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市的夏天就算到了晚上，空氣也濕熱滯悶，裹得人喘不過氣。

路邊的知了聲嘶力竭地叫著，更添了幾分煩躁。

顧言和徐強還沒走到冰沙店門口，老遠就聽見兩個女生拔高了音調的說笑聲。

笑聲混雜在街上叫賣聲里，格外刺耳。

“我的天，你是沒看見曹大寶今天看你的那個眼神，嘖嘖，真惡心死了。”

這是秦蓁的聲音，語氣里的鄙夷幾乎要滿溢出來。

“怎么了？”

蘇妍妍的聲音跟著響起，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調侃。

“還能怎么？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唄！”

秦蓁嗤笑一聲，聲音尖利，“家里窮得叮當響，連個大學都沒考上，以后怕是只能去工地搬磚了，居然還敢跑來向你表白？就他那副鬼樣子，你說可笑不可笑？簡直是癡心妄想！”

蘇妍妍也嘲諷地輕笑了兩聲：“他連顧言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顧言家里好歹還開著超市呢，我都還在考察期，他曹大寶算什么玩意兒？也配？”

話音未落。

秦蓁立刻接腔，語氣變得有些挑事：“說起顧言……妍妍，我聽說他最近好像被那個白夏勾去了魂兒啊？”

“這白夏到底什么意思嘛！在學校的時候就總搶你風頭，這次連你的人都敢搶？”

這句話像根針，瞬間戳破了蘇妍妍那點虛假的從容。

她原本高傲的語氣明顯僵硬了一下。

“哼，白夏？她也就只會裝可憐博同情！處處跟我作對，搶我風頭，現在還敢搶我看上的人？我就要給她找不痛快！”

“砰”的一聲悶響！

顧言一腳踹開了冰沙店門口的塑料垃圾桶，巨大的聲響嚇得店里店外的人全都一靜。

他臉色鐵青，胸膛劇烈起伏，大步流星地跨到蘇妍妍和秦蓁的桌前。

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駭人的低壓，猛地籠罩下來。

徐強緊跟其后，臉色也同樣難看。

蘇妍妍和秦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大跳。

二人愕然抬頭。

當看清來人是顧言時，蘇妍妍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

“顧、顧言？！……你、你怎么在這兒？你什么時候來的？”

她的眼神慌亂地閃爍著，寫滿了心虛。

“我不來，怎么能聽到你這么精彩的發言？”

顧言的聲音陰沉，每一個字都砸得蘇妍妍渾身一顫，“給白夏找不痛快？你是怎么找的？跑去她媽面前當長舌婦了？！”

蘇妍妍猛地一哆嗦。

她強裝鎮定，指甲死死掐進手心：“你、你胡說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什么長舌婦，我蘇妍妍是那種人嗎？”

“哦？不是？”

顧言眼神銳利如刀，緊緊盯著她。

忽然，他靈機一動，開口道，“巷口的王奶奶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昨天傍晚，穿著吊帶裙，頭發跟你梳得一模一樣的女生，在白夏家樓下跟她媽嘀嘀咕咕說了好一會兒話，說完她媽就風風火火沖上樓了！不是你，還能是誰？”

這套說辭漏洞百出，江海市根本沒有所謂的“王奶奶”。

可做賊心虛的蘇妍妍根本經不起詐！

她腦子里“嗡”的一聲。

下意識只想拼命反駁顧言看到了她。

情急之下根本來不及細想，脫口而出：“你瞎說！我根本沒看見什么王奶奶！我當時明明看了周圍根本沒……”

話一出口。

蘇妍妍猛地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聲音戛然而止。

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驚恐地捂住了嘴。

但已經太晚了。

“哦——？”

徐強拉長了聲音，陰陽怪氣地嘖了一聲，“根本沒看見？當時明明看了周圍？蘇大小姐，您這是不打自招啊？”

“我……我不是……我沒有……”

蘇妍妍徹底慌了神，語無倫次。

眼淚開始在眼眶里打轉，試圖狡辯。

“你沒有什么你沒有！”

徐強可不管她哭不哭，火氣“噌”地就上來了，嘴皮子利索得像機關槍。

“我說呢，白夏她媽怎么跟裝了天眼似的！原來是你這個歹毒的長舌婦去通風報信的呀！”

“怎么著，人家白夏比你漂亮比你成績好，招人喜歡，礙著您老人家眼了？非得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背后捅刀子？”

“您這心眼兒比針鼻兒還小，腸子倒是跟下水道似的又彎又臟！”

蘇妍妍被這劈頭蓋臉一頓毒罵罵得懵了。

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精心打扮的妝容都花了。

一旁的秦蓁見好姐妹被罵哭，想替她出頭，剛站起來指著徐強：“徐強你說話放尊重點！怎么罵人呢！妍妍她……”

“我罵人？我罵的是人嗎？”

徐強火力瞬間轉向秦蓁。

上下掃了她一眼，眼神里的鄙夷能溢出來，“我勸你先別急著蹦跶！”

“瞧你那樣，跟蘇妍妍跟得這么緊，她是給你發工資還是給你骨頭吃了？”

“整天捧她的臭腳，嚼別人的舌根，你倆是垃圾桶成精嗎？這么愛裝垃圾？還是說你就指望靠著巴結她，以后能撿她不要的垃圾過日子？”

“哦對不起，我忘了，你可能連垃圾都撿不到熱的，畢竟蘇大小姐眼光高著呢，看上的‘垃圾’都得是顧言這個級別的。”

“你嘛……估計也就配跟曹大寶互相嫌棄一下了！”

這一頓輸出，罵人不帶臟字，卻句句戳心窩子。

把秦蓁那點小心思扒得干干凈凈。

秦蓁氣得渾身發抖。

她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指著徐強“你……你……”了半天，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最后“哇”一聲，也被活生生氣哭了，捂著臉坐了回去。

徐強喘了口氣，覺得胸口那股郁氣散了不少。

但顧言的眉頭卻依舊緊鎖著。

罵是罵爽了。

痛快是痛快了。

可白夏的問題，并沒有真正解決。

告密的混蛋是揪出來了，可白夏依舊身處險境。

“顧言，那……現在怎么辦？”

徐強湊過來，壓低聲音問。

顧言深吸了一口悶熱的夜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我已經跟白夏提了個方案，讓她跟她媽說提前去大學報到，我倆先帶著她一起去深廣避幾天。”

“去深廣做什么？”徐強問道。

“你忘了？看房子啊。”

顧言說，“聽說沿海城市機會也多，你不是說要下海嗎？不如就一起去，順道看看有沒有什么賺快錢的路子。”

“嘖，聽著不錯。”

徐強想法單純，沒那么多彎彎繞，一拍腦門當即同意，“那我們干脆明天就走！”

聞言，顧言搖搖頭，“得等等。”

他聲音低沉，“我們得再給白夏點時間，讓她自己好好想想，再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