么輕松了。

甚至大狗哥這幅全盤放權的姿態，反而讓他感覺肩膀上沉甸甸的。

無論是為了他自己還是為了大狗哥，這回他都只能贏不能輸！

念及此處，馬哲甚至顧不上休息，入職當天便開始忙碌起來。

不過他并沒有放著確定演員人選，而是先從幕后開始著手。

而他第一個拜訪的，便是服裝設計師李建群老師。

對于這位幕后大神，馬哲可以說是仰慕已久。

話說1992年李建群出演《唐明皇》和電影《楊貴妃》時，就開始兼任服裝設計了。當時她為了給該劇設計出更貼合唐朝那個時代風格的服裝，不惜多次前往敦煌、無數次閱覽唐代長安文獻，最終為全劇設計出九千多套戲服。

上到帝王將相，下到宮女仆役，幾乎都面面俱到。

甚至在國內的古裝劇領域，她的設計都是開拓式的，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里，影視劇中唐朝服裝的設計都是以她為《唐明皇》一劇設計的服裝為藍本。

可以說正是李建群的服裝設計、毛戈平的化妝造型、楊樹云的發式設計，方才聯手造就了后來國內影視行業的東方審美的范本！

至于后來一度盛行的倭風“喪葬式”審美，那純屬圈內一些屁股坐歪的二狗子在那滿嘴噴糞。

但凡他們看過李建群老師設計的《唐明皇》，就應該知道唐風與如今的倭風是有明顯差別的。

拿歷史淵源來替這些影視作品狡辯的人，有一個算一個，可以說是非蠢既壞！

這其中烏爾善拍攝的《畫皮2》可以說是典型例子。

只能說有些人屁股歪的早就不像話了，所謂的塌房不過是本性暴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