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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誅心!從二當家開始!

月上中天,華州城陷入沉睡,唯有打更人的梆子聲,偶爾敲碎這片死寂。

天風商會的總舵,與其說是一座商會,不如說是一座壁壘森嚴的塢堡。

高墻聳立,墻頭之上,幾道人影持刀巡弋,卻難掩其懈怠之態(tài)。

葉昀沒有靠近。

他如夜梟融入黑暗,無聲無息地棲身在商會街對面最高的酒樓屋頂。

夜風吹動他黑色的衣角,整個人與深沉的夜色融為一體。

在這里,他已靜待半柱香。

整個商會的防御布局,已在他眼中洞若觀火。

兩隊巡邏兵,每隊六人,一隊前院,一隊后院,一刻鐘交錯一次。

他們的步伐虛浮,顯然是剛灌了不少馬尿。

明哨四人,分守四角高處。

暗哨……葉昀找到了六個。

藏身于假山后、廊柱陰影、屋檐死角,位置不可謂不刁鉆。

可惜,他們急促的呼吸,在葉昀敏銳的聽覺中,清晰如擂鼓。

看似嚴密的布局,實則處處都是漏洞。

真正的精銳,不會在當值時飲酒,更不會讓呼吸泄露行藏。

“一群烏合之眾。”

葉昀心中評價,馬賊,終究是馬賊。

他將整個布局在腦中過了一遍,一張立體的行動路線圖已然成型。

葉昀動了。

他沒有選擇翻越高墻,而是如貍貓般沿著屋脊飛速潛行,繞到商會后方一處最為偏僻的院墻。

這里緊鄰馬廄和柴房,氣味混雜,防衛(wèi)也最為松懈。

他身形如羽,輕輕一躍,便越過三丈高的院墻,落地時,腳尖在枯葉上一點,悄然無聲。

恰在此時,一隊巡邏兵打著哈欠,提著燈籠從不遠處的月亮門拐了出來。

葉昀身形一閃,便貼入墻根最深的陰影里,氣息瞬間斷絕。

巡邏隊罵罵咧咧的聲音由遠及近。

“媽的,這都什么時辰了,還讓咱們巡邏,眼皮子都快粘上了。”

“誰說不是呢。”另一個聲音充滿不滿。

“自從大當家當了錦衣衛(wèi)百戶,生怕有人摸進來把他官帽子給偷了。”

“嘿,你小聲點!讓人聽見,扒了你的皮!”

“還是跟著二當家夠意思,有酒有妞,哪像現(xiàn)在,喝口酒都得偷偷摸摸的。”

“行了行了,趕緊走吧,巡完這趟,回去還能瞇一會兒。”

巡邏守衛(wèi)提著燈籠,腳步聲和抱怨聲漸漸遠去。

葉昀沒有片刻停頓,身形如電,朝著一處假山后的陰影摸去。

那里,藏著第一個暗哨。

他彎腰,從地上撿起一枚指甲蓋大小的石子,扣在指間。

那暗哨正靠著假山,昏昏欲睡,腦袋一點一點。

嗖!

一道微不可聞的破空聲。

石子精準無誤地嵌入暗哨脖頸側(cè)后方的“風池”、“天柱”二穴。

那暗哨的身體猛地一僵,眼睛瞬間瞪大,嘴巴張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四肢百骸的力氣被瞬間抽空,軟綿綿地癱倒下去。

葉昀鬼魅般出現(xiàn)在他身后,伸手扶住他癱軟的身體,悄無聲息地拖入更深的黑暗中。

順手卸掉了他的下巴,確保萬無一失。

就在這時,遠處一座燈火通明的院落里,隱約傳來女子凄厲的哭喊和男人粗野的淫笑。

葉昀的眉頭都沒皺一下。

廢物,總喜歡在行動前用這種方式來彰顯自己的力量。

他沒有理會,目標明確地繞過了那座尋歡作樂的院子,徑直朝著整個總舵防守最森嚴、位于中軸線上的主樓掠去。

蛇打七寸,擒賊擒王。

最重要的東西,只會藏在蛇頭的老巢里。

主樓是一座三層高的閣樓,門前站著兩名太陽穴高高鼓起。

氣息沉穩(wěn)的護衛(wèi),顯然是黑逵的心腹,實力遠超外面的巡邏兵。

葉昀沒有硬闖。

他繞到閣樓的側(cè)面,抬頭看了一眼。

窗戶緊閉,但難不倒他。

他身形如壁虎,手腳并用,沿著墻壁上細微的磚石縫隙,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

幾個呼吸間,便來到二樓書房的窗外。

葉昀取出一柄帶有大馬士革花紋的匕首,探入窗戶的縫隙中。

手指輕捻,只聽“咔噠”一聲微響,窗栓應(yīng)聲而開。

書房很大,陳設(shè)考究,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昂貴檀香和陳舊書卷混合的味道。

他的目光快速掃過。

書桌上,筆墨紙硯擺放整齊,旁邊還壓著幾份商會的流水賬目。

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

葉昀的目光落在靠墻的一排紫檀木書架上,書架上擺滿了各種書籍。

從經(jīng)史子集到江湖志異,琳瑯滿目。

他很快就發(fā)現(xiàn)了門口地上牽著的一根幾乎看不見的絲線。

絲線連著門楣上的一個小銅鈴,在書桌下,他還看到了隱蔽的絆馬索。

“有點意思,可惜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小把戲。”

他小心地繞開這些簡易的機關(guān),開始在書房內(nèi)搜尋。

他沒有像無頭蒼蠅一樣亂翻,而是憑借經(jīng)驗,直奔幾個最有可能藏東西的地方。

書桌的夾層是空的。

墻上畫卷的背后沒有暗格。

地上的青磚敲上去也都是實心。

葉昀的目光最終定格在書架正中一個黑鐵打造的猙獰獸首擺件上。

這東西與滿室風雅格格不入,透著一股血腥的煞氣,仿佛在嘲笑著主人的東施效顰。

他走上前,伸出手,試探性地將那獸首向左邊扭動了三圈。

“咔……轟隆隆……”

一陣輕微的機括轉(zhuǎn)動聲響起,整個巨大的紫檀木書架。

竟然從中間緩緩向兩側(cè)移開,露出了一個黑漆漆的密室入口。

葉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閃身而入。

密室不大,只有一張桌子和一個鐵箱。

他打開鐵箱,里面裝滿了金燦燦的金元寶和一疊疊的金票、銀票,粗略估計,不下三十萬兩。

“真有錢,小爺笑納了!”

葉昀將金票和銀票盡數(shù)收入懷中,沒有絲毫愧疚。

箱內(nèi)還有三樣東西。

第一樣,是一本厚厚的賬本。

他隨手翻開,目光驟然銳利。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的,全是天風商會與各路官員的利益往來,其中,“華州知州馬三刀”這個名字出現(xiàn)的頻率最高,每一筆交易都在萬兩以上。

除此之外,還有和西安府各級武官、文吏的名字。

這東西,是一道催命符。

葉昀將賬本收入懷中。

第二樣,是一份名單。

名單的抬頭寫著三個字——“錦衣衛(wèi)”。

名單上的人名不多,只有十幾個,但每個名字后面,都標注著一個身份。

“西安府錦衣衛(wèi)XX所校尉”、“華陰百戶所總旗”……

這是黑逵在錦衣衛(wèi)內(nèi)部發(fā)展的線人!

葉昀的心沉了下去。

他原本只當黑逵是買了個官身當護身符的草莽,現(xiàn)在看來,這家伙的野心和手腕,遠超預料。

他將賬本和名單收入懷中,目光落在了鐵箱最底下的最后一物上。

那是一封信,信封的火漆印,是兩把交叉的長劍,劍柄上刻著一個“嵩”字。

嵩山派!

這兩個字,宛如兩柄重錘,狠狠砸在葉昀心頭。

他迅速拆開信封,抽出信紙。

信紙是上好的宣紙,字跡蒼勁有力,鋒芒畢露。

“黧冠先生親啟:”

“驚聞先生武功大成,躋身一流,可喜可賀。先生有望開宗立派!”

“令郎慘死華山之手,此仇此恨實乃我五岳劍派之恥,岳不群德不配位。”

“先生身在西北,當知華山虛實。望先生能順天應(yīng)人,設(shè)法削其羽翼,亂其根基,屆時取而代之。”

“嵩山將力排眾議,迎先生代替華山為五岳劍派之一,共匡我五岳正道。”

葉昀越看越心驚,老岳還沒做什么,嵩山派就準備將他開除“五岳”了!

信的末尾,還有一句話。

“華山之內(nèi),已有我派暗子,若有所需,可按此法聯(lián)絡(luò)……”

這行字,如同一根毒針,刺入葉昀的識海。

信的末尾,沒有署名,只有一個朱紅色的“嵩”字印章,以及一個一年前的日期。

黑逵的兒子,死于華山之手?

葉昀的腦海中閃過一個被遺忘的片段。

一年前,老岳似乎是順手解決過一伙不開眼的馬賊……

所有的事情,在這一刻,全都串聯(lián)了起來。

為什么黑風寨會突然針對華山派?為什么一個小小的華陰縣令也敢參與其中?

原來,他們不是劫匪,是餓狼!他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吞并整個華山!

用獨子之死做借口,真是好算計!

最讓他心頭發(fā)寒的,是那句“華山之內(nèi),已有我派暗子”。

暗子!

華山派內(nèi)部,有嵩山派的奸細!

會是誰?是那個對自己陽奉陰違、眼神躲閃的二師兄勞德諾?

還是另有其人?

原本以為只是來清理幾個不開眼的蟊賊,卻沒想到,一腳踩進了五岳劍派內(nèi)部最核心的權(quán)力斗爭旋渦之中。

他原本對黑逵那錦衣衛(wèi)的身份還有幾分忌憚,想著剪除其羽翼,敲山震虎即可。

現(xiàn)在看來……

葉昀的眼中,殺意徹底沸騰。

“本來只想斷你一臂,現(xiàn)在,我改主意了。”

他將那封信仔細疊好,收入懷中,轉(zhuǎn)身走出了密室。

書架緩緩合攏,恢復原狀,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

葉昀沒有離開,而是在天風商會巨大的庭院內(nèi)無聲地穿行。

他的方向,不再是總舵的大門,而是轉(zhuǎn)向了后院。

那里,女子的哭喊聲已經(jīng)變得微弱,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粗重的喘息和放肆的狂笑。

“大哥不玩,那就都便宜我了!哈哈哈……小美人,別掙扎了!”

張大膽那粗野的聲音清晰地傳進葉昀的耳朵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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