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守脈微光 回憶篇2
- 拾遺齋記事回憶篇
- 囡見薛之謙
- 6831字
- 2025-07-21 12:18:32
水道里的水聲越來越響,像是有誰在暗處打翻了水桶。林默攥著兜里的野山楂,果皮被體溫捂得發軟,酸氣順著布縫鉆出來,嗆得他鼻尖發癢。蘇梅的槐豆手串還在發燙,鴉羽夾著的那顆珠子最燙,紅光透過槐豆的綠皮滲出來,在石壁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串會跑的星星。
“還有三里就到北坡出口了。”蘇梅數著石壁上的刻痕,三短一長的記號已經數到第二十七個,“我奶奶說,靈脈喜歡干凈的聲音,說話輕些。”她的聲音壓得像耳語,紅頭繩從辮子里滑出來,垂在肩頭,被水道里的風輕輕吹動。
林默突然停住腳,銅鴉在懷里劇烈震動,墨玉眼的紅光直直射向頭頂的石壁。他舉起火折子往上照,只見青苔覆蓋的石縫里,卡著片染血的布——是師父的布衫碎片,上面還纏著半根箭羽,箭桿上刻著“影”字,是影閣的制式。
“師父往這邊跑了。”他踮起腳夠下布片,指尖觸到箭羽的瞬間,布片突然冒出白煙,在火光中顯出模糊的字跡:“蝕靈陣眼在祭壇下,需雙鴉合璧。”字跡很快被煙氣吞掉,只留下股焦糊味,混著山楂的酸氣,格外刺鼻。
蘇梅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槐豆手串的珠子燙得像小火炭:“聽!”水道深處傳來隱約的 chant聲,不是人的語言,倒像是無數鴉雀在嘶鳴,聲音里裹著股邪氣,聽得人頭皮發麻。“是影閣在催動蝕靈陣!”她拉著林默往岔路深處跑,火折子的光在彎道處晃出個急轉彎,差點撞在迎面而來的石墻上。
轉角后的水道突然變寬,地面上散落著些兵器——是守脈人的彎刀,刀柄纏著藍布,和蘇梅奶奶留下的那把一模一樣。刀身還在微微顫動,刀刃上的血跡沒干,顯然剛經過一場打斗。林默撿起把彎刀,發現刀柄的藍布里裹著張字條,是用鮮血寫的:“南坡有暗道,帶靈脈走。”
“他們想把靈脈轉移!”蘇梅的聲音發顫,槐豆手串的紅光突然變暗,像是被什么東西捂住了。林默舉著火折子四處照,發現石壁上有塊石頭的顏色比別處淺,邊緣還留著新鮮的鑿痕。他用彎刀撬動石塊,背后突然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像有人穿著鐵靴在追趕,每一步都震得水道頂上往下掉土渣。
“快!”林默用力一扳,石塊應聲而落,露出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小洞。蘇梅先鉆進去,他剛要跟上,就看見個黑袍人影堵住了來路,臉上戴著銀狐面具,正是在熱河行宮見過的影閣堂主!
“抓住他們!”堂主的聲音像磨鐵,手里的青銅鴉首牌發出黑光,照得水道里的水汽都泛起黑色。林默將銅鴉擲過去,紅光與黑光撞在一處,發出滋滋的響聲,他趁機鉆進小洞,用石塊堵住入口,聽著外面黑袍人用刀劈砍石塊的“哐當”聲,心臟跳得像要撞碎肋骨。
小洞里面是條更窄的通道,僅夠匍匐前進。泥土的腥氣裹著靈脈的暖意撲面而來,林默能感覺到銅鴉在懷里漸漸發燙,像是在回應著什么。蘇梅在前面爬得很快,紅頭繩從洞里鉆出來,像條小蛇在黑暗中引路。
爬了約莫百十米,前方突然透出光亮。兩人鉆出洞口,發現竟置身于片山楂林,樹上的山楂紅得像瑪瑙,沉甸甸地掛滿枝頭,壓得枝條都彎到了地上。林默摘下顆山楂塞進嘴里,酸得瞇起眼睛,卻突然覺得渾身一輕——蝕靈陣的邪氣被酸味沖散了不少。
“這是守脈人種的山楂林。”蘇梅指著樹干上的刻痕,是個小小的鴉形,“我奶奶說,山楂能破邪術,影閣的人最怕這個。”她的槐豆手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鴉羽夾著的那顆珠子突然裂開道縫,掉出片極小的羊皮紙,上面畫著個簡易的地圖,標著“祭壇”的位置。
順著地圖往山楂林深處走,地面漸漸升高,能聽見遠處傳來的鴉鳴聲,是老白!林默吹了聲口哨,老白從云層里俯沖下來,落在他肩頭,腿上綁著個新的布包——是師公的字跡:“你師父在祭壇東側的石屋里,被影閣的鎖靈繩捆著,用醒神膏能解開。”
布包里還有個小瓷瓶,裝著半瓶金色的膏體,比普通的醒神膏更稠,散發著淡淡的檀香。“是用聽鴉人精血熬的‘破邪膏’。”林默把瓷瓶揣進懷里,銅鴉的紅光突然指向山楂林盡頭的山坳,那里隱約能看見座黑色的祭壇,壇頂插著面黑旗,旗上的鴉首在風中獵獵作響。
靠近祭壇時,邪術的氣息越來越重。空氣里飄著股甜膩的血腥味,像用靈脈精血熬的糖漿。林默和蘇梅趴在灌木叢后,看見祭壇周圍站著二十幾個黑袍人,正圍著個高約丈許的黑石陣,陣眼處插著根銅柱,柱身上纏著鎖鏈,鎖鏈的另一端,鎖著個熟悉的身影——是師父!
師父被吊在銅柱上,布衫被血浸透,頭發散亂地貼在臉上,卻仍在用力掙扎,鎖鏈被掙得嘩嘩響。影閣堂主站在陣前,手里舉著個青銅鼎,鼎里冒著黑煙,正往銅柱里灌,銅柱周圍的地面裂開無數細縫,里面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靈脈在流血。
“時辰到了!”堂主突然扯下銀狐面具,露出張布滿符咒的臉,左額角的鴉首烙印在火光中閃著紅光,“用聽鴉人的心頭血獻祭,蝕靈陣就能徹底煉化靈脈!”黑袍人紛紛拔刀,刀尖對準師父的胸口,林默看得睚眥欲裂,剛要沖出去,卻被蘇梅死死拉住。
“等等!”蘇梅指著祭壇的東南角,那里的黑石顏色比別處淺,邊緣有個小小的梅花印記,“是守脈人的標記,下面肯定有機關!”她的槐豆手串突然飛起來,珠子在空中散開,像顆顆綠色的流星,砸向祭壇的黑石——原來手串的線是用守脈人的發絲擰的,遇邪術會自動斷裂。
珠子砸在黑石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東南角的石塊突然下陷,露出個黑漆漆的洞口。影閣的人頓時亂了陣腳,堂主怒吼著讓人去堵洞口,林默趁機吹了聲長哨,老白突然從空中俯沖下來,用尖喙啄向堂主的眼睛,黑袍人紛紛抬頭去打,陣型瞬間亂成一團。
“就是現在!”林默拔出彎刀,劈開兩個沖過來的黑袍人,蘇梅則抱著銅鴉沖向祭壇,墨玉眼的紅光直射銅柱上的鎖鏈,鎖鏈發出“咔噠”聲,竟開始松動。師父趁機用力一掙,鎖鏈徹底斷裂,他從銅柱上摔下來,踉蹌著抓住林默扔過來的彎刀,刀光一閃,劈開了身邊兩個黑袍人的喉嚨。
“往洞口走!”師父的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林默扶著他往東南角的洞口跑,蘇梅在后面用槐豆珠子砸追兵,綠珠在空中劃出弧線,砸在黑袍人的面具上,碎成星星點點的綠光,沾在他們身上,像貼了層燒紅的烙鐵,疼得他們嗷嗷直叫。
鉆進洞口的剎那,林默回頭望了眼祭壇,只見堂主正舉著青銅鼎往陣眼倒黑血,黑石陣突然發出巨響,地面裂開巨大的縫隙,靈脈的光點像受驚的鳥雀,從裂縫里飛出來,在空中盤旋片刻,竟紛紛朝著洞口的方向飛來,鉆進蘇梅敞開的布兜里——那里放著她的半塊玉佩。
“靈脈在跟著我們!”蘇梅驚喜地捂住布兜,玉佩的光芒透過布料滲出來,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師父靠在洞壁上喘息,看著布兜里的光點,突然笑了,血沫從嘴角溢出來:“好……好孩子……守脈人沒斷……”
洞口外傳來黑袍人的怒罵和追趕聲,林默用石塊堵住洞口,發現洞壁上刻著守脈人的族譜,最下面的位置空著,旁邊有行小字:“待續”。蘇梅掏出奶奶的彎刀,在空處刻下自己的名字,又拉著林默刻下他的,兩個歪歪扭扭的名字并排在一起,像對小小的守護符。
洞外的喧囂漸漸遠去,只留下蝕靈陣崩潰的巨響。林默靠在石壁上,掏出顆山楂遞給蘇梅,兩人咬著酸溜溜的果子,看著布兜里閃爍的靈脈光點,突然覺得,那些沒說出口的約定,好像正在一點點實現。
洞口通往黑風山北坡的石屋,正是去年林默找到銀鐲子的地方。石屋的門虛掩著,里面透出昏黃的燈光,像是早就有人在等他們。師父推開房門,林默舉著火折子往里照,只見石屋的供桌上,擺著三副碗筷,碗里的粥還冒著熱氣,顯然剛盛出來沒多久。
“是守脈人。”蘇梅認出碗筷上的梅花紋,和她奶奶的那套一模一樣。她走到供桌前,發現師祖的牌位旁,多了塊新的牌位,上面刻著“守脈人蘇大娘之靈位”,牌位前的香爐里插著三支香,香灰筆直,像是剛有人祭拜過。
林默突然聞到股熟悉的草藥香,從石屋的里間飄出來。他掀開里間的布簾,看見個白發老婆婆正坐在灶前熬藥,背影像極了蘇梅的奶奶,手里的藥勺在陶鍋里輕輕攪動,藥香混著槐花香,漫得滿屋都是。
“婆婆!”蘇梅沖過去,卻在離老婆婆三步遠的地方停住腳——老婆婆的衣角是透明的,能看見后面的灶臺。老婆婆緩緩轉過頭,臉上的皺紋里盛著笑意,手里的藥勺突然指向陶鍋:“把靈脈光點放進去。”
陶鍋里的藥湯泛著金光,是用山楂、槐豆和醒神草熬的,正是聽鴉人用來溫養靈脈的“護脈湯”。林默解開布兜,靈脈光點像群小螢火蟲,爭先恐后地飛進陶鍋,藥湯頓時沸騰起來,冒出的氣泡里裹著極小的鴉形,在光中輕輕飛舞。
“蝕靈陣的邪氣太重,需用護脈湯凈三天。”老婆婆的聲音越來越輕,身影漸漸變得透明,“蘇梅,守脈人的責任,不只是守護,更是傳承。”她的手在空中虛虛一握,蘇梅的槐豆手串突然飛起,落在陶鍋上,珠子一顆顆融進藥湯,只剩下那片鴉羽,飄落在蘇梅的掌心。
“奶奶!”蘇梅伸手去抓,卻只撈到把空氣。老婆婆的身影徹底消失時,灶臺上的油燈突然亮了,照亮了壓在灶膛邊的張字條,是用炭筆寫的:“祭壇下的暗道通往長白山,那里有最后的鎮脈鼎。”
師父喝了藥,臉色漸漸好轉。他靠在石壁上,說起遇襲的經過:影閣用假消息引他去北坡,其實在南坡設了埋伏,守脈人為了護他突圍,大多犧牲了,只有幾個年輕人帶著靈脈的核心碎片往暗道跑,約定在石屋匯合。
“他們應該快到了。”師父的手在石墻上敲了敲,發出空洞的回響,“這石屋有夾層,能藏人。”他搬開墻角的石缸,底下露出個黑沉沉的洞口,洞口的石壁上刻著鴉形和梅花形的雙標記,是聽鴉人與守脈人共同的暗號。
入夜時,石屋的門被輕輕推開,三個渾身是傷的年輕人走進來,手里都捧著塊發光的碎片,合在一起正是完整的靈脈核心。領頭的年輕人穿著藍布褂,腰間掛著把彎刀,看見蘇梅手里的鴉羽,突然跪了下來:“蘇妹妹!我們把靈脈帶回來了!”
年輕人叫石頭,是蘇梅奶奶收養的孤兒,也是守脈人的后代。他說起南坡的戰斗:影閣的人用鎖靈繩困住了大部分守脈人,蘇奶奶為了給他們爭取時間,點燃了自己的護脈符,與影閣的堂主同歸于盡,臨死前讓他們一定要把靈脈送到石屋,交給帶銅鴉的聽鴉人。
“奶奶她……”蘇梅的眼淚掉在鴉羽上,羽毛突然亮起紅光,映出蘇奶奶最后的樣子:她舉著護脈符沖向影閣堂主,符紙在她手中化作團烈火,將兩人都裹在里面,黑袍人的慘叫聲和她的笑聲混在一起,在火光中漸漸消散。
林默把護脈湯倒進個陶罐,讓石頭他們帶著靈脈碎片輪流浸泡。陶鍋的金光透過罐口,在石屋的墻上投下靈脈的影子,像條游動的小龍,繞著師祖的牌位轉了三圈,突然鉆進牌位后的石壁,留下道發光的紋路,正是通往長白山的路線。
第二天清晨,老白帶來師公的消息:影閣的主力已經往長白山去了,想在鎮脈鼎前設下最終的陷阱。林默看著石壁上的發光路線,突然想起老婆婆的話,把自己刻了名字的銅鴉放在蘇梅刻了梅花的銅鴉旁,兩只銅鴉的翅膀剛好能拼在一起,墨玉眼在光中同時亮起,映出四個小字:“雙鴉護脈”。
出發前,他們在石屋的供桌上,又添了塊新牌位,刻著“守脈人蘇大娘及眾壯士之靈位”。石頭在牌位前磕了三個頭,把自己的彎刀放在牌位旁:“等護好靈脈,我回來給你們守陵。”
走出石屋時,山楂林的紅果在陽光下閃著光,像無數雙眼睛在送行。林默回頭望了眼石屋的燈火,發現那盞油燈的光正順著石壁上的路線,一點點往長白山的方向延伸,像條發光的絲帶,在黑風山的群峰間輕輕飄蕩。
往長白山去的路,比黑風山的水道更難走。林子里的瘴氣很重,能見度不足三尺,每走一步都要先用彎刀探路,防止踩進影閣設的陷阱。蘇梅的鴉羽被她縫在衣領里,羽毛的紅光透過布層滲出來,在瘴氣中開出條窄窄的光路,像只無形的手在前面引路。
“還有五天路程。”師父對照著石壁上的發光路線,在地上畫了個簡易的地圖,“前面是‘迷魂谷’,影閣在那里布了幻陣,進去的人會看見最害怕的東西。”他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香囊,里面裝著曬干的山楂花,“這是破幻陣的,聞到異香就捏碎它。”
林默把香囊系在銅鴉上,墨玉眼的紅光突然指向左側的灌木叢。他撥開枝葉,發現里面藏著個信筒,是聽鴉人用竹筒做的,上面刻著石頭的名字。打開信筒,里面是張用鴉羽寫的字條,字跡歪歪扭扭:“迷魂谷西側有暗道,我們在谷口等你們。”
“他們先走一步了。”蘇梅把字條折好,夾在師父的布衫里。瘴氣突然變濃,眼前的樹木開始扭曲,漸漸變成影閣人的樣子,舉著刀向他們撲來。林默趕緊捏碎香囊,山楂花的香氣瞬間驅散了幻象,扭曲的樹木恢復原狀,樹干上還留著被刀砍過的痕跡,是之前的守脈人留下的。
走到迷魂谷口時,夕陽正往山后沉,把瘴氣染成片金紅。石頭他們果然在谷口的老松樹下等,手里的靈脈碎片用紅布包著,放在塊平整的石板上,碎片的光芒透過紅布,在地上投出個完整的鴉形。
“幻陣的入口有影閣的人看守。”石頭指著谷里的黑霧,“他們穿著白袍,戴著鬼臉面具,能模仿人的聲音,千萬別應答。”他從懷里掏出塊黑曜石,是從祭壇下的暗道里撿的,“這石頭能照出幻象,把它綁在銅鴉上。”
黑曜石被銅鴉的紅光一照,突然變得透明,能看見黑霧里藏著的白袍人影,像群吊死鬼在風中搖晃。林默舉起銅鴉,黑曜石的光射向人影,那些白袍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的黑袍,是影閣的人偽裝的!
“動手!”師父一聲令下,彎刀和銅鴉同時飛出,黑袍人猝不及防,被打得連連后退。蘇梅趁機撒出把山楂粉,粉粒在黑霧中炸開,發出滋滋的響聲,黑袍人的皮膚碰到粉粒,頓時冒出白煙,疼得他們嗷嗷直叫。
沖進幻陣時,周圍的景象突然變了。林默發現自己回到了拾遺齋,師公正坐在老槐樹下編銅鴉,編到一半的鴉首突然掉在地上,化作塊黑石,上面刻著“蝕靈陣”三個字。“小林,別去長白山。”師公的聲音發顫,手里的銅絲突然勒緊,“那里有去無回的陷阱。”
林默盯著“師公”手里的銅絲,突然發現那銅絲上纏著根極細的黑線——是影閣用來操控傀儡的“縛靈絲”。他攥緊銅鴉,墨玉眼的紅光直射“師公”的臉,幻象頓時扭曲起來,“師公”的臉漸漸變成影閣堂主的模樣,獰笑著撲過來:“抓住你了!”
“破!”林默將山楂花的香囊狠狠砸向幻象,香氣炸開的瞬間,周圍的拾遺齋景象像碎玻璃般散開,露出迷魂谷的真實模樣——樹木枯黑如炭,地上散落著白骨,黑袍人正舉著刀在黑霧里游走,嘴里發出模仿親人的呼喚聲。
“林默!”蘇梅的聲音從左側傳來,帶著哭腔。林默循聲望去,只見蘇梅被綁在棵老樹上,“影閣的人”舉著匕首對準她的胸口,而她手里的鴉羽正被黑霧吞噬,紅光越來越弱。“別信!”林默突然想起石頭的話,舉起綁著黑曜石的銅鴉,光線下,“蘇梅”的影子竟長著條黑袍人的尾巴。
他揮刀砍向“蘇梅”的影子,幻象發出刺耳的尖叫,化作團黑霧消散。真正的蘇梅從右側的灌木叢里鉆出來,手里還攥著半塊啃剩的山楂:“你怎么知道是假的?”林默指著她的紅頭繩——剛才的幻象忘了給“蘇梅”戴紅頭繩,那是她從不離身的東西。
兩人往西側的暗道跑,黑霧里的幻象越來越逼真。林默看見師父被鎖在蝕靈陣的銅柱上,影閣堂主正舉著刀刺向他的胸口,而師父的眼神卻異常平靜,嘴唇動了動,像是在說“快走”。林默咬著牙別過頭,銅鴉的紅光燙得手心發疼,提醒他這是幻陣的詭計。
暗道的入口藏在塊巨大的黑石后,石上刻著鴉形和梅花的雙標記,與石屋夾層的記號一模一樣。蘇梅將鴉羽貼在黑石上,羽毛的紅光與石上的標記相融,黑石緩緩移開,露出個僅容兩人并行的通道,里面傳來石頭他們的說話聲。
“可算來了!”石頭舉著火把迎上來,火把的光照亮了通道兩側的壁畫——是聽鴉人和守脈人共同抵御影閣的故事。最末幅畫著長白山的鎮脈鼎,鼎前站著兩個孩子,手里分別舉著銅鴉和玉佩,正是林默和蘇梅的模樣。
“這畫是百年前刻的。”師父撫摸著壁畫上的孩子,“聽鴉人祖輩就預言,會有雙鴉護脈的一天。”通道深處突然傳來滴水聲,節奏均勻,像是有人在敲擊石壁。石頭舉起火把往前照,只見水滴落在處凹陷的石槽里,槽底刻著行小字:“鴉鳴三聲,石門自開。”
林默對著石槽連喚三聲“鴉鳴”,聲音在通道里回蕩,石壁突然發出“咔噠”聲,道石門從頭頂緩緩落下,擋住了身后追來的黑霧。石門上的鴉形紋路在火光中亮起,與銅鴉的紅光呼應,竟滲出金色的液體,像靈脈的血液在流動。
“這是‘鎮幻石’。”師父用手指蘸了點金色液體,放在鼻尖聞了聞,“混著聽鴉人的精血,能徹底擋住幻陣。”他將液體抹在林默和蘇梅的額頭,冰涼的觸感瞬間驅散了幻陣帶來的眩暈,“過了迷魂谷,就離長白山不遠了。”
通道盡頭的出口正對著片開闊的草甸,草葉上的露珠在晨光中閃著光,像撒了滿地的碎銀。老白不知何時落在了草甸中央的老樹上,正對著他們嘎嘎叫,腿上的信筒里插著片新的鴉羽——是師公的字跡:“長白山的鎮脈鼎旁,有你師祖的銅鴉,與你的合璧,可破萬邪。”
林默望著遠處長白山的雪峰,銅鴉在懷里輕輕震動,墨玉眼的紅光穿透衣襟,與雪峰的銀光遙遙相對。蘇梅將鴉羽重新縫回衣領,紅頭繩在風里飄得歡快,像是在催促著趕路。她突然想起奶奶映在鴉羽上的笑臉,突然明白“傳承”兩個字的分量——不只是守護靈脈,更是帶著先輩的希望,一步步走向該去的地方。
草甸上的風掠過耳畔,帶著長白山的寒氣,也帶著靈脈的暖意。林默握緊蘇梅的手,兩人的掌心都沁出了汗,卻握得很緊。他們知道,迷魂谷的幻象只是開始,真正的考驗在長白山的鎮脈鼎前,但只要銅鴉的紅光不滅,鴉羽的暖意不散,就沒有過不去的難關。
遠處的老樹上,老白突然振翅高飛,朝著長白山的方向飛去,信筒里的鴉羽在陽光下閃著光,像枚小小的火種,在藍天白云間劃出條金色的軌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