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岳從貼身的儲物袋中取出一個紫檀木盒，打開時，里面鋪著一層柔軟的獸絨，墊著半卷泛黃的絹帛。

絹帛邊緣參差不齊，顯然是被硬生生撕裂的，上面用金粉繪制的符文雖已黯淡，卻仍透著一股沉靜厚重的氣息。

“這是《靈龜吐息》的上半卷，四階功法殘卷。”他指尖輕撫過絹帛邊緣的裂口，語氣帶著幾分追憶，“當年在青州的一場拍賣會上，我與另外三家修士爭得頭破血流，才拍下這半卷殘篇。傳聞原是化神大能觀四階靈龜吐息所創，專為自家后輩隱匿天賦所用。”

蘇婉抱著林淵湊近細看，只見絹帛上除了符文，還有幾行古樸的篆字，筆畫間仿佛有靈氣流轉。

林岳指著篆字解釋：“此功法最擅隱匿氣息——小成時，筑基修士的神識掃過也只會當你是個尋常凡人；大成后，便是金丹長老刻意探查，也難窺你真實修為；若能修至圓滿……傳說連元嬰修士的靈魂搜索都能瞞過。”

他話鋒一轉，目光落在林淵臉上：“更可貴的是，它能滋養靈魂。同階修士中，靈魂強一分，悟性便高一分，神識覆蓋范圍也廣一分，這才是它能位列四階的關鍵。”

林辰眉頭微蹙：“既是神妙功法，怎會只剩半卷？又為何會出現在拍賣會上？”

“缺陷自然不小。”林岳合上木盒，語氣凝重，“一來，它毫無攻擊之能，練到極致也只能讓法力精純些；二來，對悟性要求極高，我當年試過修煉，三年才摸到些皮毛。至于為何只剩半卷……據說另一半早在百年前就隨著那戶人家的滅門失蹤了。”

他低頭看向襁褓中的林淵，眼神復雜：“但對現在的淵兒來說，這上半卷足夠了。至少能讓他在岳峰院里，安安穩穩地把根基打牢。”

林淵在母親懷里眨了眨眼，小手無意識地攥了攥。

上半卷……意味著還有缺憾，或許修煉到某個境界便會停滯。但眼下，能隱藏氣息、增強靈魂，恰好能解燃眉之急。

他心里清楚，這半卷殘篇，將是他接下來數年里，最關鍵的一道護身符。

林岳聽到這話，緩緩點頭，眼神里多了幾分釋然：“你說得在理。這上半卷《靈龜吐息》，撐到煉氣后期綽綽有余。對淵兒而言，現階段能藏住天賦、養好根基，比什么都重要。”

他看向林辰夫婦，語氣愈發沉穩：“至于后續功法，你們也不必憂心。家族典籍庫里，有本火木雙靈根的功法《焚天木訣》，是老祖當年特意為雙靈根后輩拍下的，能直通元嬰，不用中途換功法。”

“一百年前的青州五百年一次的青州拍賣會老祖便在拍賣會上一口氣拍下兩本，一本火木、一本土木，都是能一路修到元嬰的好東西。可惜一直沒有這兩個靈根的家族修士，《焚天木訣》也就一直存著。”

林岳將目光落在林淵身上，語氣緩了幾分：“《靈龜吐息》先練著，練氣期足夠用了。等你六歲那年，我帶你去功法樓，把那本火木雙靈根功法的煉氣部分領出來。以你的天賦，六年時間摸到煉氣后期不難，正好銜接上。”

他頓了頓，解釋道：“那本功法分四部分，煉氣、筑基、金丹、元嬰，每突破一個大境界，才能去領下一部分。當年老祖特意交代過，怕后輩貪多嚼不爛，壞了修行根基。”

林辰聞言點頭：“這樣也好，一步一步來，根基能打得更牢。”

林岳望著窗外沉沉的暮色，語氣里帶著幾分悵然：“你們這一輩那三個雙靈根，說起來也是可惜。一個是金土靈根，一個水火靈根，一個金木靈根，偏偏沒一個對上那兩本火木、土木功法的。”

他轉過身，指尖叩了叩桌面：“靈根不合，強行修煉只會事倍功半，甚至損傷根基。他們如今最多也就摸到金丹門檻，想再往上走一步，難如登天。”

林辰默然點頭。

家族資源本就有限，沒合適的功法支撐，雙靈根的優勢根本發揮不出來。

那三位堂兄明里暗里斗了這么多年，說到底，也只是在有限的天地里爭個高下。

“所以說淵兒這孩子是真占了運道。”蘇婉低頭看著懷里的林淵，眼神柔和，“火木靈根剛好對上那本功法，不用像旁人那樣，要么湊合用不合適的功法，要么冒險換道。”

林岳嗯了一聲，目光落在林淵臉上，多了幾分期許：“你們這一輩的遺憾，但愿能在他身上補回來。只是眼下，先把《靈龜吐息》練扎實了，先藏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林淵在母親懷里咂了咂嘴，心里門兒清。

前輩們的局限，恰恰成了自己的機緣。只是這藏鋒斂鍔的日子，還得熬上好些年呢。

林岳望著窗外飄落的枯葉，聲音里裹著化不開的滄桑：“我們這一輩，終究是受了家族底子的拖累。當年林家還只是金丹家族，手里最好的功法也只夠支撐到金丹期，想碰元嬰的門檻？連門路都摸不著。”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林辰夫婦身上，帶著幾分自嘲：“就像你三叔公林鶴，他那水火雙靈根，本就是雙靈根里最糟的資質——水火相沖，煉化靈氣時一半力道都耗在壓制沖突上，吸收效率還不如些相輔相成的三靈根。”

“更糟的是，家族連本像樣的水火雙靈根金丹功法都沒有。”林岳嘆了口氣，“他只能硬練一本三靈根的金丹功法，等于瘸著腿趕路。旁人十年能成的事，他得耗上三十年。當年能在四百多歲突破金丹，已是燒高香的運氣。可你看現在，一千年了，還在金丹三層原地踏步，壽元早就見底了，剩下的日子，不過是等著油燈耗盡。”

林辰后背泛起一陣寒意：“水火雙靈根竟這般棘手？”

“相生則利，相沖則害。”林岳沉聲道，“靈根搭配不好，再沒合適的功法調和，就是先天的枷鎖。我們這一輩，被這枷鎖捆了一輩子，也就這樣了。”

他看向襁褓中的林淵，眼神里重新燃起幾分光亮，“好在淵兒是火木靈根，相生相助，又有匹配的功法等著，總算能避開這些坑。”

蘇婉抱著林淵，指尖輕輕撫過孩子的臉頰：“三叔公的遭遇，倒讓咱們更明白了淵兒這機緣有多難得。”

林岳頷首：“所以才要藏得嚴實，等他將來真能憑著那本功法沖出金丹，踏入元嬰，才算替我們這一輩，掙回些顏面。”

林淵在母親懷里眨了眨眼，小眉頭微蹙。

原來靈根的搭配還有這么多門道，三叔公的遭遇，更讓他明白了“合適”二字對修士有多重要。

他暗自攥緊小拳頭，看來這《靈龜吐息》，是非得好好練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