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什文瞥了眼“帝都城中高中”的牌子，白T黑褲，黑色雙肩包隨意甩在肩上，耳機掛在脖子。他掏出手機掃了眼，塞回口袋，徑直往教學樓里扎。走廊喧鬧，他皺著眉，目光掃過一個個班牌。

高三二班門口。他腳步頓了一瞬。

靠窗的位置，祝黛妃低著頭。像是感應到視線，她猛地抬起臉。

四目相對。

喬什文的心跳像被重錘擂了一下。是她！

祝黛妃的眼神像淬了冰的玻璃珠，短暫地映出他的影子，下一秒，又冷又快地垂了下去，仿佛他只是空氣里一粒礙眼的灰塵。

喬什文喉結(jié)滾動，硬生生把到嘴邊的招呼咽了回去。他收回目光，大步走向隔壁高三三班。

門一推開，聲浪幾乎把他掀個跟頭。吵！亂得要命！

“喲！喬哥？！”

一聲拔高的怪叫穿透嘈雜。喬什文抬眼。

少斯元那張欠揍的笑臉正擠開人群湊過來。

“少斯元？”喬什文眉毛擰成疙瘩，聲音壓著火氣，“你他媽不在懷南好好待著，跟老子屁股后面躥帝都來干什么？”

少斯元咧著嘴，“嘿嘿”兩聲，透著股沒心沒肺的勁兒：“舍不得你啊，喬少爺！沒你在，懷南那破地方多沒意思！”

喬什文懶得看他那副嬉皮笑臉的德性，眼神不耐煩地掃過教室里鬧哄哄的人群，嘴角扯出一個極苦的弧度：“操…命苦。”

少斯元像是沒看見他的煩躁，湊得更近，壓低聲音，帶著點看好戲的興奮：“嘿，還有個‘驚喜’呢。柏溪——也跟著來了。”

柏溪？他在懷南的前女友，唯一的情債。

喬什文身體瞬間繃直，像是被這兩個字扎了一下。他猛地轉(zhuǎn)頭，眼神銳利得像刀子，死死剜住少斯元：“誰——跟——她——說——我——來——這——了？！”

少斯元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心虛地往旁邊飄，嘴里含糊：“呃…這個嘛…”

不需要答案了。少斯元那副躲閃的慫樣，就是最好的告密書。

“媽的！就知道是你個傻逼玩意兒！”喬什文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怒火“騰”地沖上頭頂。

他根本不給少斯元反應的機會，右腿閃電般抬起，帶著一股狠勁兒，堅硬的鞋尖精準無比地狠狠踹在少斯元的小腿迎面骨上！

“嗷——！”少斯元猝不及防，痛得臉都扭曲了，抱著小腿原地單腳蹦跶，齜牙咧嘴，“嘶…喬什文！你他媽真踹啊？！”

喬什文看都懶得看他那副慘樣，眼神陰沉得能滴出水，只冷冷撂下一句：“再他媽多嘴，老子踹斷它！”

上課鈴響了，班主任沈秀走上講臺：“咱班來了兩個新同學啊，是懷南轉(zhuǎn)學來的。兩位同學站起來做個自我介紹。”

喬什文站起身：“我是喬什文，帝都人。”

少斯元跟著站起來：“我是少斯元，懷南人。”

底下“嗡”地炸開鍋：

“那就是喬什文啊，我的天！”

“喬什文不是和法斯文還有隨權(quán)關(guān)系好嗎？許松你男神可是法斯文啊！”

“法斯文有對象了好不好，你男神不還是隨權(quán)嗎？”

“哎呀，干什么！”

沈秀拍了拍桌子：“安靜！好了兩位同學坐下吧。”喬什文和少斯元坐下，

沈秀說：“數(shù)學書翻開第一頁。”

喬什文沒書，他瞥了一眼身旁的女生。女生把書推到桌子中間，喬什文：“謝謝同學。”

女生搖頭：“沒關(guān)系，我叫納蘭嫣。”

喬什文：“嗯。”沒再說話。

下課鈴響。喬什文剛趴到桌上。

“什文！”一個女聲傳來。

喬什文猛地抬頭——柏溪。

少斯元“噗嗤”一聲怪笑。

喬什文狠狠剜了少斯元一眼，轉(zhuǎn)頭看柏溪：“你哪個班的？”

柏溪：“喬什文，你怎么說轉(zhuǎn)就轉(zhuǎn)？”

喬什文不理，重復：“你哪個班的？”

柏溪：“要你管？”

喬什文盯著她，又問：“你哪個班的？”

柏溪：“二班。”

喬什文：“哦。”趴回桌上。

柏溪：“喬什文，我渴了。”

喬什文頭也不抬：“喝少斯元的就行了。”

柏溪：“我喝你的。”

喬什文：“我沒水。”

班里女生竊竊私語：

“我靠，那不會是喬什文女朋友吧？”

“有可能…”

喬什文抬眼掃了那群女生一眼，轉(zhuǎn)向柏溪，聲音冷硬：“你趕緊走行不行？”

柏溪：“不行。”

喬什文不再看她，臉直接埋進胳膊里。

柏溪：“喬什文！喬什文！喂！”

喬什文一動不動。柏溪又推他肩膀：“喬什文！你聽見沒？”

喬什文紋絲不動。柏溪再喊：“喬什文！”

喬什文不理。

柏溪走了。少斯元湊過來：“喬哥，真狼狽！”

喬什文眼皮都沒抬：“能不能滾？”

少斯元：“行，我滾。”轉(zhuǎn)身扎進女生堆里。

女生們立刻圍住少斯元，七嘴八舌。

少斯元笑嘻嘻，有問必答。

納蘭嫣看向喬什文：“那不是你女朋友吧？”

喬什文掏出耳機戴上：“不是。前女友。”

納蘭嫣點點頭。

喬什文一抬頭——

祝黛妃站在門口，正看向他。

喬什文心跳漏了一拍。

祝黛妃顯然也看見了他，開口：“喬……”名字沒喊完。

喬什文已經(jīng)起身，幾步走到門口，他堵在門框邊，看著她：“怎么了？”

祝黛妃表情沒什么變化：“叫一下你們英語課代表。”

喬什文點頭，回頭朝班里喊：“英語課代表誰？出來一下！”

納蘭嫣走出來：“我就是。”

祝黛妃對納蘭嫣說：“英語老師說，讓你第四節(jié)課去大會議室開會。”

納蘭嫣：“知道了。”轉(zhuǎn)身回座位。

喬什文靠在門框上，目光鎖住祝黛妃：“祝黛妃？”

祝黛妃：“嗯。”頓了一下，“喬什文。”

喬什文嘴角勾起一點笑：“你哪個班？”

祝黛妃指指身后：“二班。”

喬什文臉上的笑瞬間凍住——二班？！和柏溪一個班？！他臉色沉下來。

祝黛妃看著他驟變的臉色：“喬什文，你怎么了？”

喬什文搖頭，壓下煩躁，盯著她眼睛：“祝黛妃，你中午和我一起吃飯吧。”

祝黛妃沒猶豫，干脆利落：“好。”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喬什文盯著她走回二班的背影，眼神復雜。

祝黛妃走回二班，柏溪身邊圍著一群女生，說說笑笑。

突然有人喊：“祝黛妃！”祝黛妃回頭。

一個黑板擦猛地砸在她臉上！

粉筆灰四濺。

柏溪“噌”地站起來：“你們干什么！”立刻沖到祝黛妃面前。

柏溪伸手拍打祝黛妃頭發(fā)和肩膀的粉筆灰：“沒事吧？”

祝黛妃面無表情，抬手抹了把臉：“我沒事。”

柏溪轉(zhuǎn)頭，瞪著講臺上扔黑板擦的男生：“你有病？！”祝黛妃撥開柏溪的手：“謝謝。”走回自己座位坐下。

柏溪站在原地，瞪了那男生一眼，也走回自己座位。她不再搭理圍過來的女生，自己拿出書，“啪”地翻開。

上課了，祝黛妃低頭寫題，筆尖劃過紙張。她眼角的余光掃了一下斜前方的柏溪，又迅速收回，繼續(xù)專注在題目上。

她右手邊的別江南，目光沒看自己的卷子，卻一直落在祝黛妃握筆的手上。那目光存在感太強。

祝黛妃筆沒停，頭也沒抬，聲音壓得很低但清晰：“別江南，你看我手干什么？”

別江南被點破，立刻搖頭，也壓低聲音：“沒…我看看你的題。”他朝祝黛妃的試卷抬了抬下巴。

祝黛妃沒戳穿他這拙劣的借口，只“哦”了一聲，左手捏住試卷邊緣，往右邊——也就是別江南的方向——挪動了一小段距離，讓他的視線能更容易落在題目上。

別江南的目光卻沒跟著移到題目上。他的視線黏在了祝黛妃的右臉頰上。那里，剛才被黑板擦砸中的地方，皮膚比周圍明顯泛紅，還有幾道沒完全擦凈的淡淡粉筆灰印子。

他眉頭皺了起來，聲音更輕，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繃：“祝黛妃，你疼不疼？”

祝黛妃握著筆的右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隨即繼續(xù)流暢地書寫。她搖頭，語氣平淡得像在說別人的事：“沒事。我不疼。”

別江南盯著那片紅痕，眼神沉了沉，追問：“誰砸的你？”

祝黛妃這次筆都沒停，毫不猶豫地搖頭，聲音依舊沒什么起伏：“沒看清。不知道。”

別江南顯然不信，他側(cè)過身，身體微微傾向祝黛妃這邊，聲音壓得更低，帶著肯定的語氣：“韓旭？”他直接點出了那個扔黑板擦男生的名字。

祝黛妃的筆尖在紙上劃出一道略重的痕跡，但她的聲音還是沒什么波瀾，只是重復：“不知道。”

別江南看著她近乎冷漠的側(cè)臉，聲音里透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焦躁和無奈：“其實我知道是他。就是他干的。”

祝黛妃終于停下了筆，但沒看他，只是盯著試卷上的那道重痕，淡淡地：“嗯。”算是承認了別江南的判斷。

別江南被她這油鹽不進的態(tài)度弄得有點急，身體又湊近了些，幾乎是耳語，帶著點質(zhì)問和不解：“你為什么就是不愿意告訴我？是他干的，大家都看見了！”

祝黛妃猛地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微微起伏了一下。她終于轉(zhuǎn)過頭，看向別江南，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水，沒有任何委屈或憤怒，只有一種刻意的疏離。她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很清晰，帶著結(jié)束話題的堅決：“因為沒事。別江南，我要寫題。”說完，她立刻轉(zhuǎn)回頭，重新握緊筆，目光牢牢鎖在試卷上，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fā)生。

別江南被她最后那一眼看得心頭一窒，所有想說的話都堵在了喉嚨里。他看著祝黛妃重新變得冷硬的側(cè)臉輪廓，那股無力的感覺又涌了上來。他挫敗地收回身體，靠回自己的椅背，沉默了幾秒，才低低地應了一聲，聲音悶悶的：“好。我知道了。”他不再看她，也拿起自己的筆，對著試卷，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