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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風中艱難求生

日子,一天天過去。

趙甲辰能感覺到時間在流逝,盡管他已不再是那個會因日出日落而感知光陰的人類。作為一株附身在還魂草上的靈魂,他對時間的感知來自于風的節奏、溫度的變化,以及自身傷痕的愈合與新生。

在經歷了數十次被狂風肆虐之后,他的上半身已經損失了十多次。每一次狂風來襲,都像是死神揮舞鐮刀的收割,將他脆弱的莖葉撕扯得支離破碎。但奇怪的是,無論遭受多么嚴重的摧殘,他總能以某種方式重新生長出來——這株還魂草的生命力遠超他的想象。

空氣之中的浮動的一絲寒冷氣息,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那不是普通的寒意,而是帶著某種死亡氣息的冰冷。趙甲辰的“意識“——如果還能稱之為意識的話——如同無形的觸須般延伸出去,感知著周圍環境的變化。深秋即將過去,寒冬不遠了。這個認知讓他感到一陣戰栗,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生存的緊迫感。

如果不能在冬天之前,在新的地方安家,那么等待他的將是死亡。

從植物種子提供的零星信息來看,暴風中心地的寒氣是其他地方的十倍以上。這里的寒氣似乎有點特別,能夠將植物化為冰絲之后,將植物的軀體冰解。毫無疑問這種寒氣能夠透過厚厚的土石層滅殺帶有厚殼的種子生機。

趙甲辰的“根莖“無法抵抗嚴寒。這不是比喻,而是字面意義上的無法抵抗。作為一株植物,他的生存完全依賴于土壤的溫度和濕度,而即將到來的寒冬將徹底剝奪這些生存必需品。

他想不到投生小草的第一次就遇到這樣嚴重的生存危機。

通過各種植物信息綜合起來,他才明白自己附身的小草并不簡單,居然是大名鼎鼎的還魂草。

莽能夠靈魂的植物。如果當初他附身其他植物,那么他的結局只有一個那就是魂飛魄散。

這個認知讓他既感到幸運又感到絕望。

幸運的是,他還活著;絕望的是,他活得如此艱難。

回頭看看自己的靈魂狀態還是人形,這讓他感慨幸運的同時,也多了逃離這片區域,生存下去的決心。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這株還魂草的特性——傳說中它能“死而復生“,在極端環境下保存生命力。

天氣,越發冰冷了,地面上浮現了一層薄薄的寒霜。

趙甲辰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逐漸變得僵硬,這不是冬天的預兆,而是當下寒冷的直接結果。他必須行動了。

經過數十日的準備,他毅然決然地將深入土壤之中的主根斷掉。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因為主根是他吸收養分和固定位置的關鍵。

斷開主根意味著他將失去穩定的根基,但也給了他隨風移動的機會。

按日子,明日又是肆無忌憚的颶風掃蕩之時。

趙甲辰努力將地方上的根莖纏繞成團,當風來時才有可能保住整體,不然沒有了莖葉,無法進行光合作用分解生長素,根部也就失去了扎根的希望。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因為他必須小心翼翼地控制每一根根莖的走向,確保它們能夠形成一個緊密的保護團。

呼啦啦!

狂風如約暴虐而至。

漫天的黃沙和飛石,形成巨大的風沙浪潮席卷而來。

恐怖的風龍卷,發出震耳欲聾的吼叫,仿佛天穹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風團內部的噼里啪啦的砂石在相互碰撞,如同巨型碾碎機將一切土團草木粉碎成渣。

趙甲辰感到自己被連根拔起,整個“身體“被狂風裹挾著拋向空中。

巨大的拉扯力,將小山坡刮地三尺,成功地將斷開主根的還魂草卷到空中。

風中的沙,如同雨滴般打在還魂草的身上,將外圍的葉子和根須,擊打得千瘡百孔。

疼痛感是模糊的,但趙甲辰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莖葉正在被撕裂、粉碎。好在密密匝匝包裹其中的主體部分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這種保護機制是他作為還魂草的特殊能力之一——核心部分能夠在極端環境下自我封閉,保存生命力。

狂風呼嘯了一夜。

風向南前進了數百里。

為了徹底擺脫中心風暴區,趙甲辰在感受到風力急劇衰落時,大膽的舒張開身軀,任由砂石的肆虐。

這是一個冒險的決定,因為展開的莖葉更容易被風撕碎,但這也是他唯一能減速并最終降落的方法。

在風中,遍體鱗傷,也沒有退縮,直到恐怖的傷害將他徹底卷入昏迷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被風卷了多遠。

久違的水汽,被破損的葉子感應到了,讓他精神為之一振。

水汽意味著溫暖,意味著生存的可能。

趙甲辰努力聚集最后一點意識,奮力地震動身子,發出的噼里啪啦聲響,外圍支離破碎的根莖和葉子,紛紛抖落。

傾斜之下,一些根須同地面接觸了。

濕潤的地面頓時讓趙甲辰的清醒過來,體內保留金黃色的生長素毫不猶豫供養給了和地面接觸的根須。

活過來的根須向拼命扭動的鋼鐵蚯蚓,扎破了貌似堅硬的表層土皮,地下松軟的土壤讓瘋狂生長的根須,如魚得水盡情擴張。

這地方的土壤比起風暴中心的堅硬如鐵的土地,簡直是天壤之別,尤其是含水量和營養元素的豐沛,讓趙甲辰仿佛來到了天堂。

他貪婪地吸收著一切可以吸收的資源,修復著受損的莖葉,重新構建自己的“身體“。

僅僅不到一個時辰,在扎入地下的根須拉扯下,還魂草的身軀完全扳正過來。

遍體鱗傷的還魂草,曾經擁有數以百計地面之上的莖葉,如今只剩下寥寥幾根還有殘葉的莖葉,其余都是在風中凌遲的。

即便是,曾經全力生長的數以萬計草根,也只剩下不到三十根。

損失不可謂慘重。

這一次損失,將過去數月的積蓄,失去半條命。

但趙甲辰活下來了。

這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暴風圈外,寒氣來得更早,不過力量卻弱的讓趙甲辰暗自歡喜。

這種程度的寒冷,根本不影響他的生長。

就算冬天來了,池塘變成冰,地下含水也不會受到影響。

冬天,多半是要蟄伏的,趙甲辰明確目標,那就是深扎根,多長莖,細卷葉。

他必須利用有限的資源,在嚴寒來臨前盡可能多地儲存能量。

幾天后,天空被沉重的鉛云籠罩。

一年一度的3月大雪封原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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