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鎮北都督府后院。
一支利箭從遠處射來,直接落入了院中,這讓守衛的私兵頓時神色大變。
一行人如臨大敵,但檢查一番卻什么都沒發現。
因為都督府高門大院,周邊又沒有什么木質高樓等建筑,這箭矢到底是從哪里射過來的?
不過,有人在箭矢上發現了一封信件。
私兵不敢擅作主張,事情最終來到了徐福這里。
第一眼看到那箭矢,徐福就覺得稍稍有些眼熟,自己拿過來打量了一會兒就覺得更眼熟了,再加上私兵在旁邊添油加醋的描述著周邊沒有高點,徐福琢磨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么。
……
“恩公邀我福運樓一敘?”
看到信件上的信息,徐安寧只是思考了片刻,就讓徐福去備車。
“大小姐?”
后者稍稍有些猶豫。
倒也不是他徐福忘恩負義,而是這段時間撫州城有些亂,再加上大小姐畢竟是個私自出京的“敏感人物”,暴露在外邊兒本就有些不妥,要是遇到什么刺殺之類的,他萬死難贖其罪。
屁股決定腦袋。
因此思前想后,徐福試探地問道:“要不要老奴親自去一趟福運樓,將恩公請來,在解釋一番,言明您的難處……”
“福伯!”
徐安寧鳳眼微瞇,頗有不滿,直接打斷了徐福的話。
“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恩公有事相邀,安寧自無不從。
何況,恩公以箭傳信,明顯是不想它人知曉這件事情,若是由你親自去請其前來,對方恐會認我自持門第,高傲無禮,不念恩情,乃忘恩負義之輩。
此,本就是戳心之舉。
何況,我又怎可因個人安危而背信棄義?”
徐福被說的老臉通紅,最終只能點頭稱是。
“備車,立刻,馬上。”
“諾!”
……
一刻鐘后,徐安寧來了福運樓的天字一號廳。
摒退了左右,讓徐福在門外守候,徐安寧進入了房門大開的正堂。
陳珂束發扎冠,一身寬松的絲質白袍,坐在八仙桌后的軟榻上,正用銅爐內的炭火煮著什么東西。
旁邊的小凳上放著匣子,匣蓋已經打開了,露出了里面寒氣四溢的冰塊兒。
“恩公!”
徐安寧行了個淑女禮。
陳珂見她一身黑色袍服,束腰霞冠,裝飾簡單,也沒有覆著面紗的漂亮面孔,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他也不見外,直接指了指八仙桌前的椅子。
“坐。”
徐安寧坐在了椅子上,舉止得當,神色從容。
“能喝涼的嗎?”陳珂看了一眼冰塊。
后者愣了下,隨后點點頭。
“能的。”
然后陳珂就做了一壺“冰鎮酸梅湯”。
怎么說呢。
源自于項冬的醫藥配方,尤其是在夏日,好喝又解渴,喝了還想喝。
徐安寧也喝的有滋有味。
“謝恩公賜茶。”
或許這個世界管“酸梅湯”叫茶湯?
但無所屌謂。
“不用總叫我恩公。”
徐安寧則借坡下驢:“不敢動問,恩公貴姓?”
“陳,陳珂。”
終于知曉了恩公名諱,徐安寧稍安,當即緩緩放下茶杯后,站起身,然后又再次行了個淑女禮。
“小女子安寧,徐安寧。”
陳珂自然知曉,上次在保民寺的時候,對方說過,這次算是正式認識?
“徐……請坐。”
徐安寧還以為恩公不好開口直呼她女子閨名,當即善解人意的說著:“恩公救命之恩,恩同再造,幾與長輩無異,自不必遵循舊理,稱我為安寧即可。”
“那你也別叫我恩公了,叫我名字。”
“安寧不敢!”
“那叫我大號?”
大號是表字的雅稱。
徐安寧見陳珂瞇著眸子,當即再三作禮。
“那敢問恩公大號?”
陳珂直接拿起一旁的紙扇,然后“唰”的一下打開。
上面寫了一行字。
“陳珂,字玄霸,江湖綽號,奔雷手。”
徐安寧:“……”
前邊還很正常,但最后一個,嗯,就很難評。
或許是恩公曾寄情于江湖?
“好了,該介紹的也介紹完了,說說正事。”
陳珂瞇了瞇眸子,又“唰”的一下關上了折扇,開門見山道:“我手上有一批白銀,成色不錯,想要全部換成黃金,不知道安寧你有沒有路子?”
“換黃金?”
徐安寧氣質微變,面色一肅道。
“不知恩公要換多少?”
“40萬兩。”
徐安寧雖說沒有被嚇到,但明顯是有些吃驚的!
“40萬兩是白銀。”
徐安寧還是眉頭緊蹙。
陳珂懂了。
徐安寧沒那么多錢。
想想也是,雖說徐安寧的父親是鎮北大都督,世襲罔替的國公,但徐家的根基畢竟是在中都,也不能帶多少家底兒來北疆。
就算是中都那邊兒有這么多錢,運過來起碼得好幾個月,遠水解不了近渴。
何況,40萬兩白銀也不是個小數目,不是所有的豪門大戶都有這么多現金流的。
畢竟省一省,都夠一萬騎兵一年的花銷了。
想到這,陳珂淡淡道。
“如果沒有辦法,我自己回頭再找找看。”
“等下恩公。”
徐安寧素手相扣,想了一會兒,眼睛才一眨不眨地盯著陳珂,輕聲詢問道:“恩公很急嗎?”
陳珂點了點頭。
那可是神駒啊,能不急嗎?
“既然如此,整個撫州,能在短時間內換取這么多黃金的,大概只有一個地方。”
陳珂看著徐安寧,示意你快說,后者想了想才說。
“恩公可知曉城外松山的妙月庵?”
“妙月庵?”
聽名字像個尼姑庵。
徐安寧的話也印證了陳珂的猜測。
“沒錯,妙月庵是個尼姑庵,還是撫州乃至整個北疆最大的寺廟之一。”
“妙月庵在前朝時期就已經存在了,至今已有600多年的歷史,還曾是燕國外戚張家的家廟。
據傳,當年燕國滅亡于大雍之時,末代張太后曾經在妙月庵修行,我朝太祖高皇帝知曉后還親筆賜予了一塊‘妙月庵’的金匾。
雖只是用來收攏燕國舊臣安定民心之舉,但當年燕國的世家張家還在,且在本朝子孫連綿家室愈發顯赫,就連如今的撫州刺史大多都是出自張家,作為張家的家廟,‘妙月庵’常年門庭若市,香火鼎盛,百年未衰。”
話到這里,徐安寧還介紹道。
“要是從前燕算起,600年來,信徒捐贈、皇室賞賜、經商籌措,‘妙月庵’用于鑄造佛像、法器、裝飾寺廟的黃金不下百萬,整個寺廟金碧輝煌,更有‘鑠石流金’的雅號。
要說整個撫州誰有那么多黃金,大概也只有‘妙月庵’了。”
陳珂聽完皺了皺眉。
“它‘妙月庵’肯與某換黃金?”
“肯的。”
徐安寧確定的點了點頭:“‘妙月庵’近些年本就有黃金置換的生意,只要有利可圖,一向是來者不拒的。”
“不過,雖說‘妙月庵’有口皆碑,但,財帛動人心。”
徐安寧本想說,畢竟是那么大一筆數目的銀子,誰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人忍不住誘惑鋌而走險。
但后來又想到恩公的那些勇猛的“家將”,嗯,大概除了大軍圍剿之外,怕是也不必顧及其中隱藏的風險,因此到了嘴邊的話就沒有再繼續說出。
第一次正式見面,交淺言深,易惹人生厭。
但陳珂還是隱晦地聽出了徐安寧的提醒。
對方有可能會黑吃黑?
哦?
那我更要找它換了。
陳珂還敏銳的想到了一件往事。
“對了,四年前胡人聯軍攻陷撫州,‘妙月庵’沒有被劫掠嗎?”
徐安寧想了想鎮北都督府的諜報暗網,分析了相關信息后,才不確定的說道:
“聽說,是張家組織‘家丁’擊退了來犯的胡人。”
陳珂懂了。
張家和胡人有染,通敵叛國。
這生意更是要得。
“恩公若有任何需求,盡可開口,徐家畢竟鎮守北疆,絕不允不法之事朝懸日外。”
這話徐安寧說的是斬釘截鐵,但陳珂卻沒在意。
我巴不得它不法。
……
徐安寧離開時,留下了一份老國公親筆所書的“名帖”。
持此帖去“妙月庵”,對方大概率會給面子,哪怕張家和鎮北大都督不對付,卻也不會明著落鎮國公的面皮。
“名帖”還可以充當鎮北都督府的出入憑證,并適當的邀請陳珂無事時可去鎮北都督府坐坐,言明老國公知曉了陳珂等“救人”的事情,想要在陳珂覺得合適的時機親自來感謝一番。
當天晚上,徐安寧還派人送來了一車黃金,應該不到萬兩。
也不知道擱那籌措的。
陳珂直接派人送去了等額的白銀。
反正除了40萬兩,商社內也儲存了一些銀子。
第二天一大早,項春就直接去了“妙月庵”,還帶去了一箱子金銀,以作投石問路之效。
鎮國公的“名帖”根本沒帶。
畢竟,本就是打算去釣魚的,帶“證件”上門誰還上當啊!
可項春還是憑著一箱銀子輕松的見到了主持,雙方商談的也十分友好,根本沒有絲毫刁難,甚至連置換金銀的比例也只比市面上高出一錢,繼而還達成了更多金銀的置換協議。
如此順利,更加讓陳珂認定對方包藏禍心!
當天夜里,明月高懸。
陳珂派了“和合社”數十鄉兵護送,趕著裝滿白銀的牛車前往松山“妙月庵”換金,他自己也帶著春夏秋冬緊隨其后。
松山下是有駐軍的,只不過是張家私軍。
一番檢查后,50余輛牛車順利進入“妙月庵”。
兩個時辰后,未見廝殺聲,卻見鄉兵攜金歸來。
嗯?
好像有什么不對。
陳珂看了一眼項冬。
又看了一眼項春、項夏、項秋……
“主公?”
后者做了個揮手的動作。
不慌。
也許黃金是假的。
松山腳下不遠的小路上,陳珂打開牛車上裝著黃金的木箱,趕忙將其收進系統里進行充值。
充值成功。
40萬兩白銀置換的黃金化成了4.8萬的金餅。
正好比市面上8.2兩白銀置金高上一錢。
陳珂陷入了沉默。
不是,哥兒們,不,姐兒們,這對嗎?
我其實都打算開無雙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