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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脊梁初立

砰!

北河關殘破的城墻在巨力撞擊下簌簌發抖,碎石混合著凍結的泥塊滾落。城外,黑壓壓的妖群如同潮水般涌來,為首的白驚鴻一身冰晶戰甲,在晦暗天光下折射出刺骨寒芒。他身后,三道扭曲的黑影懸浮半空,散發著令人作嘔的腐朽氣息——黑魔殿豢養的“蝕骨邪靈”。

“林浩!交出建木之心,留你全尸!”白驚鴻的聲音穿透風雪,帶著血脈霸權的傲慢與殺意。他指尖纏繞著一縷猩紅血線,遙遙指向關隘廢墟中那道挺立的身影。

林浩站在斷壁之上,腳下是深扎入凍土的建木根須。他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混雜著血腥與絕望涌入肺腑。脊梁盟初立,三百苦修者眼中燃燒著被壓迫多年的怒火與微弱的希望,此刻卻盡數被恐懼攥緊。圣血盟的反撲來得太快、太狠。

“脊梁在脊骨,不在血脈!”林浩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苦修者耳中,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一圈漣漪。他猛地踏前一步,單薄的青衫在狂風中獵獵作響。“今日,便讓這北河關的凍土,嘗嘗圣血的滋味!”

話音未落,三道蝕骨邪靈已尖嘯著撲下!它們沒有實體,只有翻滾的黑霧凝聚成骷髏鬼面,所過之處,空氣凍結,巖石腐朽。一個躲閃不及的苦修者被黑霧擦中手臂,血肉瞬間干癟發黑,慘叫著倒下。

“結陣!”林浩怒吼,雙手猛地按向地面。嗡——!藏于凍土之下的建木根須瘋狂涌動,無數細密的金色脈絡在根須表面亮起,瞬間交織成一張覆蓋半個關隘的巨大網絡——《脊梁圖》陣紋初顯!金紋閃爍,一股堅韌不屈的意志力場擴散開來,勉強抵住了邪靈散發的腐朽侵蝕。

“雕蟲小技!”白驚鴻冷笑,雙手結印,腰間玉佩血光大盛。“以血為引,萬靈噬心!”他身后,數百名圣血盟精銳同時割破手掌,鮮血化作道道血線,注入那三道邪靈體內。邪靈身軀暴漲,黑霧翻滾,凝聚出更猙獰的鬼爪,狠狠抓向金色陣紋!

嗤啦——!

刺耳的撕裂聲響起,堅韌的金色陣紋竟被鬼爪生生撕開一道口子!陰寒死氣狂涌而入,數名苦修者瞬間被凍成冰雕,又在死氣侵蝕下化為齏粉。

“盟主!”眾人目眥欲裂。

林浩瞳孔驟縮。建木根須傳來的劇痛如同自身骨骼被撕裂。他能“聽”到腳下大地的哀鳴,感受到北河關廢墟深處,那曾被孟安一刀斬斷的古老石碑傳來的悲愴共鳴。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心頭。

就在那鬼爪即將徹底撕裂陣紋,抓向林浩頭顱的剎那——

“唳——!”

一聲清越穿云、撕裂長空的鳳鳴,毫無征兆地響徹天地!聲音并非來自現實,而是直接響徹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遙遠的青鸞山方向,一道橫跨天際的赤紅虛影一閃而逝。

三道兇焰滔天的蝕骨邪靈,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發出凄厲到變調的尖嚎!它們由精血與怨念凝聚的核心劇烈震顫,表面浮現出蛛網般的裂痕!那撕開裂口的鬼爪瞬間崩散成黑煙!

白驚鴻如遭重擊,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鮮血,難以置信地望向青鸞山方向。“鳳凰意志?!柳七月…你竟敢隔空插手!”

壓力驟減!林浩福至心靈,抓住這千鈞一發的機會,怒吼一聲:“就是現在!”他不再防御,反而將心神徹底沉入建木根須,溝通著腳下這片飽經蹂躪的大地,溝通著那些被邪靈吞噬、尚未散盡的生靈血氣。

“吞!”

建木根須上流轉的金色脈絡驟然爆發出強大的吸力!不再是汲取養分,而是帶著一種憤怒的、復仇般的吞噬!那些被邪靈撕裂的陣紋缺口處,翻滾的黑霧如同找到了宣泄口,被瘋狂地拉扯、吞噬!根須貪婪地吮吸著邪靈體內蘊含的污穢精血與怨念能量!

“吼——!”蝕骨邪靈發出驚恐的咆哮,拼命掙扎,卻無法擺脫那源自世界本源的吸攝之力。它們的形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縮小,如同被戳破的氣球。

更令人震撼的是,吞噬了邪靈血肉精華的建木根須,非但沒有被污染,反而散發出勃勃生機!根須尖端,一點嫩綠的新芽頑強地頂破凍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舒展。新芽的葉片脈絡中,竟隱隱有細密的金色雷霆紋路閃爍!那是吞噬過程中,建木本能地凈化、提純,將邪靈力量中最精粹的生命本源與一絲源自孟川遺留刀意的雷霆道韻吸收融合!

“反哺!”林浩心念再動。新芽輕輕搖曳,一股精純無比、帶著淡淡草木清香的翠綠色靈能,如同溫柔的雨霧,灑落在受傷的苦修者身上。被死氣侵蝕的傷口迅速愈合,凍僵的肢體恢復知覺,消耗殆盡的體力也在快速回升!

“這…這是建木之力!”

“盟主!我們能戰!”

苦修者們感受著體內涌動的暖流和快速恢復的力量,眼中的恐懼被狂喜和戰意取代。脊梁盟初立時的口號“脊梁在脊骨,不在血脈”不再是空洞的吶喊,而是化作了實實在在的力量!

“混賬!”白驚鴻看著自己辛苦召喚、以圣血盟精銳精血喂養的蝕骨邪靈被建木當成“肥料”吞噬殆盡,氣得渾身發抖,冰晶戰甲都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他眼中最后一絲理智被暴怒吞噬,猛地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蘊含本命精元的鮮血在腰間玉佩上。

“以吾白瑤月之血為祭!沉睡的九嬰,聆聽汝仆的呼喚!降臨吧!”

玉佩血光大放,瞬間染紅了半邊天空!一股遠比蝕骨邪靈恐怖百倍、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兇戾氣息開始彌漫!天空烏云匯聚,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隱有九顆猙獰的蛇頭虛影在掙扎、嘶吼!大地劇烈震顫,北河關廢墟深處,那刻有《薪火經》殘篇的石碑背面,一道模糊的鳳凰灼痕微微亮起,似乎在發出無聲的警告。

“不好!他在強行召喚九嬰邪靈!”林浩臉色劇變,感受到那漩渦中傳來的毀滅性壓力。他剛剛催動建木吞噬邪靈,力量消耗巨大,新芽雖顯神異,但太過稚嫩,絕難抵擋這種上古兇物!

“必須打斷他!”林浩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猛地看向廢墟深處那塊石碑,腦海中社畜記憶翻騰——無數次方案被否、無數次加班加點、無數次在絕境中尋找那一線生機的畫面閃過。心火,在絕望中點燃!

“薪火不滅,心燈長明!”林浩低吼,不再依賴建木,而是將全部心神、意志,乃至那份來自平凡卻堅韌不屈的“凡俗心性”,盡數灌注于那一點心火之中!他并指如刀,對著自己心口虛虛一劃!

沒有鮮血飛濺,卻仿佛有無形的東西被斬斷!一股難以言喻的虛弱感瞬間席卷全身,那是血脈本源被強行剝離的痛苦!但與此同時,一股更加純粹、更加熾熱、仿佛能點燃靈魂的力量——心火,自他心口蓬勃爆發!

轟!

赤金色的心火沖天而起,并非灼熱,卻帶著焚盡世間一切污穢、點燃一切希望的煌煌之意!心火瞬間貫穿林浩全身,將他映照得如同火中神祇,緊接著,毫無阻礙地注入他腳下的建木主干!

嗡——!

建木主干劇烈震顫,發出龍吟般的嗡鳴!主干上,那吞噬邪靈后顯現的金色《脊梁圖》脈絡,在心火的灌注下驟然點亮,如同熔化的金液般流淌!整個建木仿佛被注入了靈魂,一股浩瀚、古老、承載天地脊梁的意志轟然蘇醒!

“吼——!”天空中的九嬰虛影似乎感受到了威脅,發出更加暴戾的咆哮,加速凝實!

“開!”林浩雙目赤金,以心火為引,以建木為基,雙手猛地向上一托!

建木頂端,那枚剛剛萌發、帶著雷紋的嫩芽,在心火與建木本源的瘋狂灌注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生長、綻放!一朵晶瑩剔透、仿佛由最純凈翡翠雕琢而成的巨大花苞瞬間成型,然后,在九嬰即將徹底降臨的前一剎那,轟然綻放!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聲仿佛來自天地初開的清越之音。

花開了。

剎那間,純凈到極致的翠綠色光華,如同最溫柔的潮汐,以建木為中心,無聲無息地席卷了整個北河關,席卷了天空那恐怖的漩渦!

光華所過之處,凍結的冰霜消融,腐朽的死氣凈化,彌漫的血腥被草木清香取代。天空那翻騰著毀滅氣息的烏云漩渦,如同被清水洗滌的墨跡,迅速淡化、消散!那九顆猙獰的蛇頭虛影,發出不甘而驚恐的尖嘯,在純凈的光華中如同烈日下的冰雪,飛速消融!

靈雨,淅淅瀝瀝地落下。

不是普通的雨水,而是蘊含著磅礴生機與凈化之力的靈雨!雨水落在苦修者身上,疲憊傷痛盡去;落在焦黑的土地上,嫩綠的草芽頑強鉆出;落在圣血盟精銳身上,他們體內被強行激發的血脈之力如同遇到克星,發出滋滋的灼燒聲,慘叫著倒地翻滾!

“不——!我的力量!我的九嬰!”白驚鴻首當其沖,被靈雨澆了個透心涼。他身上的冰晶戰甲寸寸碎裂,體內引以為傲的冰凰血脈如同沸水般翻騰、灼燒!他英俊的面容因劇痛和恐懼而扭曲,七竅中滲出淡藍色的血液,那是血脈本源被靈雨強行凈化、反噬的征兆!

“噗!”他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噴出一大口混雜著冰渣的污血。血泊中,他掙扎著抬頭,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住沐浴在靈雨和建木光華中的林浩,以及林浩身后那塊石碑。

恍惚間,他仿佛看到石碑上那道模糊的鳳凰灼痕微微一閃,一個清冷而威嚴的女聲直接在他瀕臨崩潰的心神中響起:“血脈霸權,終為薪柴。心火不熄,方為永恒。”

“柳…七…月…”白驚鴻眼中最后一絲神采熄滅,只剩下無邊的怨毒與絕望。他體內的血脈之力在靈雨的持續凈化下徹底暴走、崩碎!反噬的力量如同千萬把冰刀,從內而外將他撕裂!

“呃啊——!”一聲凄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嚎響徹戰場。

白驚鴻的身體如同破碎的冰雕,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寸寸碎裂、湮滅!原地只留下一枚布滿裂痕、散發著不祥黑氣的冰晶玉佩。

就在白驚鴻徹底湮滅的瞬間,那枚墜落的冰晶玉佩中,一道微不可查的黑色魔念遁出,試圖逃竄。然而,靈雨的光華無處不在,那魔念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如同被陽光照射的陰影,瞬間消融殆盡。但在消融前的最后一瞬,林浩通過建木根須的感知,“看”到了魔念核心深處一閃而逝的恐怖景象——無盡黑暗的虛空中,一雙冰冷、威嚴、覆蓋著漆黑龍鱗的巨大眼眸,緩緩睜開!那目光穿透了時空,帶著漠視眾生的無情與…一絲被驚動的玩味。

蛟龍妖皇!

林浩心神劇震,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白驚鴻背后,果然站著更恐怖的存在!

與此同時,靈雨灑落的核心,建木主干上,那由心火點燃的金色《脊梁圖》脈絡,在凈化了九嬰邪靈、湮滅了白驚鴻后,光芒漸漸內斂。脈絡流轉間,竟在粗壯的樹干上,烙印下一道清晰的、筆直如天柱的刀痕虛影!刀痕古樸蒼勁,散發著斬斷一切虛妄、撐起天地脊梁的凜然意志。刀痕末端,幾個由純粹意志凝聚、鐵畫銀鉤的小字若隱若現:

“在骨,不在血。”

刀痕烙印完成的剎那,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嚴與聯系,跨越無盡時空,降臨在建木之上。林浩仿佛聽到了一聲來自遙遠過去的嘆息,帶著欣慰與托付。建木主干輕輕一震,那道刀痕虛影便如同擁有生命般,緩緩融入其中,消失不見。只在融入的位置,留下了一片細微卻無比清晰的龍鱗狀紋路。

戰場一片死寂。

靈雨停歇,光華收斂。

風雪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唯有那株新生的建木,在廢墟之上靜靜佇立,嫩芽舒展,雷紋閃爍,主干上龍鱗紋路若隱若現,無聲地訴說著脊梁初立的故事,也預示著更廣闊的世界與更恐怖的陰影,已然悄然臨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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