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上已經腹背受敵的謝燼在不斷廝殺的同時，已經盡量使用戰術用遠少于西齊的兵力苦苦支撐。

他感受得到這場戰役天啟過于被動，好似被西齊摸透了底細掌握其中。

【有奸細！父皇那邊怕是不妙?！?

謝燼寒想盡快結束這場戰役，但是敵強我弱的局面實在難以挽回，如今要是等不來大軍馳援便只有等死了！

西齊算好了般是必要奪下屏川，但是屏川不能敗，若是給了西齊接下來的仗就更難打了。

【怎么辦，到底該怎么辦！】

看著守城的士兵不斷倒下，西齊路上的援兵不斷靠近，謝燼寒憎恨自己讀那么多兵書卻無法破除此局。

他想起了父皇說過：“只有當你子足夠強大的時候，你才有權利，有能力保護你想保護的人。”

謝燼寒用力搖搖頭，迫使自己冷靜下來?，F在還不是恨自己不夠強大的時候！

就在這時，戰況有了些改變，西齊后方被攻。

“是援軍，天啟的援軍到了！”

天啟的將士都振奮起來，更加勇猛的殺敵，戰局的改變讓謝燼寒也松了口氣。

“將士們，我們的援軍到了，跟我一起打退西齊，誓死守衛屏川，誓死捍衛天啟！”

“誓死捍衛屏川，誓死捍衛天啟！”

“殺！殺！殺！”

此戰在天啟前后配合之下，保下了屏川。西齊退兵屏川三百里，天啟鳴金收兵。

此次帶軍馳援的是身為副將的云渺的父親云河清以及領命的暗衛閣閣主龐寧。

云河清和龐寧進入營帳向謝燼寒請罪：“臣/末將，救駕來遲，請殿下責罰。”

謝燼寒連忙去扶，“快快請起，是二位救我一命，救了屏川百姓，守住了天啟的國門。是我該感謝二位！”

“殿下，陛下有命，讓臣誓死保證殿下安危。陛下說身邊應是出了奸細，且陛下如今已經中毒，危在旦夕，請殿下立刻回營！”

龐寧單膝跪地作揖稟明。

“好，我們快走?！?

三人一行縱馬急速趕回大營，終于見面的父子倆都很激動，

“父皇.......”看著明淵帝憔悴的模樣，謝燼寒心里很不好受。

“寒兒，回來就好，回來就好?！笨粗蛩紒頉]有受傷的謝燼寒，明淵帝臉上的愁容散去，滿是激動欣喜。

“這一仗你做得很好，父皇很高興?！?

明淵帝看著跪在榻邊的謝燼寒伸手緩緩撫摸著他的頭發，似是想要多看看，多摸摸，以免再也.......

“父皇，寒兒會找出奸細，會打退西齊，給父皇報仇的。你快好起來，您說好跟我一起守護這太平盛世的?！?

謝燼寒看著明淵帝蒼白無力的臉和不知何時長出的許多白發好像人的老去就是一瞬間的事。

“寒兒，父皇這次怕是陪不了你了。你答應我保護好天啟百姓，然后找一個所愛之人，相伴一生，不要辜負她。”

謝燼寒明白明淵帝是不想自己走他的老路。他不會也不想。

“寒兒，去把隨行所有大臣將領叫來，父皇有事吩咐?！?

“好，兒臣這就去?！?

須臾，群臣跪拜一片。等待著榻上的一代君王發號施令。

“朕，治理天啟已有四十余載。而今，天啟雖不說繁榮鼎盛但也稱得上國泰民安。朕上對得起先皇重托，下對得起天啟百姓。”

明淵帝呼吸逐漸沉重，但眼神審視著跪拜在地的每個人，清明又蒼涼。

“朕不幸被奸人所害，自知命不久矣?？瓤瓤取毖獫n從嘴角溢出，海慶連忙上前幫他擦去。

“陛下，注意龍體啊。陛下福澤康健，必回逢兇化吉，轉危為安，天啟百姓不能沒有您啊！”

“朕深知命不久矣，惟愿能夠看到我軍打敗西齊，還百姓天下太平。”

明淵帝費力地直起身，海慶和謝燼寒攙扶著他坐好。

明淵帝掃視著跪拜的每一個人，目光鎖定在二人身上。但是大敵當前，他也不能隨意斬殺，沒有真憑實據，難以穩定軍心。

此時的天啟不能再出現任何變動了。

“臣等定忠心輔佐，天必佑我天啟?！?

明淵帝看著心口不一，各懷鬼胎的眾人，心下冷笑卻無可奈何，

“諸卿有這份心意，朕無憾矣。海慶，宣旨吧?！?

“是，陛下?！?

海慶站起身，從袖口掏出早已擬好的圣旨。諸臣包括謝燼寒皆跪拜聽旨。

“奉天呈皇帝召，曰：朕龍體欠安，恐于不久殞，故特下此召。朝中大小之事聽憑皇后安排，朕未立儲，暫由皇后攝政，秘不發喪。待戰事平定，另立新君。另九皇子負統兵之責，軍中諸事，三軍六營皆聽其號令。無比打敗西齊，揚我國威。欽此?！?

“臣/兒臣遵旨。”

“好了，朕乏了。你們都退下吧。龐寧，王濤，云河清，還有寒兒你們留一下?！?

“微臣告退?！?

待群臣退去，明淵帝鄭重地對他們說：

“朕將你們留下，是想在最后跟你們說些掏心窩子的話。”

“父皇.......”謝燼寒已經有些哽咽，他感受得到他的父皇已經.......

“寒兒，不要怕，不要擔心，人啊，都會有這一天?？瓤?，父皇至今已經沒有什么遺憾了。唯一的遺憾就是不能和你母后在一起，一起看到你成家，不能看到你幸福。你皇兄我是見到了，你皇姐也跟駙馬算是琴瑟和鳴。父皇放心不下的也只有你了?！?

明淵帝看著抽泣的，最疼愛的小兒子，慈愛的摸了摸他的頭。

“父皇明白，我的寒兒心中有大志向，父皇不強求你來坐那個位置，所以龐寧，從今天起，你跟著他，還有朕為寒兒準備的暗衛營和聽風閣?！?

明淵帝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龐寧也掏出了一塊暖玉。捧到了謝燼寒身前。

“拿著吧，寒兒。這是父皇最后能留給你的東西。”

“父皇這.......”謝燼寒明白這其實是天啟歷代君王才有的暗衛和情報網，他沒有那個資格。

“父皇知道你想說什么。其實我懷疑這毒應是你那幾個皇兄勾結外敵聯合動手，目的應該就是害死朕的同時拉你下水。朕派人去查了，雖然朕不愿相信，但事實就是大概率是你皇兄動的手?！?

“怎么可能，我們是.......”我們是親兄弟啊，一母同胞，他怎會.......

謝燼寒神色詫異，他根本不能相信此時是他最敬重的嫡親的兄長做的。

“生在皇家，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子軒沒錯，你也沒有。如今的局面，我只好把權力交給你母后，這樣就算你皇兄登基，你母后也會設法護你周全。但畢竟戰場兇險，就怕你謀算不過子軒，通敵叛國是殺頭大罪。所以朕把兵權留給你，希望最后留給你足以自保的能力。朕最后教給你的就是不要輕易對任何人付出真心，即使他是你嫡親的兄弟，也逃不過利益的紛爭。”

看著謝燼寒難以接受的神情，明淵帝嘆了口氣，生在皇家，最怕的不是無情人，而是像寒兒這種最為看重親情友情之人。因為這樣的性子才最遭罪，最難熬。

“云卿，王卿，將你們兩位留下是因為你們是我最信任的將領，你們務必幫助寒兒，幫助天啟守住江山。另外，提防耿平和鄭熾。攔截所有來往書信，非必要一封都不要傳回京都。京都傳來密函你們優先過目。切記提防內鬼！”

“是，微臣領命?！?

“報！前方四百里發現西齊偵察騎兵?！?

“寒兒，你們都去吧?！?

“是?！?

隨著幾人的離開，明淵帝終于忍不住喉間的癢意，“咳........”

鮮血從口中溢出，明淵帝脫力般倒在了床上。

“陛下！陛下您怎么樣，太醫，快來人啊，傳太醫?！?

魚貫而入的太醫把脈后互相對望，只剩搖頭嘆息，跪地不起。

“呵，咳咳行了，海慶，過來。其他人，都出去?！焙c上前，附耳過去，

“記得把這個給寒兒，另外傳國玉璽在龍椅的暗格里，把它暗中交給皇后，切記不可讓任何人知曉?！?

他將印有帝王印章的無字詔書遞給了海慶，又用力握緊了他的手，

“告訴月如，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她，我不求咳咳........不求他她能原諒我，只希望她能照顧好幾個孩子，照顧好朝野上下，照顧好自己.......咳咳，只愿下輩子，下輩子我們能做一對平凡恩愛的夫妻。”

“陛下.......”

海慶已然泣不成聲，他跟隨明淵帝快四十年，親眼見證了他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到殺伐果決的君王，再到如今病入膏肓的摸樣。

他見過明淵帝身為帝王的無奈，明白他心中的凄苦，卻只能嘆一句世事無常啊。

“告訴寒兒，別忘了父皇的話，大膽的，大膽的向前走吧?！?

明淵帝倒在軟榻上，慢慢合上了雙眼，緊握著海慶的手，也漸漸因為脫力滑落。

一代君王，在天啟邊境的血色荒漠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