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

鑰匙擰動鎖芯的脆響未落，厚重的鐵門便帶著股鈍勁撞在門框上。

凌宇澤收回手，側身讓出位置：“進來吧，沒想到你會來，屋子沒收拾，可能有點亂。”

沈初潯剛踏進門，一股混雜著餿味、汗味和灰塵的氣息就撲面而來，算不上尖銳，卻像團黏在鼻腔里的濕棉絮，悶得人不太舒服。

她抬眼望去，才真正看清這屋子的模樣…說是亂，不如說是“失控”。

地板上堆滿了皺巴巴的衣服和空紙箱，幾雙球鞋東倒西歪地嵌在雜物堆里。

餐桌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顏色，吃剩的外賣盒敞著口，半盒米飯凝著白霜，旁邊摞著的碗碟結著圈油垢，湯汁順著桌角滴在地上，暈出深色的印記。

她忽然慶幸這里是12樓。高層的風好歹能吹散些濁氣，若是換了1到5樓那些低層…

她簡直不敢想，那樣潮濕又容易招惹蚊蟲的環境，配上這滿屋狼藉，怕是早就成了細菌滋生的溫床。

沈初潯的目光掃過這一切，心里泛起一陣熟悉的澀意。這樣的凌宇澤，她其實見過無數次，前世的記憶翻涌上來

那時總她跟在后面收拾，縱然偶爾雜亂，也從沒有像現在這樣，亂得徹底沒了章法。

原來沒有她的日子，他還是把生活過成了這副模樣。她抿了抿唇，沒接話，只是默默地站在玄關，看著眼前這方失控的小天地。

那個……讓你見笑了

凌宇澤的聲音里帶著明顯的懊惱，指尖無意識地摳著鑰匙圈，視線在滿地狼藉和沈初潯之間游移，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他是真的悔得腸子都青了，早知道會帶她回來，說什么也該提前拾掇拾掇，哪至于讓她看見這堪比戰場的房間

可沈初潯像是沒聽見那點窘迫似的，徑直走進屋子，彎腰撿起腳邊的空飲料瓶，又順手抽過桌上皺巴巴的抹布，蘸了點水就去擦餐桌。

白霜狀的飯粒被抹開，積灰的桌面露出小塊原色，動作自然得仿佛在自家一樣。

凌宇澤看得一愣，隨即慌忙上前：等、等一下！沈初潯，我自己來就好！

他伸手想去搶抹布，語氣里滿是慌亂，“你大老遠過來，哪能讓你做這些？”我……

話沒說完，就被沈初潯打斷了。她抬眼看向他，手里的動作沒停，聲音平靜又帶一絲調皮

好啦，沒關系的。有這時間閑聊，不如一起動手，畢竟今晚我也要住這兒，總不想被熏死吧，略～

末了，她還俏皮地朝他吐了下舌頭，舌尖在唇間飛快地一閃，像只偷了腥的小貓。

凌宇澤看著這一幕，心像是被什么東西輕輕撞了一下，瞬間軟得一塌糊涂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這模樣有多招人嗎？凌宇澤忍不住心里面嘀咕道

明明是在亂糟糟的房間里說些拌嘴似的話，偏偏讓他覺得可愛得不行

“……你說得對?！彼斫Y動了動，把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心里想著“爭取11點前弄完”，轉身就抄起墻角的掃把，快步跟上了她的動作

收拾到中途，沈初潯要擦窗戶。她找了個小板凳踩上去，伸直胳膊還是差了一截，想去夠最頂端的污漬，只能微微踮起腳，身體隨著擦拭的動作輕輕晃了晃，像只努力夠著高處枝葉的小松鼠

可那小板凳像是抹了油似的滑，沈初潯不過是往右邊稍稍挪了下腳——明明還在凳面范圍內，腳下卻猛地一崴，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支撐，身體瞬間向后仰去

她很想抓住什么，但卻撈了個空，眼看就要從后面仰去掉在結實的地板上

而凌宇澤剛好注意到這邊的動靜，正想在后面接住要搖搖欲墜掉下來的沈初潯

但或許是沒有找到支撐點正確的原因，沈初潯是往后面直直的掉在他這個人身上了，而相反的凌宇澤因為這重力的慣性給了她當肉墊，倒在了這地板上

好痛！

凌宇澤忍不住說了一聲，畢竟這倒在地板的感覺還真不好受，還有個人壓著，但他睜開眼，發現沈初潯和她現在的這個姿勢好像有點不太對吧…

凌宇澤平躺在地上，沈初潯恰好坐在他的小腹處。隔著薄薄的衣料，她身上的溫度像電流般竄過來。

偏偏這個姿勢又很尷尬

臉頰“騰”地燒起來，從耳根一路紅到脖頸

他能清晰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慌亂得像要撞破胸膛。

“那、那個……你能不能先從我身上下來，沈初?。俊甭曇舳紟еc發緊的沙啞。

這一聲終于把沈初潯從摔懵的狀態里拽了出來。她低頭一看

自己穩穩當當坐在凌宇澤腰腹間

“轟——”

像是有團火猛地在臉上炸開，沈初潯的臉瞬間紅得能滴出血來，連耳根都燙得驚人。

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彈起來，踉蹌著退到一邊，雙手絞著衣角，聲音細若蚊蚋，卻帶著急得快要哭出來的羞赧：剛、剛才的事……你給我忘掉！全都忘掉！

那聲音又嬌又嫩，裹著濃濃的窘迫，尾音都在發顫。

凌宇澤也趕緊爬起來，不敢看她，頭扭向一邊，耳根紅得能媲美熟透的櫻桃，手里胡亂抓著掃把假裝忙碌：好、好，我什么都不知道。

兩人背對著背各自收拾，誰也沒再說話?？缮虺鯘∶嗣约旱哪橆a，那陣滾燙的余溫還沒散去，心跳快得像是要蹦出嗓子眼，剛才那一幕在腦子里盤旋著，怎么也揮不去。

十點四十分左右，房間總算被收拾妥當。地板擦得發亮，雜物歸置得整整齊齊，空氣里飄著淡淡的清潔劑味道，和幾小時前那間堪比“細菌培養皿”的屋子判若兩地。

兩人隔著半張沙發坐著，誰都沒先開口。剛才那陣烏龍留下的尷尬還沒散盡，空氣里像浮著層細密的針，稍微動一下都覺得不自在。

沉默了約莫五分鐘，沈初潯先打破了僵局，聲音輕輕的：我剛才打掃冰箱時看到有西瓜，我去切幾塊吧？你應該也累了。

嗯，好。

凌宇澤的回應同樣放輕了音量，卻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總算漾開了點漣漪。

兩人臉上還掛著未褪盡的紅暈，耳根那點粉色尤其明顯，像被夕陽吻過的痕跡。

沈初潯轉身進了廚房，刀具碰到案板發出輕響。凌宇澤坐在沙發上，視線落在空蕩蕩的地板上，剛才那幕卻不受控制地撞進腦海

她坐在他身上時泛紅的眼角，慌亂起身時踉蹌的背影，還有那句像略帶著哭腔的“全都忘掉”……

心跳又開始不爭氣地加速，像揣了只亂撞的兔子。他抬手按了按胸口，十幾秒后，才聽見自己用氣音吐出一句：這……是心動的感覺嗎？

廚房的水聲剛好傳來，蓋過了這句低語，卻蓋不住他驟然發燙的耳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