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凡心中暗笑，臉上卻絲毫沒有表露，反而將那份剛剛還帶著自嘲的苦澀笑容，

轉化成了一種更加深沉的、帶著一絲暖意的溫柔。

他看著小舞那雙因震驚和愧疚而濕漉漉的眼睛，看著她因為用力咬著下唇而微微泛白的唇瓣。

當他說出“我也沒有爸爸媽媽”時，那瞬間涌上心頭的孤寂是真實的，畢竟6年寄人籬下的生活，讓他經歷了許多。

他只是，學會了如何利用這份真實。

陸凡對于小舞的對不起，并沒有說“沒關系”。

他只是抬起手，動作很慢，很輕，仿佛怕驚擾了一只受驚的小兔子。

他的指尖，帶著一絲少年人應有的溫熱，輕輕地拂過小舞的臉頰，將那滴眼淚拭去。

他的觸碰很短暫，一觸即分。

可那溫熱的觸感，卻像一道微弱的電流，瞬間竄遍了小舞的全身。

她整個人都僵住了，忘了哭泣，也忘了呼吸，只是呆呆地看著陸凡。

“別道歉。”陸凡溫柔的說道，

“你沒有錯。被人用同情的眼光看得多了，會變得像刺猬一樣，我知道的。”

“只是有時候……會覺得很累。假裝自己很開心，假裝自己不在意，

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缺……其實，比真的不開心還要累。”

小舞的眼眶又紅了。她何嘗不是如此？

原來，他和我……是這么的相像。

這個念頭，像一顆種子，在小舞的心田里迅速地生根、發芽。

“我……我媽媽……”她吸了吸鼻子，聲音還是有些哽咽，“她……她離開我很久了……”

“嗯。”陸含輕輕應了一聲，沒有追問，只是靜靜地聽著。

但這一次的沉默，不再是剛才那種尷尬和沉重，反而多了一種奇妙的安寧和默契。

陸凡覺得，時機差不多了。

他醞釀了這么久的情緒，鋪墊了這么多的細節，等的，就是現在這個瞬間。

一個讓小舞在情感上最脆弱、最需要依靠的瞬間。

他緩緩轉過頭，注視著小舞。

小舞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想別開臉。

“小舞……”

“你能做我妹妹嗎？”

轟——

這七個字，像是一道驚雷，在小舞的腦海里炸開。

她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那雙本就很大的眼睛里，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

無數的念頭在小舞的腦海里翻江倒海。

長久以來的孤獨和警惕，讓她下意識地想要拒絕。親情，對她來說是一個太過奢侈、也太過危險的詞。

她擁有過世界上最溫暖的母愛，也因此承受了世界上最徹骨的失去。她害怕，害怕再次擁有，然后再次失去。

可是……

她看著陸凡的眼睛。

那雙眼睛里，沒有一絲一毫的輕浮和玩笑，只有滿滿的真誠和期盼。

陸凡再次強調道：“以后，誰敢欺負你，我就把他揍得連他媽都不認識。你想吃什么，我給你買。天塌下來，有我這個當哥的給你頂著。”

或許這些承諾在成年人看來有些幼稚可笑，但對于一個六歲（外表）的小女孩來說，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動聽的語言。

小舞的心，徹底亂了。

她想起了媽媽。媽媽離開前，也總是這么護著她。

她又想起了大明和二明。它們也是她的家人，可它們不能陪在她的身邊。

而眼前的這個少年……

他好像真的能……填補她心中那個巨大的空洞。

過了很久，久到陸凡幾乎以為她要拒絕了。

他才聽到一個比蚊子哼哼還小的聲音，從她低垂的頭頂傳來。

“那……那你以后……不許騙我。”

陸凡見小舞同意，做出發誓的樣子，一臉嚴肅地說道：“我陸凡對天發誓，以后若有半句欺瞞小舞妹妹，

就讓我天打雷劈，出門被魂獸踩死，吃飯被噎死，喝水被嗆死……”

他越說越離譜，小?聽著聽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笑，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

“哪有你這么發誓的！”她帶著濃濃的鼻音，嗔怪道。

“那……你就是答應了？”他湊近了些，明知故問。

小舞的臉頰“唰”的一下就紅了，紅暈從臉頰一直蔓延到耳根。

她扭過頭，不敢看陸凡的眼睛，只是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嗯”了一聲。

他伸出手，不是拍她的肩膀，也不是拉她的手，而是……親昵又自然地，揉了揉她的腦袋。

“乖。”陸凡的聲音里帶著滿滿的笑意，“以后，你就是我陸凡的親妹妹了！”

“來，叫聲哥聽聽。”

“……”

小舞的臉更紅了，像個熟透了的蘋果。她捏著衣角，嘴唇嚅囁了半天。

“怎么？剛認的哥就不認賬了？”陸凡故意板起臉，假裝生氣。

小舞抬起頭，看到他那副“兇巴巴”的樣子，心里一急，脫口而出：

“哥！”

聲音清脆，帶著一絲少女的嬌憨和羞澀。

喊出口的瞬間，小舞自己都愣住了。而陸凡，則是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

“誒！好妹妹！”

陸凡順勢伸出了手，牽住了小舞的手。

小舞的身體僵了一下，下意識地想要把手抽回來。

她掙扎的力氣，就在陸凡掌心不輕不重的包裹中，悄然消散了。

陸凡關心的問道：“小舞，你吃晚飯沒？”

他這么一問，小舞的肚子似乎是為了應景，“咕嚕嚕”地叫了一聲。

陸凡先是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你……你還笑！”小舞又羞又氣，抬起頭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非但沒有半點威懾力，反而更像是在撒嬌。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陸凡強忍著笑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道。

“說吧，想吃什么，哥帶你去吃。”

陸凡牽著她的手，大步流星地就往前走。

“我……我……”小舞被他拉著，踉踉蹌蹌地跟在后面，心里亂成一鍋粥。

“我……隨便吃點什么都行。”她小聲說。

“那怎么行！”陸凡的口氣不容置喙，“你是我陸凡的妹妹，第一頓飯必須吃好的。走，哥帶你去飯店，隨便吃。”

他一邊不緊不慢地走著，一邊在心里得意地盤算著。

“唐三啊，唐三，你怕是還在哪個旮旯里修煉你的破錘子和藍銀草吧？你知不知道，

你那寶貝得跟眼珠子似的、未來要為你獻祭兩次的小舞，現在好像……被我用一串不值錢的糖葫蘆，就給忽悠成了親妹妹。”

“她的手現在可就在我手里牽著呢。軟軟的，滑滑的，手感好得不得了。”

“看什么呢？”小舞忽然停下腳步，仰著頭問他。

她發現陸凡一直在盯著自己笑，那笑容里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賤兮兮的味道。

“沒什么。”陸凡立刻收斂了表情，他指著前面一座燈火輝煌的三層酒樓，說道：“就那家了！叫‘望月樓’，

聽名字就氣派！哥今天帶你吃頓好的，把肚子填飽了，以后才好長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