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夜漆黑如墨。
但狼毫山外的臨時牧場里,陳珂的眸光卻宛若烈日般恐怖。
收到消息后,他立馬離開了營地趕到了牧場,入目所見卻是遍地橫倒的牛羊,一些馬匹不堪抽搐,不斷嘔吐著泛著黑色的血沫。
陳珂面色不變,只是聲音漸冷。
“損失了多少?”
項春低著頭,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難看的厲害。
因為臨時牧場是他在負責照看。
雖說管理著臨時牧場上萬頭牲畜,他領著一些牧民根本照顧不來,但失職就是失職,身為一名殺手,卻被人家在牧場的草料里輕而易舉的下毒,這本身就是一種天大的諷刺!
“主公,由于臨時牧場的范圍不小,等牧民發現牛羊等牲畜出現反應的時候,已經死了上百頭了,好在項冬及時調配了解毒藥劑放在水里,由牧民分發給余下的牲畜灌了下去,又經過了半日的反復催吐,這才沒有造成更大的傷亡?!?
“負責維持狼毫山秩序的本地毫民部落怎么說?”
這些行商在狼毫山市集上售賣物品,可都是交了“租地銀”和“商稅”的。
保護費交了,如今出了事,以物換物的畜生被毒死了這么多,毫民部落不能沒有個說法吧?
但聞聽此言的項春面色卻更難看了起來。
“那些毫民說,這是我們雍人自己的事情,讓我們自己處理,但他們警告我們,不能在狼毫山鬧事,否則,冒犯了白光菩薩,他們會對我們降下懲罰!”
說到這里,項春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是項春辦事不利,請主公責罰。”
陳珂瞇著眸子,看了項春一眼,沒有糾結于對錯,而是詢問道。
“那些家伙給牲畜下的是什么毒?”
“項冬說,是砒霜?!?
陳珂幽幽地看了一眼遠處的黑夜,淡淡道:“想辦法找一點砒霜給我?!?
“呃……”
“怎么,怕我氣急之下吃了砒霜死掉?”
“屬下不敢?!?
“那還不去?”
“諾?!?
沒過多久,匆匆趕回來的項春拿來一包油紙包包裹的粉末狀物體。
陳珂拿在手上,神色淡漠,說出了這樣一番話。
“處入此世,吾以為有項王為伴,且數量有十,是為了戰元霸,直到后來才漸漸發現,吾才是‘元霸’?!?
“可我都是“元霸”了,我還受你這氣?”
陳珂氣急而笑。
“項春?!?
“屬下在。”
“點兵?!?
項春也揚眉吐氣。
“諾。”
片刻后,眾人甲胄加身,手握刀兵,且騎著全甲戰馬,默默地來到了一處營地里。
但狼毫山畢竟是外族的地盤,本身就是刀口舔血的走私商,安營時還算謹慎,日日有人換班值夜,況且,如此之大的動靜,就算有早早入睡的家伙大概也被這種陣勢驚醒了。
當即有人上來交涉。
“諸位……可是毫民部落的白光騎士?”
因為陳珂他們穿的都是明光鎧,看起來和毫民部落的王牌戰力王庭白光騎士有點像。
陳珂沒搭他們。
而是朝著空氣嗅了嗅,靠著“天生神力”的敏銳嗅覺,他頓時鎖定了一處目標。
“就是這兒。”
陳珂舉起手,神情平淡。
“沖進去。”
“喂,你們不能進,我和你們的部落……”
“殺光他們?!?
“諾!”
“……首領……”
“轟隆??!”
“……認識的……”
“唰!”
頭顱高高飛起。
鮮血噴射。
陳珂坐在馬上沒有動,只是淡漠無情凝視著騎兵沖進對方的營地展開沖殺。
沒有什么證據,也沒有什么警告,因為任何蒼白的說辭,都沒有此刻的殺戮來的重要。
人一旦有了力量,就什么氣都不想受。
身懷利器,自是殺心自起。
火光很快照耀了這處營地,喊殺聲震天,鐵蹄踏碎一切的響動,頓時引得遠處各家營地派人出來查看。
“怎么回事?”
“那、那不是撫州豪商蒲家的營地嗎?”
但看到一隊身著光明鎧的騎士在一處營地里不斷沖殺,這些人如臨大敵,驚駭之下,頓時大喊。
“快,快關營門!”
簡易營門被關閉,許多人還拉出車馬堵在了營門外。
一些人看著遠處冒氣的火光,聽著黑夜中傳遞而來的聲音,求饒聲,砍殺聲,真是聲聲入耳,不由得戰栗莫名。
蒲家這是招惹了哪路殺胚?
看對方殺人還放火的樣子,分明是打算斬盡殺絕啊!
“毫民部落呢?”
如此之大的動靜,毫民部落不會無動于衷的吧?
……
事實上,沖天的廝殺聲不光狼毫山的行商被驚動了,就連駐守本地負責維護秩序的毫民部落同樣看到了遠處沖天的火光。
雖然因交戰多年,導致許多毫民貴族十分敵視這些大雍人,但狼毫山邊市畢竟是毫民的錢袋子,不可能放任有人在狼毫山邊市搗亂而影響收益!
跟誰不過去也不能和錢過不去。
負責狼毫山的“千騎長”原本在帳篷內聳動著,收到消息后,也顧不得光著,立馬抽身站直,直到深吸了一會兒氣緩過來后,這才將面前俯跪在地毯上的臟辮女奴一腳踹開,并且命人吹響了號角。
毫民駐扎在狼毫山不遠,負責管理錢袋子的五百鐵騎立馬被驚動。
草原部族也常常因為爭奪牛羊馬各自混戰,時間一長,大概早就適應了黑夜突襲的相關戰術,因此號角聲響動后,不過一刻鐘,數百披著皮甲、至少“什人長”以上管理者才會配備札甲的騎士,便已經整兵朝著火光處沖來。
“馭~”
黑夜中,火光耀眼,一隊騎士渾身浴血,正站在一處不斷燃燒的營地內肅立。
形式看起來也極為明朗。
一伙兒人殺了另一伙兒人。
“千騎長”阿史那思貴帶著只露出一雙眼睛的頭盔,單騎驅馬上前,用一種頗有些像突厥系語言的毫民語詢問對方發生了什么事。
畢竟對方一身明光鎧,與最初的行商一樣,阿史那思貴也以為這是毫民王庭的白光騎士,因此語調還算客氣。
但見對方沒有反應,他卻反應了過來。
當即換了一種語言。
“雍人?”
對方依然沒有回應。
但對方為首者沒有著甲,且身上的雍人痕跡十分明顯,畢竟胡人很少穿袍服。
阿史那思貴瞪了對方的首領一眼,卑賤的雍人竟然敢無視他這位毫民的“千騎長”?
旁邊也有營地的毫民駐守者認出了他,畢竟,這段時間里,那伙兒雍人在狼毫山的動作頗大,極為惹眼,甚至還有毫民在暗中串聯,準備等對方回大雍的路上佯裝成馬匪進行截殺。
如今看來倒是不必那么費事了,那毫民駐守者如此想著,當即上前在阿史那思貴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馭~”
策馬揚鞭,阿史那思貴拽著韁繩,聞聽后頓時兩眼放光,看向對方宛若在看一群肥羊。
隨即,他揮舞馬鞭指著對方怒道。
“雍人,敢在我狼毫山鬧事?”
“是想死嗎?”
對方不為所動。
但此刻他的視野卻被那十個身著光明鎧的騎士所吸引。
好雄壯的勇士。
阿史那思貴的眼神頓時露出了一種只有男人看向美人的才會露出的神色。
草原上弱肉強食,對于強壯的勇士,那可是同樣堪比牛羊等核心資產的硬通貨。
心里如此想著,他神情愈發貪婪,話音隨之一轉。
“不過,看在白光菩薩的份兒上,我阿史那思貴給你一個機會,從今天起,你麾下的這些騎士都將成為我的奴隸!你所有的貨物皆被我阿史那思貴征收了,用來賠償我狼毫山的損失!”
“我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
對面的雍人不語,阿史那思貴卻揚著馬鞭笑道。
“雍人?為什么不說話?是被我們部落兒郎們的雄姿嚇傻了嗎?哈哈哈!”
火光的照耀下,耳旁清晰的傳來了毫民粗魯的嘲笑聲。
毫民和大雍本就是多年的血仇,雙方的恩怨不會因為私下里的邊市而得到緩解。
恰逢四年前大雍又打了敗仗,以胡人大多不懂得什么叫做收斂的粗俗性格,眼下不彰顯一下他們的“勇武”,就仿佛發情的野狼如果不到處撒尿就好像無法傳遞繁殖信號一樣。
因此,他們開始“尿了”。
“……雍人懦弱,只會退讓!”
“就像幾年前,部落隨王庭沖入大雍如入無人之境,我毫民兒郎一人就能殺光一個雍人的村莊,卻幾乎從未遇到反抗,這樣柔弱的雍人焉有不敗之理?”
阿史那思貴滿臉大胡子,笑著說,還露出了一副我是雍國通的模樣。
“還有雍人的女子,那真是像水做的……”
但無論阿史那思貴如何嘲諷、貶低、辱罵對方,對方都好像無動于衷,就好像這些家伙根本不是雍人一樣。
時間一長,阿史那思貴說的嘴干舌燥,最后甚至覺得無趣。
他原本是打算激怒對方,殺掉對方的首領的,這樣,那些身材高大的騎士,或許會更快的忘掉舊主,從而為他所用。
在草原上,勇士之爭,素來如此。
可眼下言語沒有激怒對方,自覺地喪失了光明正大殺人的機會,阿史那思貴的火氣愈發大了。
他甚至想要早點回營寨瀉火!
想到這里,阿史那思貴也沒心情繼續糾纏,直接橫鞭罵了一句。
“今天饒你一條狗命,滾吧,但貨物和人留下?!?
可就在此時,對方那位年輕的不像話的首領,卻突然說了一句他似乎有點難以理解的雍話。
“馬兒休息好了沒?”
“差不多了?!?
回應的是項春。
畢竟,此次出關,因掩人耳目,且路上狀況不明,用的都是普通馬匹,之前從村莊騎來的系統戰馬都寄存在撫州“和合社”內。
而普通馬匹可沒系統出產的馬匹耐操。
像項春等人身上穿的都是80多斤的重甲,再加上戰馬覆的鐵甲、武器、弓箭等,以及項春這種體重快二百的大漢,諸多負重足有三四百斤,這種等級的全身防護重甲的重騎兵,其在戰爭時期沖刺的距離撐死了也就幾百米。
畢竟短途沖刺和長途奔襲是兩回事。
眼下項春等十余人,經過了一番沖殺后,人倒是不累,但馬卻未必受得了。
因此適當的休息,恢復體力,準備下次沖刺是必然的。
直到普通戰馬恢復了CD,陳珂才直接開口說。
“既然休息好了,那就殺了他們。”
“雍人,你在說什么胡話?”
阿史那思貴聽得懂雍話,但眼下卻快有些聽不懂了,甚至有些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
他手下可是有五百鐵騎!
陳珂依舊沒有回應,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
“……以白光菩薩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