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妖庭，黎鶯循著那縷微弱卻堅韌的人族氣運，一路向東而去。

洪荒大地廣袤，人族聚落卻顯得渺小而分散。他們沒有巫族的強橫肉身，沒有妖族的天賦神通，甚至連自保都頗為艱難，只能聚居在山洞或簡陋的木屋中，依靠鉆木取火、結網捕魚勉強生存。

【系統：檢測到前方為人族主要聚居地之一，有女媧圣人留下的守護禁制。】

黎鶯落在一處山崗上，俯瞰著山腳下的人族聚落。男人們手持粗糙的石器外出狩獵，女人們在溪邊洗衣、照看孩童，偶有老人坐在火堆旁，向孩童講述著女媧造人、神農嘗百草的故事，雖簡陋，卻透著一股生生不息的氣息。

“這般孱弱，倒能在洪荒存續至今，也算奇事。”黎鶯眸光微動。她見過混沌的死寂，見過洪荒萬族的廝殺，人族的“弱”，反而成了一種別樣的韌性。

有幾個膽大的人族孩童發現了山崗上的她，好奇地指著那抹玄色身影，卻被大人急忙拉回，警惕地望向這邊——洪荒險惡，陌生的存在往往意味著危險。

黎鶯并未靠近，只是靜靜看著。她看到狩獵的男人被猛獸所傷，同伴們嘶吼著上前救援，哪怕實力懸殊也未曾退縮；看到女人在寒夜里用體溫溫暖凍僵的孩子，眼中滿是溫柔與堅定；看到有人死去，族人們悲傷落淚，卻仍會在次日升起時，繼續為生存而奔波。

“有點意思。”她低聲自語。沒有驚天動地的力量，沒有高深莫測的道法，卻有著最原始的求生欲和族群羈絆。或許，這就是女媧護著他們的原因？

她在山崗上待了三日，看了人族的生老病死，看了他們與天爭、與地斗、與萬獸搏殺，心中那片亙古不變的混沌似乎被投下了一顆微小的石子，漾起一絲微不可察的漣漪。

但也僅此而已。

弱就是弱，韌性再強，若無外力，終究難逃覆滅之局。她不會像女媧那樣刻意庇護，也不會像某些存在那樣肆意屠戮——于她而言，人族不過是洪荒歷練中一段尚可的風景，看過便罷。

【系統：檢測到宿主此次歷練已滿足基礎條件，可選擇返回碧游宮或繼續探索。】

“差不多了。”黎鶯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并不存在的塵埃。巫族的蠻橫，妖庭的野心，圣人的道韻，人族的堅韌……洪荒的種種，她已大致領略，雖未遇到真正能讓她全力以赴的對手，卻也不算無趣。

是時候回去了。

她沒有再與任何人族接觸，身形一晃，便已消失在原地。這三日的駐足，如同從未發生過，只有山崗上殘留的一縷極淡的混沌氣息，在風中悄然散去。

返回的路比來時更快。黎鶯一步千萬里，混沌氣流在她腳下化作橋梁，不周山、東海、昆侖山脈……皆在她身后飛速掠過。

不過半日，碧游宮那熟悉的恢弘身影便出現在眼前。

宮門前的守衛早已換了一批，卻仍認得這位只來過一次、卻讓所有弟子記憶猶新的外門師姐。見她歸來，哪里還敢阻攔，紛紛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黎鶯徑直走入，此時通天并未講道，殿內只有寥寥幾名核心弟子在整理典籍。

“黎鶯道友回來了？”多寶道人最先發現她，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上前行禮。自上次黎鶯送出悟道仙茗后，連帶著截教核心弟子對她也多了幾分敬畏。

黎鶯微微頷首，算是回應。

她依舊走向那個最角落的位置，卻在坐下前，目光掃過殿主位——通天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云床上，正含笑看著她。

“道友此番歷練，可有收獲？”通天問道，語氣帶著幾分隨意，仿佛在問一個尋常弟子。

“尚可。”黎鶯淡淡道，“見了些東西，殺了些不長眼的，還算解悶。”

她語氣平淡，聽在旁人耳中卻讓人心驚——能被她“殺了”的，又豈是尋常之輩？怕是至少也是金仙、太乙級別的存在，甚至可能有大巫、妖神。

通天卻習以為常般笑了笑：“洪荒之大，奇人異事甚多，道友若有興趣，日后盡可常去走走。碧游宮的門，永遠為你敞開。”

“再說吧。”黎鶯不置可否，隨即閉上了眼睛，再次進入了那種旁若無人的狀態。

通天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深意，隨即不再多言，轉身走入后殿。

碧游宮再次恢復了寧靜，只有翻書聲和偶爾的低語。

黎鶯坐在角落，神念卻已沉入自身道海。洪荒一行，雖未讓她修為精進，卻讓她對自身之道有了更清晰的認知——她的道，無需依附天地，無需順應天命，只需隨心所欲，快意恩仇。

至于洪荒未來的巫妖大戰、封神量劫……那是別人的因果，與她黎鶯何干？

她只需在這碧游宮中，偶爾聽聽通天講道，偶爾出去走走，看看這天地間的鬧劇。

若有不長眼的敢惹到她頭上……

碾滅便是。

夕陽的余暉透過碧游宮的窗欞，灑在黎鶯平靜的側臉上，為她那份深入骨髓的高傲，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她的洪荒之旅，暫告一段落。

但屬于黎鶯的傳說，才剛剛在洪荒悄然流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