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之城，沃森區，歌舞伎町。

這處混雜著霓虹光彩、潮濕街道、攢動人頭的街區，是虎爪幫的地盤之一。

余燼夜總會作為歌舞伎町的招牌娛樂場所，深受夜之城眾多權貴的喜愛，這有最好的性偶，最棒的超夢體驗，最極致的感官刺激。

只要兜里有錢，這處銷金窟包管不會讓人失望。

但在地下二層，一處封閉車庫中，卻與外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這里燈光慘白、空氣冰冷，彌漫著一股子機油、橡膠和清潔劑混合的怪味。

不過V顯然不在乎這無關緊要的小事，他正彎著腰，認真研究著眼前這輛精致的超跑豪車——一輛雷菲爾德湖女之淚。

流暢如子彈般的銀灰車身，在冷光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看得令人恨不得直流口水，這幫該死的有錢人怎么就能這么有錢呢。

“難怪柯克會說這輛車在夜之城就四輛，真他媽的好看。”

V嘖了嘖嘴，其余三輛分別在雷菲爾德的區域總監、萊恩市長、租車公司那，至于第四輛就是他眼前這輛了。

據柯克所說，這輛車屬于某個從荒坂來的公司高管，具體名字不詳，只知道那家伙有錢得能從毛孔里擠出鈔票來。

“嘖，狗大戶。”

V嘀咕了一聲，隨著開鎖裝置的啟動，那輛車也終于被打開，而V也一屁股坐了進去，還不等他把車開走，一個低沉、帶著點西語口音的聲音響起。

“嘿，哥們！從我車上下來，然后趕緊滾蛋，趁我還沒發火之前。”

V側目看去，只見車門旁不知道何時冒出個身材魁梧，梳著個莫西干式蓬巴杜發型的家伙，這人的手臂很粗壯，一看就是個練家子。

“這是你的車？呵。”

V嗤笑了一聲，毫不示弱地朝他瞪了過去，“這是貼了你的名字，還是荒坂給你發了產權證？別耽擱老子辦事。”

說完，V的手已悄然摸向了后腰的M10萊克星頓手槍。

“老子看上的，就是老子的！”

杰克·威爾斯氣勢洶洶地嚷道，“勸你最好識相點小子，乖乖下來，看在你沒把車漆刮花的份上，我不跟你計較。”

說著，他那蒲扇般的大手按在了光滑的車頂上。

“計較？老子就先跟你計較下！”

V的火氣也被杰克給激了上來，二人劍拔弩張，眼神都快在空中碰撞出火星子。

但還不等他倆大打出手，一道刺耳的“嗶卟”警笛聲突然炸響，幾輛NCPD的巡邏車疾馳而入，瞬間包圍了他們。

旋即車門猛地彈開，幾名全身覆蓋著黑色重型護甲、手持動能霰彈槍的警員迅速散開，將槍口指向V和杰克。

坐在車里的V被一把扯了出來，并且被女警給踩在了腳下。

一旁的杰克·威爾斯也沒能幸免，兩個警員粗暴地將他死死摁在地上，生怕這壯漢突然暴起。

“喲呵，這不是海伍德的小混球V嗎，怎么？亞特蘭大不好混，又跑回夜之城討生活了。”

帶隊的警監斯汀斯摘下墨鏡，語氣中帶著濃濃的嘲諷，他慢悠悠地踱步過來，邊走邊說道：

“我早就他媽的說過了，你們這幫從海伍德鉆出來的臭蛆，一輩子都是這個德行。”

他俯視著被女警踩在腳下的V：“生在這里，也他媽的死在這里。”

V冷冷地瞥視斯汀斯，明明這家伙也是從小生在海伍德的臭蛆，不過是傍上了NCPD當了個警監，哪來這么強烈的優越感。

不過想想也是，現在能混出頭的人鳳毛麟角，有優越感又怎么了。

至少對渴望去亞特蘭大卻無功而返的V來說，這會兒的斯汀斯簡直稱得上是平步青云。

杰克·威爾斯被兩個警員死死按著，整個人的臉憋得通紅，他即便是掙扎著卻也只能勉強抬起頭。

“媽的……你跟我搶什么呢，先把車開出去再分贓不行嗎。”杰克對著V罵罵咧咧道。

但V沒有搭理他。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車庫電梯方向傳來。

一個穿著昂貴西裝，戴著墨鏡的亞裔男子快步走來，他身后跟著兩名面無表情的保鏢，整個人顯得貴氣不凡。

“八嘎！”

那人的表情極度不耐煩，他掃了一眼被按在地上的V和杰克，又看了看自己完好無損的雷菲爾德，眉頭擰成了疙瘩。

“就是這兩個小毛賊？”

斯汀斯立刻換上公事公辦的表情：“藤岡先生，您的車遭遇盜竊未遂。我們需要您配合下……”

不等斯汀斯把話說完，藤岡熏直接打斷了他，“配合？作證調查？我沒有時間陪你們玩這種過家家！”

他煩躁不已，像是看蒼蠅般看著這幫警察和地上的V和杰克。

就在前不久，藤岡熏得到荒坂賴宣的命令，前往夜之城與生物技術、網絡監察，寰宇巨企等多家巨頭高層敲定重要會晤。

尤其是網絡監察和寰宇巨企，近期他沒少往這兩家公司跑。

沒想到他剛在余燼夜總會放松了會兒，就碰到了這么樁敗壞興致的事。

現在還惹上了官司，他可不愿意把時間浪費在這兩個臭老鼠身上。

藤岡熏厭惡地瞥了眼地上的V和杰克：“把這兩個不知死活的蟊賊處理掉，腿打斷，綁上石頭扔海里喂魚！”

“別讓我再看見他們的尸體浮上來礙眼。”

說完，他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徑直走向自己的愛車，保鏢迅速為他拉開車門。

緊接著，雷菲爾德發出一聲低沉有力的咆哮，如同猛獸蘇醒，飛快馳離了這處車庫。

斯汀斯看著雷菲爾德消失的方向，面無表情地聳了聳肩。

他當然知道藤岡熏是誰，這個荒坂特勤組的組長向來飛揚跋扈，除了自己的主子，什么人都不放在眼里。

但這里是夜之城，NCPD也有自己的規矩。

“還愣著干什么，按老規矩辦。”斯汀斯對手下努了努嘴。

很快，兩個警員會意地點點頭，掏出警棍，對著掙扎想罵人的V和杰克的腦袋，一人狠狠地來了一記悶棍。

“操……”

V只來得及吐出半個音節，眼前一黑，徹底失去了知覺。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一股子腐爛食物、餿掉的合成飲料、化學廢料混合的惡臭鉆入V的鼻孔，他被這味道給嗆醒了。

這會兒的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是被錘子給砸過似的，一直在嗡嗡作響。

V掙扎著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被丟在了垃圾堆里。

“呃……操他媽的NCPD。”旁邊傳來一聲痛苦的呻吟。

杰克·威爾斯也醒了過來，他捂著后腦勺，甩了甩他那醒目的蓬巴杜頭，試圖驅散眩暈感。

V晃晃悠悠地爬起來，靠在一面冰冷、滿是涂鴉的墻壁上，警惕地盯著杰克。

要不是這家伙突然冒出來橫插一腳，他早就把車開走了，哪會被條子給堵在車庫里，還被人給打暈了丟垃圾堆。

這時，杰克也看到了他，咧了咧嘴：“喂，海伍德的小混球，還挺耐操的啊？”

“彼此彼此。”V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杰克哈哈一笑，笑聲牽動著起伏的胸腔，看起來又豪爽又帶著點傻氣。

“我還以為就我這么有種，敢偷荒坂特勤組組長的車，沒想到你這海伍德的小子也這么有種，膽子夠肥的！”

“我叫杰克，杰克·威爾斯。”

“V。”

V簡單報上名字。

看著杰克那張雖然狼狽，但透著一股子混不吝勁頭的臉，他那緊繃的神經莫名地松弛了點。

這家伙雖然看上去是個混蛋，但貌似是個有種的混蛋。

“操蛋的夜之城。”

杰克啐了口帶血的唾沫，看著巷子外閃爍的霓虹燈光，“斯汀斯那個混蛋，早年在海伍德混的時候，偷搶拐騙哪樣不干？現在穿上那身狗皮，倒裝起人來了！”

“生在這、死在這。”

V無奈地苦笑。

杰克用力拍了拍V的肩膀，力道很大，但透著一種莫名的認同：“媽的，一塊挨了條子的悶棍，也算是共患難一場了。”

“以后碰到了什么麻煩，只管找我杰克·威爾斯，看你人不錯，沒準咱倆之間會有點化……化什么來著，嗯、化學反應！”

說完，杰克捂著頭搖搖晃晃地離開，V靠著墻壁歇了會兒，看著對方慢悠悠地走出巷子。

這家伙……似乎還不錯？

那就一塊組個隊干活兒吧。

……

一個月后。

【早上好，夜之城！昨天的死人樂透，最后結果是滿打滿算的整整三十個！多虧了沒完沒了的幫派火拼，光海伍德就掛了十個。

但有一位警官也掛了，我看你們全得賠錢，因為NCPD肯定咽不下這口氣。圣多明戈再次發生停電。電網遭人破壞，又是網絡黑客干的好事。

與此同時，威斯特布魯克的創傷小組還在人行道上替賽博精神病的受害者收尸。

而在太平州呢……好吧，太平州還是那個太平州。我是你們的鐵哥們斯坦。和我一起，開始逐夢之城的新一天吧！】

……

一個月的光景在夜之城這種地方飛逝得很快。

對于V和杰克·威爾斯這對新晉搭檔來說，這段時間就是無數個任務簡報、槍林彈雨、腎上腺素飆升和事后分錢的循環。

他們這兩個來自海伍德不同街區的街頭小子，竟然在一次次的委托任務中，配合得越來越相得益彰。

說起來好笑，來自麗景區的V和來自河谷區的杰克，居然在此之前從未與對方碰過面。

不過杰克比V年長五歲，在V還是個在海伍德街頭摸爬滾打的小鬼時，杰克已在瓦倫蒂諾幫混出了些名堂。

而當V心灰意冷地跑去亞特蘭大碰運氣時，杰克離開了瓦幫，獨自來到了沃森區折騰別的營生。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兩人的人生軌跡會跟交叉火力般完美錯過，直到二人在余燼夜總會車庫底下挨了一記悶棍，才算是把這兩條平行線給砸在了一起。

事實也證明，杰克說的沒錯。

他和V之間的確相當有化學反應。

V那靈活的腦子和關鍵時刻的冷槍，配上杰克的悍勇，講義氣以及那能把死人給說活的交際能力，兩人搭檔起來簡直是天作之合。

從幫老船長雷耶斯清剿了幾十個走私器官的清道夫，到替羅格從虎爪幫的眼皮子底下搶走義體裝置，再到前兩天剛完成了神父派來的棘手活兒——

營救被清道夫綁架的創傷小組白金會員桑德拉·多塞特。

不過在救桑德拉的途中，V為了激活她皮下植入的創傷小組緊急定位芯片，不得不冒險使用了自己的type-7神經線纜插入對方的接口進行喚醒。

芯片是激活了，創傷小組的浮空車也呼嘯而至把桑德拉救走了，但V自己感覺腦子像是被塞進了一團數據亂碼。

讓他出現了好一陣子的頭暈眼花。

所以這趟任務一結束，杰克·威爾斯就火急火燎地把V拖到維克多·維克托，也就是老維的義體診所那。

此時此刻，V仰躺在老維那張有些年頭、但保養得還不錯的手術椅上，輕嗅著診所里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心里莫名的感到舒適。

這會兒老維正神情專注地操控精密的探針，在V后頸處的神經接口處小心翼翼地操作著。

一時間，診所內只剩下細微的電流聲和儀器的滴答聲。

“呼……”

過了好一會，老維才終于直起身來，抹了把額頭并不存在的汗，“行了，那股亂竄的臟數據流已經幫你清理干凈了。”

“記得下次別輕易用自己的數據線去捅別人的腦袋，要么給自己提前買個頂級的防火墻，要么干脆別這么玩命。”

老維的語氣帶著責備，但更多的是關切。

他遞給V一杯熱騰騰的合成咖啡，“喝點吧，暖暖胃，壓下驚。”

V接過杯子，那溫熱的觸感讓他略微緊繃的神經稍微松弛了些。

他灌了一大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他腦子里那最后一點惡心感也終于消失不見。

“謝了，老維。沒你這手藝，我估計自己得跟漩渦幫那些瘋子一樣，變成到處亂竄的賽博精神病了。”

V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有那么一瞬間他真以為自己要遭重了，畢竟干他這一行的，出事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