腥熱的鮮血噴在苗有田的臉上，讓這個六旬老漢直接怔在原地。

“對了——”

姜午陽扭身道：“我兄弟趙二牛家的十五畝水田，保長怎么只給了他一兩銀子？”

“十……十五畝？”

苗有田感受著臉上腥熱的鮮血，整個人僵在原地。

老趙家要真有十五畝水田，還用自己兒子苦哈哈的去做個衙役？

“怎么，我說錯了？”

姜午陽拎刀上前。

刀尖還在滴血，落在青石板路的夯土上，洇出點點黑紅。

“是十五畝，是十五畝！”，苗有田雙腿發(fā)軟，連連后退。

若非家中雜役及時攙扶，老漢險些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他擠出一絲尬笑，“全是二牛性子急，也不等家里人算完，就急著走……”

“是就好，回頭把田契給二牛就行——走了！”

姜午陽壓根不聽對方說什么，刀入鞘，轉(zhuǎn)身離開。

“午、午陽……”

站在旁邊的趙二牛徹底懵了。

一個八尺大漢雙手拽著衣角，放也不是，松也不是，整個人局促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看什么？”，姜午陽眉頭一皺，“把箱子抱著，跟上！”

“嗯！”

趙二牛不敢多問，忙從倒在血泊里的李硯懷中，抱起那個木箱，緊緊跟在身后。

姜午陽斜抱長刀而來，又斜抱長刀而去，街上，無人敢攔。

出了這條街，趙二牛回頭看，見沒人跟來，忙小跑兩步，小心翼翼的開口：“午陽，接下來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姜午陽奇怪道：“當(dāng)然是回家。早上晚陽說家里蒸饃，回去遲了可就沒了！！”

“我不是問這個”，趙二牛總忽然覺得自己嘴笨，午陽怎么就聽不懂自己的意思呢？

“我是說，陳虎他們呢被你殺了，廨房可就只剩下咱們倆個人，以后……”

“那是槐縣和苗有田的事，你操什么心！”

姜午陽頭也不回，繼續(xù)往前走，“對了二牛，等苗有田把田契給了你，你也別去廨房上值了，踏踏實實回家種地去吧！”

“為什么？”，趙二牛愣在原地，委屈的朝著姜午陽的背影說道：“午、午陽，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你要趕我走？”

姜午陽：“……”

他扭頭，語重心長的說道：“二牛啊，你跟陳虎他們不一樣，別把時間浪費在廨房，好好守著水田過日子就行！”

“午陽你別趕我走！”趙二牛眼圈都紅了，帶著哭腔，“我、我能幫你！”

“隨你吧！”

見狀，姜午陽無奈搖頭。

很快，按照前身的記憶，姜午陽尋到了自己的‘家’。

院墻齊腰，土坯斑駁。

順著墻朝院里望，僅有的幾間老屋，屋頂爬滿亂草，院里也沒什么像樣物件。

按說前身的父親曾是衙差，不該落魄至此。奈何老姜活著時是個“爛好人”，誰家有難處、揭不開鍋，但凡張口借錢，從沒有拒絕過別人。

生前家里倒是熱熱鬧鬧，整日往來進(jìn)出的人不少，鄉(xiāng)里誰見了，也都喊聲姜爺；可人一死，家里只剩個哭瞎眼的老太太，前身又只是個小役，漸漸的，也就沒人理會了。

“哥，你今兒怎么這么早就下值了？”

聽到腳步聲，蹲在院子里編草鞋的姜晚陽抬頭。

“咦，二牛哥哥也來了？”

放下手中的草鞋，姜晚陽迎了過來。

“你不說娘蒸饃嗎，就趕緊回來看你有沒有偷吃！”

姜午陽揉了揉小女孩的兩個羊角辮。

“切~~，這才什么時辰！”

姜晚陽撥開頭上的手掌，眼睛猛地一瞪。

“哥哥，血，你衣服上怎么有這么多的血？”

小姑娘被嚇了一跳。

“沒事，鄉(xiāng)里有野狗亂咬人，這些都是狗血！”

姜午陽連忙轉(zhuǎn)移話題，道：“正好趁娘還沒蒸饃，你出去買些肉回來，今天咱家改改伙食！”

說著，他接過趙二牛懷里的木箱，打開，從里面掏出幾塊四五兩沉的碎銀。

“哇~”

看到木箱里滿滿的碎銀和一些金銀首飾，姜晚陽小嘴張得足以塞進(jìn)一個雞蛋。

“哥哥，哪來的這么多錢……”

“你哪來的那么多問題，快去，允許你給自己買串糖葫蘆！”

姜午陽按著妹妹的腦袋，直接把她推出了門外。

“記得，肉要前腿肉，再捎回來幾斤精面，剩下的你看著買！”

總算把這個好奇精打發(fā)了，姜午陽邁步進(jìn)了院子。

“咦？”

他回頭，詫異的看著跟著走進(jìn)來的趙二牛。

“我都到家了，你還跟著做什么？”

“啊……我……”

趙二牛一愣。

“你不會是想蹭飯吧？”，看著趙二牛魁梧的身軀，這貨估計一頓能吃十來個饃。

“趕緊回你自己家去！”

說完，不等趙二牛反應(yīng)過來，姜午陽直接把院門扣上。

“午陽，那我明早在廨房等你！”

沒理會門外的聲音，姜午陽徑直朝屋里走。

“是……是兒嗎？午陽回來了？”

屋里，雙目失明的老婆婆聲音發(fā)顫，摸索著喚道。

“娘，是我！”

姜午陽跨進(jìn)門去。

“快，快坐過來讓娘看看！”

老太太抬起一雙枯手，朝前摸著。

姜午陽也不嫌棄老太太身上的味道，把腦袋湊了過去。

“不就一晚上沒回來嗎，娘你不用太著急！”

姜午陽道。

“昨兒夜里……娘心里慌得厲害，總覺要出什么事……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老太太聲音抖著，摸索著說道。

“行了娘，我讓晚陽去買肉了，今兒晚上咱家蒸饃配燉肉！”

安撫完了老太太，姜午陽拎刀，來到了屋外。

“苗有田這老貨也不是什么好東西，陳虎他們勾結(jié)妖魔的事，他準(zhǔn)早就知道！”

“說不定，連朝我下毒手的事，這老東西都摻和了！”

“老苗家滿門，也都該死！”

“不過倒也不急著動手。他一死，槐縣必定立刻派衙差來鄉(xiāng)里拿人，憑我螢境中階的修為，搞不好就得重開！”

“來回跑尸……也太折騰了！”

姜午陽坐在門檻上，從懷里摸出「裂石八刀」，眼中寒光一閃。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把這刀法練熟，再尋個妖存上檔。到時，老貨全家——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