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過半,皇后提議各位公子小姐展露才藝,以助雅興。一時間,亭臺中央的空地上熱鬧起來,有人撫琴,有人舞劍,還有人當眾揮毫潑墨,引來陣陣喝彩。
宋妍希本想找個角落躲清閑,剛走到假山后,就被宋沐瑤堵了個正著。
“三弟弟怎么躲在這里?”宋沐瑤笑意盈盈,語氣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熱情,“方才我彈奏了一曲《平湖秋月》,大家都說好呢。不過我總覺得,比起弟弟的才藝,還是差遠了。”
周圍幾位夫人小姐聞言,紛紛附和:“是啊,相府三公子多才多藝,怎么能藏拙呢?”
宋妍希挑眉,看著宋沐瑤那副“為你著想”的模樣,心里冷笑。這嫡姐是鐵了心要讓她出丑——誰不知道“宋惜顏”是京城里出了名的草包,別說才藝,就連三字經都背不全。
“我不會。”宋妍希干脆利落拒絕,轉身就要走。
“弟弟這是哪里話?”宋沐瑤卻上前一步,故意提高了聲音,“前日我還見你在書房擺弄琴弦呢,雖說不成調,但也是有這份心的。今日這么多貴客在,弟弟就當是給大家添個樂子,有何不可?”
她這話半真半假,原主確實擺弄過琴弦,卻是為了拆下來做彈弓。可經她這么一說,倒像是宋妍希故意藏拙,不給眾人面子。
幾位老夫人已經開始皺眉,看向宋妍希的眼神帶著幾分不滿。
宋妍希停下腳步,眼底閃過一絲冷冽。她最討厭被人逼著做事情。
“既然姐姐這么說了,那我就獻丑了。”她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帶著幾分漫不經心,還有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鋒芒。
眾人都愣了一下,沒想到她真的會答應。宋沐瑤更是眼中閃過一絲竊喜,連忙讓人把自己的古箏抬到亭中。
宋妍希走到古箏前坐下,指尖隨意地撥了一下琴弦。“嗡”的一聲,清越的音色在空氣中散開。
她垂眸看著琴弦,腦海里閃過剛才宋沐瑤彈奏時的指法——勾、抹、托、劈,看似繁復,實則規律清晰。對她這種過目不忘、一學就會的人來說,剛才那一曲看下來,早已將古箏的基本技法摸透了七八分。
“不知三公子要彈奏什么曲子?”有位翰林學士好奇地問。
宋妍希抬眼,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后落在不遠處的楚睿淵和楚沐風身上——楚睿淵依舊面無表情,楚沐風則帶著幾分好奇。
“《將軍令》。”她淡淡吐出三個字。
這名字一出,滿場嘩然。
《將軍令》是古曲,旋律激昂,氣勢磅礴,多為男子用鼓或琵琶演奏,極少有人用古箏彈奏,更何況是這般纏綿婉轉的箏琴,怎么可能彈出那種金戈鐵馬的氣勢?
宋沐瑤掩唇輕笑,眼底滿是嘲諷——果然是草包,連曲子和樂器都分不清。
宋妍希卻沒理會眾人的議論,深吸一口氣,指尖落在琴弦上。
起初,琴聲還帶著幾分生澀,像是在試探。可不過片刻,調子陡然一轉!
“錚——!”
一聲急促的弦響,如同號角吹響,瞬間劃破了御花園的寧靜。緊接著,密集的音符如同急雨般落下,時而鏗鏘有力,時而急促如奔馬,分明是古箏,卻彈出了千軍萬馬奔騰的氣勢!
宋妍希的指尖在琴弦上翻飛,速度快得幾乎出現殘影。她的眼神變了,不再是剛才的漫不經心,而是充滿了凌厲與專注,仿佛此刻坐在她面前的不是古箏,而是她曾經駕馭過的機槍,眼前的亭臺樓閣也變成了硝煙彌漫的戰場。
她想起了沙漠里的那次伏擊,想起了隊友們的臉,想起了手雷炸開時的火光。那些埋藏在心底的熱血與豪情,此刻全都傾注在了指尖的琴弦上。
激昂的旋律在御花園里回蕩,原本竊竊私語的眾人早已鴉雀無聲,個個屏息凝神,被這從未聽過的箏曲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楚睿淵原本平淡的眼神終于有了波動,他緊緊盯著宋妍希,眼底閃過一絲探究——這股氣勢,這股藏在旋律里的殺伐決斷,絕不是一個養在深閨的“公子”能有的。
楚沐風更是目瞪口呆,他精通音律,自然聽得出宋妍希的指法其實并不純熟,甚至帶著幾分野路子,可偏偏就是這種不拘一格的彈奏方式,將《將軍令》的氣勢演繹得淋漓盡致,比那些循規蹈矩的演奏更具沖擊力。
宋沐瑤臉上的笑容早已僵住,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她怎么也沒想到,這個草包弟弟竟然真的會彈古箏,而且彈得如此……驚心動魄。
最后一個音符落下時,宋妍希猛地抬手,指尖重重一挑!
“錚——!”
余音繞梁,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決絕,久久不散。
全場寂靜了足足三秒,才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好!彈得好!”有位曾在軍中任職的老將軍激動地站起來,“這《將軍令》,彈出了我大靖將士的風骨!”
宋妍希站起身,對著眾人隨意拱了拱手,臉上沒什么得意的表情,仿佛剛才那震撼全場的演奏,不過是隨手撥弄了幾下。
“獻丑了。”她說完,轉身就走,留下滿場驚嘆和臉色鐵青的宋沐瑤。
路過楚沐風身邊時,對方忽然低聲說:“三公子的琴技,真是讓人刮目相看。”
宋妍希側頭看了他一眼,淡淡道:“隨手玩玩罷了。”
她的目光越過楚沐風,對上了楚睿淵的視線。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此刻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賞?
宋妍希挑了挑眉,沒再多說,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亭臺。
陽光灑在她身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沒人知道,這個看似玩世不恭的相府三公子,心里裝著的,是一個特種兵王的靈魂與信仰。而這架古箏,不過是她隨手拿來,敲出了一曲屬于自己的戰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