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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龜甲焚城

  • 聽風者:骨刻山河
  • 闊嘴巨笑
  • 3581字
  • 2025-08-17 13:41:52

森川指尖觸碰陶片時劇烈的顫抖,如同電流般傳導至陳默掌心。那聲“神人托舉太陽紋”的驚呼,裹挾著學者面對亙古文明時的極致震撼與貪婪,在這隱秘的土坳里回蕩。陳默緊握著這塊來自水底深淵的冰冷陶片,指腹下“神人”托舉的紋路如同烙印,灼燙著他的神經——這不僅是文明的密碼,更是刺穿龜田毀滅野心的利刃!

崗頂方向,龜田的咆哮與零星的槍聲撕扯著潮濕的空氣。洪水雖暫時澆滅了引爆的雷管,但毀滅的倒計時仍在滴答作響。

“陳先生!”森川的聲音因激動而嘶啞,僅存的鏡片后目光灼灼,“這塊陶片…它的價值超越戰爭!龜田要炸毀的是東亞文明的源頭!我們必須阻止他!立刻!”

“怎么阻止?”陳默的聲音平靜無波,空洞的“目光”投向龜田咆哮的方向,“他手握重兵,困獸猶斗。你的‘帝國考古協會特派員’身份,剛才已經失效了。”

森川語塞,臉上掠過一絲狼狽。龜田的槍口早已撕碎了學者的體面。

“但…但這陶片…它能喚醒更多人!”森川急切地抓住陳默的手臂,“崗頂有隨軍記者!龜田為了宣傳‘東亞同源’,特意帶了《朝日新聞》的攝影師!如果能讓他們拍下這陶片!如果照片能傳出去!全世界都會知道龜田在毀滅什么!軍部也壓不住!”

記者?攝影師?陳默心中一動。這確實是龜田計劃中唯一的“文明”點綴,也是此刻可能撬動局面的縫隙!但如何讓這陶片暴露在鏡頭下?如何確保照片能傳出這被封鎖的戰場?

崗頂日軍的喧囂陡然拔高,夾雜著驚恐的叫喊和重物拖曳的聲響。陳默的耳廓微動,捕捉著風中傳來的信息碎片:

“…電臺…進水…失靈…”

“…請求空投…坐標…”

“…龜田少佐命令…集中所有汽油…焚燒…”

焚燒?!陳默的心猛地一沉!龜田要孤注一擲!無法引爆,便要用最原始的火海,將這片土地連同其下的文明印記,徹底化為焦土!汽油!他需要引火物!

一個瘋狂而決絕的念頭,如同閃電劈開混沌!他猛地轉向森川,聲音冷冽如刀:“想保住這陶片?想阻止龜田?只有一個辦法——你帶著它,現在!立刻!回到龜田身邊去!”

“什么?!”森川如遭雷擊,難以置信地看著陳默,“回去?他會殺了我!”

“他不會!”陳默斬釘截鐵,語速快如子彈,“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汽油!是能燒光一切的火!他需要你活著,需要你‘專業地’告訴他,哪里堆積的干燥石膏礦渣最多?哪里是古祭壇的‘柴薪堆’?哪里一點火就能燒得最旺最徹底!而你——”陳默將那塊冰冷的神人紋陶片重重拍在森川顫抖的手中,“就是帶著‘獻寶’和‘獻策’雙重身份,回到他身邊的‘鑰匙’!把陶片‘獻’給他!換取信任!換取靠近攝影師的機會!”

森川捧著陶片,如同捧著一塊燒紅的烙鐵,渾身都在發抖。回到那個瘋子身邊?這無異于自殺!但陳默的話,卻如同魔鬼的低語,精準地擊中了他作為學者的軟肋和求生的欲望。龜田對“實證”的貪婪,對毀滅的瘋狂,或許真的能成為他帶著陶片接近鏡頭的唯一通道!

“記住!”陳默的聲音如同最后的審判,“陶片必須在記者鏡頭前‘發現’!必須讓全世界看到龜田要燒掉的是什么!這是你唯一能救它、救你自己的機會!也是…你贖罪的機會!”

森川臉色慘白如紙,豆大的汗珠滾落。他死死盯著手中那承載著五千年重量的陶片,又望向崗頂那片被死亡陰影籠罩的山崗,最終,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厲取代了恐懼。他猛地將陶片塞進貼身口袋,整了整破碎的衣衫,踉蹌著,卻異常堅定地朝著崗頂日軍營地的方向走去。背影在晨光中,悲壯而決絕。

龍骨崗西麓,老龍潭邊。

老鐘、紅姑等人焦急地等待著。洪水灌入礦洞已近一個時辰,崗頂卻無任何陳默脫險的信號,反而傳來龜田焚山的喧囂!

“老鐘!水灌進去了!但龜田那王八蛋要放火!”周二狗連滾帶爬地從崗哨位置沖下來,聲音帶著哭腔,“他們在澆汽油!堆了好多干柴和礦渣!”

所有人的心瞬間沉入冰窟!水攻斷了雷管,卻逼出了更瘋狂的火焚!難道終究功虧一簣?

“陳默…陳默還在里面…”紅姑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

老鐘臉色鐵青,如同暴風雨前的巖石。他猛地抬頭,望向崗頂那片在晨光中猙獰的輪廓,眼中燃燒著不屈的火焰。水攻不成,那就火攻對火攻!龜田想燒?那就讓這把火燒得更旺!旺到燒掉他自己!

“龜田要火?我們給他!”老鐘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利劍,斬斷絕望,“但他要的是毀滅之火!我們給的,是燎原之火!是焚城之火!”

他猛地轉身,目光掃過每一個悲憤的臉龐:“周二爺!你懂礦!崗頂那些廢棄的石膏礦渣堆,最怕什么火?”

周二爺一愣,渾濁的眼睛猛地爆出精光:“石膏礦渣?那玩意兒看著像石頭,其實里面裹著沒燒透的硫磺和煤渣!最怕…最怕濕柴悶燒的濃煙!煙里全是硫磺毒氣!吸一口就倒!早年礦上出事故,都是這么熏死人的!”

“好!就要這硫磺毒煙!”老鐘一拳砸在掌心!“紅姑!發動所有能發動的鄉親!不要硬沖!去砍濕柳枝!割帶露水的蒿草!越多越好!要濕的!潮的!”

“折伯!”老鐘看向沉默的老紙扎匠,“你的手藝,該派上終極用場了!扎最大的孔明燈!骨架用最輕的竹篾!蒙皮用浸透桐油和硫磺粉的皮紙!燈下吊籃,裝滿混了硝石的濕苔蘚和蒿草!”

折伯佝僂的身軀猛地挺直,渾濁的眼中爆發出駭人的光芒:“明白!做它幾百個!送龜田上西天!”

命令如同燎原的星火,瞬間點燃了絕望的民眾!被洪水阻隔的憤怒,化作了滔天的行動力!婦女兒童沖進溪邊柳林,砍伐帶著晨露的枝條;老人撲進洼地草叢,收割濕漉漉的蒿草;青壯們則瘋狂搜集一切可用的竹篾、皮紙、桐油和硝石!折伯如同一位統率千軍的老帥,枯瘦的手指翻飛,一個個巨大的、散發著刺鼻硫磺桐油氣味的孔明燈骨架迅速成型!

日頭漸高,崗頂的濃煙已開始升騰!龜田的火焚開始了!

“點火!升燈!”老鐘站在高處,嘶聲怒吼!

剎那間!

成百上千個巨大的、浸透桐油硫磺的孔明燈,被同時點燃!燈下的吊籃里,混著硝石的濕苔蘚和蒿草被引燃,瞬間冒出滾滾濃密嗆人的白煙!數百道拖著長長灰色煙尾的“火鴉”,借著東南風勢,如同被神明驅趕的復仇之云,浩浩蕩蕩地朝著龍骨崗頂那片正在升騰起火苗和黑煙的區域,飄飛而去!

崗頂日軍營地。

龜田站在臨時堆砌的“柴薪堆”旁,看著潑灑的汽油被點燃,橘紅色的火舌貪婪地舔舐著干燥的礦渣和枯柴,發出噼啪的爆響,臉上露出猙獰的快意。毀滅!徹底的毀滅!讓這片土地和那些該死的賤民一起化為灰燼!

森川狼狽地回到營地,立刻被士兵控制。他高舉著那塊神人紋陶片,聲嘶力竭地喊著它的價值,試圖引起隨軍記者的注意。龜田厭惡地瞥了他一眼,正要下令將其押下,天空中那一片遮天蔽日、帶著刺鼻硫磺味的“火鴉云”已飄然而至!

“那是什么?!”一個士兵驚恐地指向天空。

“八嘎!是支那人的燈籠!”

“射擊!打下來!”

子彈呼嘯著射向天空,但稀疏的步槍火力在數百個分散的目標面前顯得如此無力!孔明燈群如同死亡的蒲公英,悠然飄落!

第一批孔明燈撞入崗頂的火焰區!

“噗——!”

吊籃里的濕苔蘚蒿草遇到下方燃燒的高溫,非但沒有助燃,反而瞬間壓滅了部分火焰,爆發出更加濃烈、更加嗆人、帶著濃重硫磺味的灰白色毒煙!這濃煙如同有生命的魔怪,迅速彌漫開來!

“咳咳咳!我的眼睛!”

“喉嚨…火燒一樣!”

“毒氣!是毒氣!”

靠近火堆的日軍士兵首當其沖,被濃煙籠罩,瞬間涕淚橫流,劇烈咳嗽,窒息倒地!刺鼻的硫磺毒煙無孔不入!

龜田也被濃煙嗆得連連后退,驚怒交加!他猛地看到森川還舉著那塊陶片,旁邊的隨軍記者正本能地舉起相機,試圖記錄這如同末日般的混亂場景!

“拍!快拍!”森川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顧一切地將陶片高高舉起,對準了記者的鏡頭,用盡力氣嘶喊:“看!這就是龜田少佐要燒毀的!東亞最古老的……”

“八嘎!”龜田暴怒的咆哮壓過了森川的喊聲!他看到了記者鏡頭的反光!看到了森川手中的陶片!一股被背叛的狂怒和毀滅一切的沖動徹底吞噬了他!他猛地拔出手槍,不是對著天空的孔明燈,也不是對著濃煙,而是直接對準了森川和那個正在按下快門的記者!

“砰!砰!”

兩聲槍響幾乎同時炸裂!

森川的身體猛地一顫,高舉陶片的手臂無力地垂下。記者也慘叫著撲倒在地,相機摔在巖石上,鏡頭碎裂。

龜田如同瘋魔,對著濃煙中模糊的人影和天空不斷飄落的“火鴉”瘋狂射擊!然而,更多的孔明燈落下,更多的濕草壓滅火苗,爆發出更濃更毒的硫磺煙云!整個崗頂,陷入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窒息灼肺的毒煙地獄!日軍的咳嗽、慘叫、驚慌的奔跑和互相踩踏聲,如同地獄的交響!

混亂中,無人注意到,那塊染血的神人托日紋陶片,從森川無力的手中滑落,滾入了一處未被火焰波及的、堆積著濕滑苔蘚的巖縫深處。冰冷的陶片貼著潮濕的苔蘚,其上莊嚴的紋路在濃煙的遮蔽下,仿佛沉入了時光的河床,靜待著重見天日的那一天。

山坳下,陳默“望”著崗頂那片翻滾升騰、遮天蔽日的灰白色毒煙,聽著風中傳來的凄厲慘叫與瘋狂槍聲,緩緩閉上了空洞的眼睛。他掌心,那個早已融化變形、僅剩一點糖基的“陳默”糖人,被緊緊攥住,仿佛握住了這片在烈火與毒煙中掙扎、卻始終未曾屈服的山河之魂。

龜甲焚城,焚不盡地脈深處的文明星火。這場以毒攻毒、以火制火的慘烈祭禮,終將以侵略者的哀嚎,祭奠這片古老土地不屈的脊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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