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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花鼓驚魂

  • 聽風者:骨刻山河
  • 闊嘴巨笑
  • 3382字
  • 2025-08-11 05:38:01

亂石溝洼地的油燈捻子爆開一朵燈花,映得老鐘留下的簡易地圖上炭筆勾勒的線條忽明忽暗。鉆機的轟鳴如同跗骨之蛆,穿透巖壁,震得陳默掌心緊貼的地面都在微微發麻。三天,七十二個時辰,要在這鐵桶般的龍骨崗拖住龜田的重兵和鉆機,無異于蚍蜉撼樹。

“紅姑,”陳默的聲音在轟鳴的間隙響起,異常沉靜,“老鐘留下的火捻子粉,夠不夠引燃十堆濕柴悶出濃煙?”

紅姑迅速打開布包,指尖捻了捻那灰黑色的粉末:“省著點用,夠七八堆。”

“夠了。”陳默的手指在地圖上一處標記著“崗東洼地”的位置點了點,“這里,背風,蒿草蘆葦叢生,溝壑縱橫。入夜后,你和周二狗去,每隔半個時辰,在不同的溝岔里點燃一堆!火捻子粉混著濕柴枯草,煙要大!要像著了山火!但火頭不能大,燒不起來最好!”

紅姑瞬間明悟:“疑兵!讓龜田以為崗東有我們的大隊人馬在集結活動?”

“對!”陳默點頭,“龜田生性多疑,崗東離他的主陣地和祭壇最近,他絕不敢放任‘大股游擊隊’在他眼皮底下活動!他的兵力和注意力,至少要被拖住一部分!周二狗,你對崗東地形熟,帶著紅姑,專挑那些鬼子巡邏死角,點完就跑,絕不能戀戰!”

周二狗慘白的臉上終于恢復一絲血色,用力點頭:“我…我曉得那些溝溝坎坎!”

“那我呢?”紅姑追問。

“你的嗓子,比刀還利。”陳默轉向紅姑,“等崗東的煙起來,龜田的哨兵必然被驚動,崗頂的巡邏會加強,尤其是靠近祭壇西側那條陡坡小路(地圖上標出)。那時候,我需要你的花鼓調…唱點‘鬼話’!”

“鬼話?”

“對!就用你唱《蓮花落》的調子,混著哭墳的腔口!”陳默的聲音帶著一種冰冷的算計,“詞怎么瘆人怎么編!什么‘崗西的冤魂來索命’、‘鉆機驚了祖宗靈’、‘太君小心腳下空’…聲調要飄忽,位置要變!唱幾句就換一個地方!讓那些巡邏的鬼子兵聽得見,抓不著,心里發毛!最好…讓他們疑神疑鬼,自己摔下陡坡!”

紅姑的眼睛亮了起來,帶著一種復仇的快意:“我懂了!裝神弄鬼,敲碎他們的膽!”

“這只是第一步,牽制他的耳目。”陳默的手指重重敲在地圖的核心——那處森川剛剛發現、正被龜田虎視眈眈的史前祭壇位置!“最關鍵的,是拖住他的鉆機!不能讓他明天就炸!更不能讓他的鉆頭,碰到祭壇的根!”

他的指尖移向祭壇西北方向不遠處的一個標記點:“這里,地圖上標著‘老礦坑滲水區’。周二狗,你被抓去挖坑時,這地方滲水厲害嗎?”

周二狗想了想,猛地點頭:“厲害!挖下去不到一丈就冒水!混著石膏渣子,又粘又滑!工兵頭子還罵,說這鬼地方打不了深樁,鉆機都差點陷進去!”

一絲精光在陳默空洞的“目光”中閃過:“好!就是它了!”他猛地抽出腰間那根油光水滑的鷹骨笛,“今晚后半夜,風會轉向西北。我要讓這滲水區…變成龜田鉆機的墳場!”

夜色如墨,吞噬了龍骨崗猙獰的輪廓,只有崗頂日軍營地星星點點的燈火和探照燈的光柱,如同怪獸的眼睛在黑暗中掃視。

崗東洼地。

“嗤啦——”

第一堆混著火捻子粉的濕柴草堆被點燃,濃烈刺鼻、帶著硫磺味的滾滾白煙瞬間騰起,在夜風的裹挾下,迅速彌漫開來,籠罩了大片溝壑!

“八嘎!哪里起火了?!”崗頂傳來日軍哨兵驚疑的日語呼喝!探照燈的光柱立刻掃向崗東!

緊接著,第二條溝岔、第三條溝岔…相隔半個時辰,濃煙次第升起!位置飄忽不定!崗頂的日軍營地明顯騷動起來!一隊士兵被緊急派往崗東探查,腳步聲和呵斥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就在崗頂日軍注意力被東面煙霧吸引,巡邏隊也被調往祭壇西側陡坡加強警戒時,一陣凄厲、飄忽、如同女鬼夜哭的歌聲,幽幽地從陡坡下方的亂石林中飄了上來!

“哎喲喲…太君您聽真…鉆機一響驚了神…”

歌聲用的是當地哭喪的調子,詞卻陰森詭異,忽左忽右,忽高忽低,仿佛無數冤魂在黑暗中游蕩絮語:

“…龍骨崗下骨森森…專拖東洋挖墳人…”

“…腳下石板它空心…祖宗伸手拽腳跟…”

一個正沿著陡坡邊緣巡邏的日軍新兵,被這突如其來的鬼魅歌聲嚇得腳下一滑!“啊——!”一聲短促的慘叫,人已滾下陡坡,撞在巖石上沒了聲息!旁邊的老兵也嚇得面無人色,端著槍朝著歌聲傳來的方向胡亂掃射:“八嘎!出來!裝神弄鬼!”

槍聲和混亂,進一步撕裂了崗頂的平靜。

祭壇工地上,龜田臉色鐵青地看著崗東彌漫的煙霧和西面傳來的槍聲鬼叫。他煩躁地來回踱步,對著電話筒咆哮:“崗東煙霧?給我查清楚!是游擊隊還是失火?!西坡鬼叫?派一個小隊下去搜!把裝神弄鬼的支那老鼠給我揪出來碾死!八嘎!祭壇挖掘不能停!鉆機!給我加快速度!天亮前必須打通最后三米巖板!”

在他的嚴令下,祭壇核心區域的鉆機轟鳴聲更加瘋狂!巨大的沖擊鉆頭如同鋼鐵巨獸的獠牙,瘋狂啃噬著古老的巖層!森川博士在探照燈下,臉色慘白地看著那些粗暴的鉆探在珍貴的文化層上留下無法彌補的創傷,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與此同時,祭壇西北方向,那片標記著“老礦坑滲水區”的洼地邊緣。

陳默如同融入了夜色,悄無聲息地伏在一叢茂密的蒿草后。他的耳朵過濾著遠處崗頂的喧囂,精準地捕捉著腳下大地傳來的、來自鉆機工作點的沉重震動波。他需要最精確的時機!

他緩緩舉起手中的鷹骨笛。笛身冰涼,在夜色中泛著微弱的幽光。他沒有吹奏任何旋律,而是將笛孔緊緊貼在自己一側的太陽穴上,另一只手的手指,以一種極其細微、卻蘊含奇特韻律的力道,快速叩擊著笛身!

“篤…篤篤…篤篤篤…”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極其特殊的高頻振動!通過骨骼傳導,直接作用于他的聽覺神經!這是盲人特有的感知方式!他在利用骨笛作為“聽地器”,放大和辨析腳下地層深處傳來的、鉆機沖擊鉆頭夯擊巖層的震動頻率和方位!

每一次沉重的“咚!”聲傳來,陳默叩擊笛身的節奏就隨之微妙調整。他在感受,在計算,在尋找那臺正在滲水區邊緣瘋狂作業的鉆機,其鉆頭沖擊與下方富含水分的松軟石膏巖層產生共振的那個臨界點!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汗水順著陳默的額角滑落。遠處的鉆機聲越來越狂暴,如同垂死的野獸在掙扎。

突然!

陳默叩擊笛身的手指猛地一頓!他空洞的“目光”驟然銳利!就是現在!鉆頭此刻沖擊的位置和頻率,正好與下方飽含地下水的松軟石膏礦渣層形成強烈共振!如同一個被不斷敲擊的、裝滿水的脆弱皮囊!

他猛地將骨笛從太陽穴移開,湊到唇邊!這一次,他吹響了!不是悠揚的曲調,而是模仿著某種夜梟求偶的、極其尖銳短促的“唧唧!唧唧唧!”聲!三長兩短!信號!

信號發出的瞬間!

“轟隆隆——!”

祭壇西北方向,滲水區邊緣,那臺正在瘋狂咆哮的鉆機下方,地面毫無征兆地猛烈塌陷下去!如同被抽掉了底座的積木!粘稠渾濁、混合著石膏礦渣的黑水如同噴泉般洶涌而出!那臺沉重的鉆機連帶著來不及逃開的幾名日軍工兵,在驚恐絕望的慘叫聲中,瞬間被翻滾的泥漿和崩塌的巖土吞沒!

“八嘎!怎么回事?!”龜田的咆哮被這突如其來的災難巨響淹沒!探照燈的光柱慌亂地掃向出事地點,只看到一片翻滾的泥沼和露在外面的半截扭曲鉆桿!

“報告少尉!是…是滲水區老礦坑塌了!鉆機…鉆機陷進去了!”一名工兵軍官驚恐地報告。

“廢物!!”龜田一腳踹翻眼前的沙盤模型,氣得渾身發抖。一臺寶貴的重型鉆機損失了!工期被嚴重拖慢!更要命的是,這種詭異的地陷,讓本就因“鬧鬼”而人心惶惶的士兵更加恐懼!

“停止鉆探!加固塌方區!天亮前必須清理出來!”龜田咬牙切齒地命令,他知道,今晚想炸祭壇的計劃,徹底泡湯了!他陰鷙的目光掃過煙霧彌漫的崗東和陰森森的崗西,“狡猾的支那人…我要把你們…碎尸萬段!”

亂石溝隱蔽處。

紅姑和周二狗帶著一身煙火氣安全返回。陳默也悄然潛回,臉色蒼白,過度使用骨笛感知地脈震動,讓他的太陽穴如同針扎般劇痛。但聽到紅姑描述崗頂日軍的混亂和鉆機被吞沒的巨響,他緊抿的嘴角終于露出一絲冰冷的弧度。

第一步,成了。龜田的爪牙,被生生掰斷了一根!

然而,當他的“目光”轉向角落擔架上昏迷的唐糖時,那絲弧度瞬間凝固。唐糖的呼吸更加灼熱急促,斷肢處的石膏邊緣,隱隱透出一絲不祥的暗紅——傷口在惡化,熱毒并未根除!磺胺粉的效力,正在被高燒和感染迅速吞噬。

陳默摸索著解開石膏邊緣的布條,指尖觸到的皮膚滾燙緊繃。他小心地刮開一點凝結的石膏,一股混合著腐敗和甜腥的惡臭撲面而來!

“膿…化膿了…”紅姑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

陳默的心沉入谷底。拖住龜田三天,他們或許用智謀和勇氣能拼出一線生機。但唐糖…他破碎的身體,還能不能熬過這漫長的七十二個時辰?高燒如同無形的火焰,正在一點點吞噬他最后的生機。

夜還很長。龍骨崗的寒風嗚咽著,卷起地上的硫磺硝煙味,如同為這破碎的山河與渺茫的希望,奏響一曲悲愴的哀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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