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時,宋妍希是被凍醒的。
她打了個寒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床榻的雕花床腳,再往上,是懸在頭頂的素色床幔。
“我怎么睡地上了……”她揉著發僵的脖頸坐起來,腦子里過了好幾圈,才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刺客、楚睿淵、處理傷口、然后……就累得直接倒在地上睡著了。
身上似乎蓋著什么東西,帶著淡淡的雪松香氣。宋妍希低頭一看,是件玄色的外袍,質地精良,顯然不是她的。
她猛地抬頭看向床榻。
床榻上空空如也,被褥疊得整整齊齊,仿佛昨晚那個受傷的男人從未出現過。
“走了?”宋妍希拿起那件外袍,指尖摩挲著布料上細密的針腳,“倒還算識相。”
她把外袍隨手搭在椅背上,剛站起身,就聽到門外傳來丫鬟的聲音:“三公子,您醒了嗎?相爺讓您醒了就去前廳一趟,說今日宮里的賞花宴可不能遲到了。”
賞花宴?
宋妍希這才想起,父親昨晚確實提過一句,說是皇后娘娘在御花園設了宴,邀請京中適齡的公子小姐們同去,美其名曰賞花,實則是給皇子公主們相看的場合。
原主最煩這種場合,每次去了都要惹點麻煩出來。
“知道了。”宋妍希應了一聲,走到銅鏡前。鏡中的少年面色還有些倦意,頭發亂糟糟的,脖頸間的濕發已經干了,卻擰成了奇怪的形狀。
她嘆了口氣,開始慢條斯理地整理儀容。
等她換好一身月白錦袍,梳好發髻,趕到前廳時,父親宋丞相已經坐在主位上喝茶了。
“你可算來了。”宋丞相放下茶杯,看向她的眼神帶著幾分審視,“昨晚睡得好?”
宋妍希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卻裝作若無其事:“挺好的,就是做了個噩夢,有點累。”
宋丞相沒再多問,只是指了指桌上的食盒:“先吃點東西,吃完了隨我入宮。今日的賞花宴,你給我安分點,別惹事。”
“知道了父親。”宋妍希拿起一塊桂花糕塞進嘴里,含糊不清地應著。她知道父親的意思,這種場合,各家公子小姐的一言一行都被盯著,稍有不慎就可能連累整個家族。
正吃著,門外忽然傳來管家的聲音:“相爺,三公子,馬車備好了。”
宋妍希加快了進食速度,三兩口解決了早餐,跟著父親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離相府,宋妍希撩開窗簾一角,看著外面漸漸熱鬧起來的街道。京城里的人似乎都知道今日的賞花宴,街上不時能看到往皇宮方向去的馬車,個個裝飾華麗,一看就是勛貴之家。
“此次賞花宴,不止是皇后的意思。”宋丞相忽然開口,打破了車廂里的沉默,“陛下最近身體不適,幾位皇子動作頻頻,你在宮里,少說話,多觀察,尤其要離靖安王遠些。”
靖安王?楚睿淵?
宋妍希握著窗簾的手指緊了緊,面上卻不動聲色:“父親,靖安王不是一直在北境嗎?怎么會回京?”
“前日剛到的。”宋丞相的語氣沉了沉,“他這次回京,怕是沒那么簡單。你記住,我們相府如今處境微妙,不能跟任何一位皇子走得太近,尤其是他。”
宋妍希點點頭,心里卻泛起了嘀咕。
楚睿淵昨晚剛在她房里待了一夜,今天父親就讓她離他遠點,這算不算是一種巧合?
她正想著,馬車忽然停了下來。外面傳來侍衛的聲音:“相爺,宮門到了。”
宋妍希跟著父親下了馬車,抬頭看向巍峨的宮門。朱紅的宮墻在陽光下泛著肅穆的光澤,門口的侍衛個個面無表情,眼神銳利如刀。
踏入宮門的那一刻,宋妍希深吸了一口氣。
她知道,這場賞花宴,恐怕不止是賞花那么簡單。而她這個頂著“草包公子”殼子的外來者,注定要在這波詭云譎的暗流里,小心翼翼地走下去了。
御花園的方向傳來隱約的絲竹聲,夾雜著男女的笑語,一派歌舞升平。可宋妍希卻莫名覺得,這平靜之下,藏著看不見的刀光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