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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血陣奪心

暴雨停了,空氣里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鎮妖塔廢墟上空的建木虛影尚未完全消散,殘留的青金色光屑如同星辰碎末,在焦黑的土地上閃爍。林浩半跪在地,掌心還殘留著觸碰建木主干時那股浩瀚生機的震顫感,脊骨深處那道爆發的雷霆刀意雖已平息,卻在他體內留下了一道灼熱的印記,仿佛某種沉睡的力量被喚醒。三百苦修者相互攙扶著站起,劫后余生的慶幸還未蔓延開,便被一股更深的寒意凍結。

“嗡——隆——!”

低沉如悶雷的轟鳴并非來自天空,而是從腳下的大地深處傳來。這一次的震動遠比建木顯形時更加暴烈、更加不祥!整個廢墟,不,是整個視野所及的荒野都在劇烈搖晃!龜裂的地縫如同猙獰的傷口般迅速擴大、蔓延,仿佛大地正被無形的巨手撕裂!

“咔嚓!轟——!”

距離廢墟不足百丈的地面猛然塌陷!一個直徑超過十丈的巨大深坑憑空出現,坑壁并非泥土,而是由無數慘白骸骨壘砌而成!骸骨上刻滿了扭曲蠕動的暗紅色符文,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甜與腐朽氣息。深坑中央,矗立著一座由九根漆黑石柱組成的詭異祭壇。石柱頂端,各鑲嵌著一顆仍在微微搏動、散發著濃郁血光的心臟!心臟每一次搏動,都引動祭壇上方的空氣劇烈扭曲,形成一個覆蓋方圓數十里的巨大血色漩渦!

“九獄鎖脈大陣!”獨臂老修士目眥欲裂,枯藤拐杖重重頓地,“圣血盟的畜生!他們要用萬民血祭,鎖死地脈靈機,強奪建木之心!”

仿佛印證他的怒吼,血色漩渦中,無數道半透明的、充滿痛苦與絕望的虛影被無形的力量撕扯出來!男女老少,農夫、工匠、婦孺……他們無聲地哀嚎著,身體在漩渦中被碾碎、溶解,化作最精純的生命本源,如同粘稠的血色瀑布,朝著深坑中央的祭壇瘋狂灌注!每一滴“血瀑”落下,祭壇上的骸骨符文便亮起一分,那九顆心臟的搏動便更加有力,血色漩渦的吸力也隨之暴漲!被鎖定的,正是林浩體內那剛剛被喚醒的建木之心!

“呃啊——!”林浩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他感覺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冰冷刺骨的巨手狠狠攥住!一股狂暴絕倫的吸扯之力,正試圖將他體內那股剛剛萌芽的、與建木相連的生機本源硬生生抽離!這股力量帶著純粹的毀滅與掠奪意志,冰冷、貪婪、不容抗拒!他的皮膚下,青金色的建木脈絡不受控制地浮現、扭曲,仿佛要被強行剝離體外!劇痛如同潮水般淹沒了他,意識都開始模糊。

“保護宿主!”老修士嘶吼著,枯藤拐杖爆發出最后的綠芒,試圖干擾祭壇。幾名年輕力壯的苦修者也怒吼著沖向深坑邊緣。

“螻蟻撼樹!”一聲冰冷的嗤笑從血色漩渦深處傳來。只見七道身影從漩渦中踏出,正是先前出現的圣血盟親傳弟子。為首那人嘴角掛著殘忍的笑意,手中拘魂鎖鏈猛地一甩!

“噗嗤!噗嗤!”

鎖鏈如同毒蛇般洞穿了沖在最前面的三名苦修者的胸膛!他們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精血順著鎖鏈倒流回血色漩渦,成為大陣新的養料!其余人駭然止步,絕望地看著同伴化作枯骨倒下。

“乖乖獻出建木之心,還能少受些苦楚。”親傳弟子獰笑著,鎖鏈再次揚起,目標直指林浩!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真實!林浩的意識在劇痛和吸扯中沉浮,視野開始發黑。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瞬間,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與眼前絕望截然不同的記憶洪流猛地爆發!

不是滄元界的草木哀鳴,不是血脈被奪的屈辱,而是前世那個狹小出租屋里,電腦屏幕幽幽的藍光下,被甲方第37次無理要求逼到凌晨三點,雙眼布滿血絲,手指在鍵盤上敲出火星,心中無數次怒吼著“老子不干了!”卻又咬著牙一遍遍修改方案的憋屈!是方案最終通過時,對方輕飄飄一句“還可以”帶來的巨大空虛與荒謬!是無數個日夜被龐大體系碾壓、被無形枷鎖束縛、喘不過氣卻不得不掙扎前行的窒息感!

“憑什么——!!!”

一聲源自靈魂的、混合著前世今生所有不甘與憤怒的咆哮,在林浩心底炸響!那并非對死亡的恐懼,而是對這不公掠奪、對這蠻橫霸權的終極反抗!

“嗡——!”

就在他心神激蕩到極致的剎那,他丹田氣海深處,那一點微弱卻堅韌的心火,仿佛被投入了滾油!轟然暴漲!心火并非向外噴發,而是瘋狂向內坍縮、凝聚!一股難以言喻的生機之力,以心火為核心,被強行喚醒、壓縮、質變!

“噗!”

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如同種子破殼!

在林浩的眉心,一點綠豆大小、凝練到極致的翠綠光芒驟然亮起!那光芒是如此純粹,如此生機勃勃,帶著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倔強!這點綠光出現的瞬間,一股柔和卻無比堅韌的屏障以林浩為中心,猛然擴散開來!

“嗤——!”

那無形中死死攥住林浩心臟、瘋狂吸扯建木之心的冰冷巨手,在觸碰到這層翠綠屏障的剎那,如同被烙鐵燙到,猛地縮了回去!狂暴的吸扯之力為之一滯!

“什么?!”血色漩渦深處傳來一聲驚疑不定的低呼。

翠綠屏障雖薄,卻堅韌異常。它并非硬抗那恐怖的吸扯之力,而是如同最柔韌的藤蔓,層層疊疊地纏繞、化解、消融著那股毀滅性的力量。屏障表面,無數細小的、如同嫩芽般的符文流轉不息,散發出蓬勃的生機,與血色祭壇的死亡腐朽氣息形成鮮明對比。這正是建木之心在林浩社畜心性極致爆發下,提前萌發的第一片生命屏障——建木萌芽的具象化!

“垂死掙扎!”圣血盟親傳弟子眼神一厲,手中拘魂鎖鏈不再理會旁人,化作一道漆黑的閃電,帶著刺耳的尖嘯,直刺林浩眉心那點翠綠光芒!鎖鏈尖端,無數扭曲的怨魂面孔浮現,發出無聲的尖嚎,試圖污穢、撕裂那新生的屏障!

鎖鏈與屏障碰撞!

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只有一種令人牙酸的、如同鈍刀刮骨的“滋滋”聲!翠綠屏障劇烈波動,漣漪蕩漾,光芒明滅不定,仿佛隨時會被那蘊含無盡怨毒與死氣的鎖鏈洞穿、污染!林浩臉色瞬間煞白,眉心那點綠光瘋狂閃爍,他感覺自己的靈魂仿佛都要被那鎖鏈上的怨念撕裂!社畜記憶帶來的憋屈憤怒再次被點燃,化為支撐屏障的燃料,心火在丹田內熊熊燃燒,榨取著每一分潛力!

就在這僵持不下、林浩即將油盡燈枯之際——

“嗡!”

那深坑祭壇中央,九根骸骨石柱頂端,九顆搏動的心臟突然齊齊一滯!緊接著,它們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血光匯聚,在祭壇上方形成一道巨大的、緩緩旋轉的黑龍紋章!那紋章比之前幡旗上的更加凝實、更加邪異!黑龍緊閉的豎瞳,在血光達到頂峰的剎那,猛地睜開!

一道冰冷、貪婪、仿佛來自九幽深淵的意志,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刺穿了翠綠屏障的防御,狠狠扎入林浩的識海!這意志并非要殺死他,而是要強行烙印、掌控!它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漠然,仿佛在審視一件即將到手的珍貴器物!

“呃!”林浩如遭重擊,七竅瞬間滲出鮮血,意識一片空白,眉心的綠光急劇黯淡!

與此同時,遠在萬里之外,青鸞山巔,柳七月靜修的竹樓內。她鬢間那支古樸的青鸞簪,毫無征兆地爆發出灼目的赤金光芒!簪體滾燙,簪尾的青鸞鳥雕刻仿佛活了過來,發出一聲穿透云霄的清越悲鳴!一股難以言喻的心悸感攫住了柳七月,她猛地睜開眼,望向鎮妖塔廢墟的方向,美眸中寒光乍現:“黑龍噬心?!他們竟敢引動這等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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