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午陽，來三叉嶺見我！”

……

“好！”

姜午陽并未多說什么，只是簡單回了一個‘好’字。

捉妖符那頭的柳無情，也直接切斷了聯系。

洗漱完畢，姜午陽沒有直接動身，而是等姜晚陽做好了早飯，與小丫頭和老娘一起吃過了白粥、咸菜和幾碟鹵菜，這才牽著毛驢，朝東籬鄉外走去。

待他剛一出鄉，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早早候在了土路上。

“你今日不用輪值？”

看到蘇妄妄在等自己，姜午陽好奇的問道。

蘇妄妄沒有解釋，只是怯生生的說道，“我、我想跟你一起去見柳尉！”

“這毛驢子只能馱一人！”，見蘇妄妄連匹馬也沒牽，姜午陽說道。

“沒事，我跟的上！”

“那就好！”

見對方執意要去，姜午陽也就不再多說什么，騎著毛驢繼續順著土路朝三叉嶺的方向走去。

蘇妄妄咬咬嘴唇，邁步跟上。

“其、其實柳尉真的不是像賈廉說的那樣！”

路上，蘇妄妄走在毛驢旁邊，小聲的開口。

姜午陽眉頭一挑，“你很信他？”

那日殺賈廉的時候，這個小姑娘就曾多次為柳無情辯解，如今更是主動提及此事，這讓他心里不免產生了一絲好奇。

“是、是柳尉救了我，若是沒有柳尉，我七歲那年就隨著家人一起被妖魔吃了！”

蘇妄妄小聲的解釋道。

她本不是槐縣人，而是永州一大戶之女，十年前，她才五歲，家人五十余口皆被妖魔所害，就在她也即將命喪妖魔口中之時，恰逢柳無情率人趕來，算是救下了她的性命。

后來，小姑娘變賣家產，努力修行，終也是加入了捉妖司，隨柳無情一同從永州來到了槐縣。

“柳尉本名不叫柳無情，只因妻兒被殺，這才性情大變，所以……所以在外人看來才顯得有些冷漠！”

“嗯！”

姜午陽聽完，也只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他沒有興趣給人當“心靈導師”，更懶得去和小姑娘講什么‘人是會變的’這種大道理。

對與錯，都在刀下。

正如陳虎、賈廉之輩，哪怕這些人是錯的，是惡的，可他們對于東籬鄉、槐縣的百姓，依舊是天。

為什么？

還不是這些人手中有刀，有權。

如今自己來了，他們死了，不是因為自己比他們有道理，也不是因為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義的，而是因為自己手中的刀比他們的快，比他們的利。

正義，從來不是講出來的。

尤其是在這種妖魔作祟的亂世當中，沒有實力，空談正義，最后只會化作妖魔的血食，亦或被人當做釣魚的‘餌。

蘇妄妄見自己說了這么多，對方似乎并未完全聽進去，眼圈一紅，眼淚吧嗒嗒的順著小臉落在了胸襟上。

“快些走，天要黑了！”

姜午陽雙腿一夾，毛驢子加快了步伐，只剩下蘇妄妄一個人呆在原地。

在經過短暫的歇息后，又是一天一夜，兩人終是到了三叉嶺。

三叉嶺，東嶺下。

姜午陽見到了柳無情。

對方一身白衣，于溪邊的一塊巨石上，迎風而立。

姜午陽騎著毛驢，走到近前。

“東籬鄉捉妖衛姜午陽，見過柳尉！”

他坐在毛驢上，朝著對方拱了拱手。

“姜午陽？你很特別！”

哪怕姜午陽如此無禮，可柳無情臉上的神色卻始終如萬年冰山，沒有絲毫變化。

“我、我帶它去河邊飲水！”

蘇妄妄怯生生上前，牽住毛驢的韁繩，并哀求般的朝姜午陽使著眼色。

在她心里，柳尉是好人，姜午陽是好人，她不希望好人之間互相殘殺。

“好！”

姜午陽也沒打算為難小姑娘，翻身下驢，踩在了河灘的鵝卵石上。

“不知柳尉從哪里看出屬下的特別？”，姜午陽隨意問道。

蘇妄妄牽著毛驢，慢慢朝著河邊走去，耳朵卻始終聽著兩人的對話。

“若柳尉真要動手，我便就是跪下求他，也要保住姜差的性命！”

小姑娘攥了攥拳頭。

她不忍一個真心殺妖，為民除害的好人，卻因幾個惡人喪命。

柳無情淡淡道：“你跟別人不一樣，別人怕死，你不怕！”

聞言，背對二人的蘇妄妄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柳尉沒有直接動手，那就說明還有回轉的余地。

“柳尉不也視死如歸？”

姜午陽平靜的聲音，順著山峰，傳入了柳無情的耳朵，亦被蘇妄妄聽見。

“完了！”

蘇妄妄攥著韁繩的手一緊。

霎時間，一道冰冷的氣息籠罩四周。

柳無情身上寒氣驟溢，周遭溫度驟降，似乎溪水的流速都變慢了一些。

姜午陽立在寒風中，衣袂微顫，緩緩拔出長刀。

他知道自己現在不如對方，但也僅僅是現在。

要殺他？

可以。

但得先接他一刀。

“柳尉，姜差真的是好人，他殺的那些才是壞人！”

蘇妄妄再也忍不住，從河邊沖到二人中間，張開手臂攔著柳無情。

哪怕被對方身上散出的寒氣凍得瑟瑟發抖，可小姑娘始終不曾后退半步。

“我現在才信了，你當真是不怕死。”

出乎姜午陽的意料，柳無情卻突然收了身上的氣勢。

“你殺賈廉，我本要當日就拿你問罪！”

柳無情的聲音中，始終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情感，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一張供狀，繼續道：“可在此之前，蘇妄妄求我延后幾日，更是于昨日，托人將此物給我！”

言罷，他手中供狀無風自飛，穩穩落在了姜午陽身前。

姜午陽伸手接過供狀，大概的掃了一眼。

上面，羅列了賈廉、賈成才等人各種罪狀共計三十二條，于罪狀下方，更是有不下百余枚手印。

楊樹林、柳家寡婦、還有傻子孫大發，以及許許多多姜午陽從來沒有聽過的名字。

“你做的？”

姜午陽問道。

蘇妄妄紅著眼圈，怯聲道：“我、我這幾日去了各鄉，又挨家挨戶問了縣里的百姓，他們有的愿意作證、有的不愿、最后，也……也只收集了這么多！”

姜午陽點了點頭。

“多謝！”

“你、你是好人，好人應該繼續活著殺妖！”

蘇妄妄破涕而笑。

即是為柳無情選擇相信這紙供狀，亦是因為自己終于保下了好人的性命。

“姜午陽！”

柳無情冰冷的聲音傳來。

“既然賈廉勾結妖魔屬實，你為民除害有功，本尉升你為二紋捉妖卒，記十個功績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