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后面那股涼氣，嗖嗖地往天靈蓋竄。他剛才干了什么？收了貞觀天子三十文錢？讓他站著等？還一臉“愛買不買”的嫌棄？他甚至沒給人擦凳子！

完了完了完了！這已經不是棺材板被釘死的問題了，這是棺材板被焊死，外面還澆灌了三尺厚的混凝土，順便貼了張“此人已死，有事燒紙”的封條！

“系統！系統你快給我出來！”蘇川在心里咆哮，就連聲音都在發顫，“剛才那個…那個‘李’，真是李世民？大唐皇帝李世民？你沒搞錯吧？！系統，你別坑我呀，系統！，新號，別搞！”

【系統提示：特殊食客身份判定基于其生命磁場強度、帝王氣運波動及歷史數據庫交叉驗證，準確率99.999%。確認為：李世民。】

“99.999%？！那剩下的0.001%呢？”蘇川像抓住了救命稻草。

【0.001%可能性為平行時空同位體。但基于當前時空錨點及宿主所處環境，建議宿主按李世民本尊處理。】冰冷的機械聲徹底碾碎蘇川的希望光芒。

蘇川：“……”

“平行時空同位體？這系統是嫌他死得不夠花樣翻新是吧？”蘇川暗自吐槽道。

他一臉頹然地一屁股坐回胡凳上，冰涼的木頭硌得他生疼。看著桌上那兩摞空碗，尤其是李世民用過的那只粗陶碗，碗底還殘留著幾粒油亮的飯粒，此刻在他眼里簡直像個定時炸彈。

“龍顏大悅”？他倒是“悅”了，可自己這小身板，經得起“龍顏”幾次“大悅”啊？萬一哪天他心情不好，想起自己這憊懶態度，咔嚓一下……

蘇川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不敢再想下去。

【叮！請宿主注意主線任務（一）：征服的起點！剩余時間：71小時59分58秒…57秒…】

冰冷的倒計時提示音開始無情地響起，像催命符一樣砸在他腦海里。

任務：三天，五十份！要么是那能閃瞎人眼的蛋炒飯，要么是還沒影的紅燒肉！

蘇川看著自己這間家徒四壁、老鼠進來都得含著眼淚寫一篇陋室銘再走的破店，再看看門外偶爾經過、對他這招牌都懶得投來一瞥的行人，一股絕望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五十份？三天？憑什么，就憑他這“蘇記飯館”的招牌？憑他這“愛來不來”的服務態度？憑這碗貴得離譜的蛋炒飯？

這破系統單純的就是想讓他死！而且是死得透透的！要么完不成任務被系統懲罰（回收配方？空間凍結？聽起來就很慘），要么被皇帝大佬想起來找個由頭給收拾了。

“躺平…躺平個鬼啊！”蘇川欲哭無淚。這穿越劇本絕對是拿錯了！說好的悠閑種田文呢？這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目光掃過系統光幕上那個孤零零的【預制菜庫】圖標。蛋炒飯庫存還剩9份。旁邊，一個嶄新的圖標亮了起來：一碗色澤紅亮、油潤誘人的紅燒肉塊，圖標旁邊標注著【秘制紅燒肉：品質（普通），食用后小幅度提升飽腹感與滿足感，附帶微弱‘幸福感’增益（僅食客可見）。當前庫存：10/10。】

幸福感增益？蘇川嘴角又抽搐了一下。這系統是準備把“浮夸”進行到底了。

“提取一份秘制紅燒肉。”他意念一動，想看看這新玩意兒。

只覺手上再次一沉。一個同樣粗陶的、更大的碗出現了。碗里，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深紅色肉塊，每一塊都顫巍巍、油汪汪，濃郁的醬香、肉香混合著冰糖的焦甜香氣，如同炸彈般瞬間引爆！這香氣霸道、醇厚、帶著油脂的致命誘惑，比蛋炒飯的香氣更加兇猛、更加具有侵略性，簡直像一只無形的鉤子，蠻橫地勾住人的五臟六腑！

“嘶——嗷！這又是什么神仙味兒？！”

巷口剛打算離開的貨郎和力夫，再次被這突如其來的、更加兇猛的香氣釘在了原地，口水瘋狂分泌，眼睛都直勾勾地盯著蘇記飯館那扇破門。

“掌柜的！掌柜的！”貨郎終于再也忍不住了，幾步就沖到店門口，探頭進來，眼睛死死盯著蘇川手里那碗紅得發亮的肉，問到：“這…這賣嗎？什么價？”

蘇川正對著這碗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發呆，被貨郎一嗓子吼回了神。他看著貨郎那渴望的眼神，再想到那要命的五十份任務，一個極其大膽（或者說極其作死）的念頭，如同野草般在他絕望的心田里瘋狂滋生。

皇帝怎么了？皇帝也是人！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是人就要吃飯！而且，他剛才吃得挺香不是？還“龍顏大悅”了！

既然躲不過，那就……主動出擊？富貴險中求？不，是任務險中求！

一個計劃，在他腦子里迅速成型。雖然粗糙，雖然冒險，但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生路——把水攪渾！讓這“發光蛋炒飯”和“秘制紅燒肉”的名聲，像野火一樣在長安城燒起來！燒得人盡皆知！燒得連皇帝都不能輕易動他！只要名聲夠大，顧客夠多，他這“奇技淫巧”就成了“利國利民”（至少是利嘴）的好東西！皇帝想動他，也得掂量掂量悠悠眾口！而且，五十份任務，或許……還有點希望？

蘇川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心里的狂跳和腿肚子轉筋的感覺。他端著那碗還在冒熱氣的、香得勾魂奪魄的秘制紅燒肉，慢悠悠地踱到店門口。陽光落在他身上，將那碗肉映照得更加紅亮誘人。

他清了清嗓子，用盡全身力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抖（雖然效果甚微），對著巷子里被香氣吸引、已經開始聚攏的幾個路人，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帶著點刻意渲染的“神秘感”語調，開了口：“各位父老鄉親！走過路過莫錯過！”

聲音不大，但在那霸道香氣的加持下，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本店新得秘傳！今日特供！”他故意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眾人渴望又疑惑的臉，“其一，‘金玉滿堂發光蛋炒飯’！三十文一碗！其二……”

他顯擺似的故意將手中的紅燒肉碗往前舉了舉，那濃郁的肉香瞬間撲向眾人面門，引起一片壓抑的吞咽口水聲。

“‘鴻運當頭秘制紅燒肉’！五十文一份！吃口紅燒肉，鴻運當頭，666。”

五十文！一份肉！

這個價格報出來，圍觀的貨郎、力夫、還有兩個探頭探腦的街坊，眼珠子都差點瞪出來。五十文！夠買十斤好粟米，或者幾斤羊肉了！就這一小碗肉？這店家瘋了？徹底瘋了！

“掌柜的，你…你這肉是金子做的還是銀子做的啊？”一個力夫忍不住嚷道，滿臉的不可思議。

蘇川心里也虛，但臉上努力繃住，甚至擠出一絲高深莫測（自認為）的笑容：“非金非銀，但勝似金玉！此乃秘傳珍饈，用料考究，工藝繁復，非尋常可比！食之……嗯，鴻運當頭，身心舒暢！”

他差點把“幸福感增益”給禿嚕出來，趕緊剎住車。

“切！吹吧你！”另一個街坊嗤笑到，“一碗飯賣三十文，一碗肉賣五十文？當我們是冤大頭？你這破店，我看開不了三天就得關門！”

“就是就是！”眾人紛紛附和，雖然那香氣實在勾人，但這價格實在離譜。

蘇川也不惱，他本來也沒指望這些普通路人能立刻掏錢。他的目標，是制造話題！是讓這“天價飯”、“天價肉”和那“發光”、“鴻運”的噱頭，像長了翅膀一樣飛出去！

“信不信由您。”蘇川懶洋洋地收回舉著碗的手，作勢要往回走，“金玉滿堂，鴻運當頭，識貨者自會前來。小店今日限量，蛋炒飯僅余九份，紅燒肉十份，售完即止！”

說完，他真就端著那碗香死人的紅燒肉，慢吞吞地轉身回了店里，還“吱呀”一聲，把那兩扇破門板給虛掩上了。

留下巷子里一群被香氣勾得抓心撓肝，又被價格震得七葷八素的街坊路人，面面相覷。

“瘋子！絕對是瘋子！”

“可…可真他娘的香啊！比東市‘醉仙樓’的燉肉還香！”

“發光蛋炒飯？騙鬼呢！飯還能發光？”

“五十文…五十文…夠我全家吃三天了…”

“走走走，別看了，這掌柜的腦子有毛病…”

話雖這么說，但離開的腳步卻都慢吞吞的，一步三回頭，貪婪地吸著空氣中殘留的那霸道肉香，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好奇與一絲絲…難以言說的渴望。那“金玉滿堂”、“鴻運當頭”的名頭，還有那“限量”、“售完即止”的噱頭，像種子一樣，悄然種在了他們心里。

蘇川靠在門板后面，聽著外面漸漸散去的議論聲，心臟還在咚咚狂跳，手心里全是冷汗。第一步，雖然狼狽，但好歹邁出去了。

他把那碗紅燒肉放在桌上，看著那誘人的色澤，聞著那勾魂的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咕咕叫起來。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顫巍巍、油亮亮的紅燒肉。

算了，死也要做個飽死鬼！任務艱巨，吃飽了才有力氣作死！

一口咬下去。

肥瘦相間的五花肉，入口即化！濃郁的醬汁裹挾著豬肉本身的鮮美在舌尖炸開，咸甜適中，脂香四溢，肥而不膩，瘦而不柴。一股難以言喻的滿足感瞬間充盈了整個口腔，順著食道滑入胃里，暖洋洋的，仿佛所有的煩惱都被這純粹的肉欲暫時驅散了。

“唔……”蘇川滿足地瞇起了眼睛，差點哼出聲。這系統出品的預制菜，味道是真沒得挑！難怪能把皇帝都給征服了。

就在他沉浸在這“幸福感增益”中時，虛掩的店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了一條縫。

一個穿著體面綢布長衫、留著山羊胡、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探進頭來。他先是警惕地掃了一眼空蕩蕩的破店，然后目光精準地鎖定在蘇川面前那碗還沒吃完的紅燒肉上，鼻子使勁吸了吸。

“掌柜的，”管家模樣的男人開口，帶著點官宦人家管事的矜持，“方才聽聞，貴店有‘鴻運當頭秘制紅燒肉’出售？五十文一份？”

蘇川含著半塊肉，抬眼看他，心里咯噔一下：這么快就有“識貨”的上門了？看這穿著氣度，不像普通人家。

“不錯。”蘇川咽下肉，盡量保持淡定，“僅剩九份了。”

“好！”管家很干脆，從袖袋里摸出一串銅錢，數出五十枚，放在桌上，“給我來一份，打包帶走。”

蘇川有點意外對方的爽快，但送上門的生意（和任務進度）沒有拒絕的道理。他放下筷子，走到角落背身，意念提取了一份新的秘制紅燒肉（他可舍不得把自己吃剩的給人），用個干凈的粗陶碗裝好，遞給那管家。

管家小心翼翼地接過碗，那濃郁霸道的香氣讓他也忍不住喉頭滾動。他仔細看了看碗里的肉，色澤紅亮，肥瘦相宜，賣相極佳，絕非尋常市井之物。他眼中閃過一絲滿意，不再多言，點點頭，端著碗匆匆離去。

【叮！售出‘秘制紅燒肉’一份！主線任務（一）進度：1/50。】

冰冷的提示音此刻在蘇川聽來如同天籟。

第一份！開門紅！雖然不知道這管家是哪家的，但至少證明了，這“天價肉”在長安城，是有市場的！而且，消息傳播的速度，似乎比他預想的還要快！

蘇川看著桌上那五十枚黃澄澄的開元通寶，又看看系統光幕上那個跳動的【1/50】，一股絕處逢生的微光，在他憊懶的眼底悄然燃起。

“看來…這作死之路，還得硬著頭皮走下去啊。”他喃喃自語，夾起碗里最后一塊紅燒肉，狠狠塞進嘴里。

肉的醇香在口中彌漫，任務的壓力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蘇記飯館那歪斜的招牌，在初春的陽光下，似乎也被這“鴻運當頭”的肉香，染上了一層油光。長安城的風，悄然卷起一絲不尋常的、關于美食與天價的議論，開始在各個坊市間悄然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