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麒麟童遇·京黃初融
- 天命黃梅戲大師嚴鳳英
- 我不太懂寫作
- 1232字
- 2025-07-22 06:52:04
第六章麒麟童遇·京黃初融
(1941年冬—1942年春,皖西—屯溪—上海)
一、流亡
省城折翼后,安慶亦陷。丁永泉咳血加劇,嚴鳳英背著師父隨難民溯江而上。臘月,至皖西屯溪,山城薄雪,徽商舊宅改為“難民營”。
丁老高燒,鳳英在城隍廟前擺地場,唱《孟姜女》換草藥。嗓音未復,腕骨仍痛,唱到“哭倒長城”處,雪落無聲,聽者卻嗚咽成潮。
二、麒麟童
1942年正月初三,屯溪“同慶舞臺”掛出臨時海報:
“上海麒麟童周信芳率移風社勞軍義演,劇目《明末遺恨》《追韓信》?!?
鳳英擠在人群最末,踮腳望臺。周信芳一聲“我本是頂天立地奇男子”,炸開山城寒夜。
她第一次聽見京劇中板與黃梅水磨腔并置的震撼——原來戲可以如此沉雄。
三、后臺暗燈
義演第三晚,鳳英鼓勇繞到后臺。守門童子攔她,她遞上丁永泉手書:
“黃梅后學嚴鳳英,求周老板賜一角旁聽?!?
周信芳正卸髯口,側目見少女腕纏繃帶、眸子極亮,心頭一動,招手:“進來?!?
柴房改妝室,油燈昏黃。鳳英輕聲唱《女駙馬》“為救李郎離家園”,嗓子尚啞,卻自帶黃梅特有的水氣。
周信芳用指節叩桌,忽以京韻接唱下句:“不由人血淚灑羅衫。”
一京一黃,榫卯契合。
周信芳擊節贊嘆:“徽池雅調,可化百戲。小姑娘,愿不愿意把黃梅花旦的身段借我一用?”
四、京黃并軌
次日,移風社缺二路旦角,周信芳破例讓鳳英在《明末遺恨》里跑宮女。
她第一次穿厚底高靴、學“圓場”,腳底生風卻步步生澀。周信芳教她:
“京劇重骨力,黃梅重水磨;骨力立起來,水磨才能淌得遠。”
鳳英記在心里,每日黎明在屯溪老橋上練“云步”,橋下溪水映出兩重影子——
一個是京劇的剛,一個是黃梅的柔。
五、偷藝
移風社有兩位老伶工:
鼓師郝二錘,擅“撕邊一擊”;琴師陳十二,能用京胡拉出徽調花腔。
鳳英白天跑宮女,夜里躲側幕偷看。鼓點急時,她拿兩根柴棒在大腿上練板眼;琴音起,她用嘴哼胡琴過門,直哼得嘴角發麻。
一次被郝二錘逮個正著,老頭卻把一對小鈸塞進她懷里:“敲,敲錯了打手心!”
十天后,她竟能用小鈸打出《貴妃醉酒》的“十三咚”。
六、折扇贈別
3月,移風社返滬。臨行,周信芳贈鳳英一把折扇:
扇面自繪墨麒麟,背面題字——
“京黃同源,水磨穿石。他日滬上再逢,愿聽小鳳英開鑼?!?
鳳英回贈一方舊帕,帕角繡著折斷的銀蝴蝶。
周信芳收帕大笑:“破繭才能化蝶,折翼方可乘風?!?
七、返鄉
4月,江水回暖。丁永泉病情稍緩,鳳英背師順流東下。
船過蕪湖,江面寬闊。鳳英站在船頭,打開折扇,風把麒麟吹得似要躍出紙面。
她輕聲試嗓,把京劇的“嘎調”融進黃梅的“水磨”,一聲“啊——”穿云裂帛,江鷗驚起。
丁老在艙內咳血,卻露出笑意:“丫頭,你的嗓子回來了,還帶上了骨頭?!?
八、尾聲
歸安慶已是一片斷井頹垣。老槐樹尚在,枝椏間懸著去年殘破的紅燈籠。
鳳英把折扇插在樹杈,權當給祖師爺上一炷香。
夜來風雨,樹影搖動,扇面麒麟若隱若現。
她對著樹洞低聲發誓:“我要讓京劇的骨頭,長進黃梅的肉里;也要讓黃梅的水,流進京劇的血里?!?
遠處江輪汽笛長鳴,像給這誓言打上拍子——
京黃初融,新的聲腔,已在十四歲少女胸中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