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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鐵銹鎮傳聞

  • 末日之仙帝求生
  • 頭發不留長
  • 4240字
  • 2025-07-23 00:01:00

地鐵墳場的黑暗,像凝固的瀝青,粘稠得令人窒息。

林樂靠在冰冷的混凝土墻壁上,閉著眼。

體內像有兩支軍隊在廝殺。

一邊是殘破仙帝神魂帶來的、近乎本能的、對周遭污穢環境的極致排斥。

另一邊,則是那點黃豆大小的營養膏帶來的微弱暖意,和柳如煙那雙疲憊卻執拗的眼睛。

它們像兩枚滾燙的烙印,燙在他冰冷了萬載的心湖深處,滋滋作響。

“醒了就吃點。”柳如煙的聲音帶著砂紙打磨過的沙啞,她將半塊顏色更深、霉斑更密集的面包塞到林樂手里,自己則拿起另一塊更小、更黑的,用力掰開,發出干澀的斷裂聲。“省著點水。”

林樂睜開眼,看著手里這塊“食物”。

比昨天那塊更糟。

他面無表情,只是默默將面包湊到嘴邊,吞咽的動作異常艱難,每一次喉結滾動都伴隨著食道被刮擦的痛感。

“煙姐,咱…咱接下來咋辦?車沒了,貨…貨也丟了,還折了老張他們…”

旁邊的猴子聲音越來越低,偷眼瞄了下角落里那堆從廢棄車輛上拆下來的金屬零件——那是他們僅剩的、準備帶回鐵銹鎮換貢獻點的“財產”。

“媽的!還能咋辦?等死嗎?這鬼地方的水和吃的,還能撐幾天?等外面那些聞到味的畜生摸進來?”光頭大剛靠坐在對面,眼神兇狠卻又透著一股絕望。

“去鐵銹鎮。”

“鐵銹鎮?!”猴子差點跳起來,聲音都變了調,“煙姐!五十公里!全是廢墟和怪物!就憑我們仨?還帶著個…”

他看了一眼林樂,把“半死不活”四個字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然呢?”柳如煙冷冷地打斷他,眼神像冰錐,“留在這里,等著發霉,等著餓死,等著被老鼠啃掉腳趾頭?”

她站起身,拍了拍沾滿灰塵的褲子,“收拾東西。輕裝。只帶武器、水、那點吃的,還有…”她指了指角落那堆金屬零件,“這些‘硬貨’。”

她走到林樂面前蹲下,昏黃的光線勾勒出她側臉堅毅的輪廓:“林樂,能走嗎?”

林樂睜開眼,那雙深邃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出情緒,只有一片沉寂的疲憊。他沒說話,只是撐著冰冷的墻壁,用盡力氣,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動作牽動了腰腹的傷口,劇痛讓他額角瞬間滲出冷汗,身體晃了晃才勉強站穩。

無聲,卻已是最好的回答。

柳如煙眼底掠過一絲復雜,沒再說什么,轉身開始利落地收拾。

當第一縷慘白的光線,艱難地擠進地鐵站坍塌的縫隙,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埃時,四人(或者說三人半)踏入了外面的死亡廢墟。

白天的廢墟,比夜晚更顯猙獰。

柳如煙打頭,手里緊握著那根扭曲的鋼管,警惕地掃視著四周。

猴子端著自制的弩弓,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發抖,跟在她側后方。大剛斷臂吊著,右手拎著一把豁了口的砍刀,臉色陰沉地斷后。

林樂被夾在中間。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腰腹的傷口隨著步伐的震動,傳來一陣陣撕裂般的劇痛。

失血和虛弱帶來的眩暈感如同跗骨之蛆,眼前景物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呼吸沉重而急促,每一次吸氣,廢墟里污濁的空氣都像小刀子刮著肺管。

他沉默地走著,大部分精力都用來對抗身體的崩潰和神魂的灼痛,對外界只剩下最本能的警惕。

五十公里。

對普通人已是地獄般的跋涉。

對他們這支殘兵敗將而言,無異于橫跨鬼門關。

時間在死寂和高度緊張中緩慢流逝。

日頭漸高,廢墟如同巨大的蒸籠,灼熱的輻射穿透稀薄的云層,烘烤著大地,蒸騰起混合著腐臭的熱浪。

“歇…歇會兒吧煙姐…”猴子喘著粗氣,汗如雨下,嘴唇干裂起皮,聲音帶著哀求,“實在…實在走不動了…”

柳如煙抹了把臉上的汗,看著前方一片相對開闊、被巨大廣告牌殘骸半掩著的十字路口。這里視野尚可,能提前發現危險。

“十分鐘。”她啞著嗓子,自己也是強弩之末。她靠著半截扭曲的燈柱滑坐在地,掏出那個癟癟的水瓶,吝嗇地抿了一小口帶著鐵腥味的水。

林樂靠在一堵布滿裂紋的斷墻陰影里,閉目調息。

身體的疲憊和灼痛如同潮水,幾乎要將他淹沒。他需要集中最后一點意志力,才能勉強壓制住體內翻騰的氣血和神魂深處尖銳的刺痛。

猴子如蒙大赦,一屁股癱坐在地上,貪婪地舔著干裂的嘴唇,目光卻不由自主地瞟向柳如煙放在腳邊的背包——

那里面裝著他們僅剩的半塊壓縮餅干,還有…那堆能換貢獻點的金屬零件。

大剛則警惕地站在外圍,布滿血絲的眼睛掃視著四周死寂的廢墟。

死寂。

太死寂了。

連風掠過廢墟縫隙的嗚咽聲都消失了。

柳如煙的神經驟然繃緊!握著鋼管的手猛地攥緊!

“嘿嘿嘿…哥幾個,歇著呢?”

一個油滑中帶著戲謔的聲音,突兀地從前方巨大的廣告牌殘骸后面響起。

緊接著,七八個身影如同鬼魅般,從殘骸的陰影里、倒塌的商鋪門洞后、甚至半截公交車殘骸的車底鉆了出來。

他們穿著比柳如煙他們更加破爛、沾滿不明污漬的衣物,手里拿著磨尖的鋼筋、銹跡斑斑的砍刀、甚至還有一把鋸短了槍管的霰彈槍!

每個人臉上都帶著一種長期饑餓和絕望扭曲成的、如同鬣狗般的貪婪和兇殘。

為首的是個臉上橫著一條蜈蚣般刀疤的光頭,眼神陰鷙,手里把玩著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他旁邊一個瘦高個,齜著一口黃板牙,目光像黏膩的毒蛇,在柳如煙身上和那個背包之間來回掃視。

拾荒者團伙!

而且是這片廢墟里出了名心狠手辣的“禿鷲幫”!

猴子嚇得“嗷”一嗓子,手里的弩弓差點掉地上,連滾爬爬地躲到柳如煙身后,渾身篩糠般抖起來。

大剛臉色劇變,拖著斷臂,橫跨一步擋在柳如煙側前方,豁口的砍刀指向對方,眼神兇狠卻難掩絕望。

柳如煙的心沉到了谷底。

完了!

剛出狼窩,又入虎穴!

對方人數是他們的兩倍!還有槍!

“疤…疤臉哥…”柳如煙強迫自己鎮定,聲音卻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

“我們是鐵銹鎮‘老約翰’商隊的人…路過…借個道…”

她試圖搬出鐵銹鎮黑市里有點名頭的商人名號。

“老約翰?”

刀疤臉嗤笑一聲,匕首在指間靈活地轉了個圈,眼神更加戲謔,“老子搶的就是老約翰的貨!”

他目光貪婪地釘在柳如煙腳邊的背包上,“識相的,把包里的‘硬貨’,還有那娘們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再讓這妞陪我們黃牙兄弟樂呵樂呵…哥幾個心情好,放你們一條生路。”

黃牙貪婪地舔著嘴唇,眼神肆無忌憚地在柳如煙沾滿汗水和灰塵、卻依舊難掩窈窕曲線的身體上游走,發出嘿嘿的淫笑。

“放你媽的屁!”大剛目眥欲裂,拖著斷臂就要往上沖,“老子跟你們拼了!”

“大剛!”柳如煙厲喝一聲,死死拉住他。拼命?拿什么拼?對方有槍!沖上去就是送死!

絕望如同冰冷的毒蛇,纏繞上她的心臟。

她下意識地后退一步,后背卻撞到了靠在斷墻上的林樂。

冰冷。

他的身體冰冷得不像活人。

柳如煙的心瞬間涼透。

完了。

徹底完了。

就在刀疤臉獰笑著,黃牙搓著手逼近,其他拾荒者發出興奮的、如同鬣狗般的哄笑,準備一擁而上的瞬間——

靠在斷墻陰影里,一直閉目調息、仿佛已經昏死過去的林樂。

睜開了眼睛。

沒有憤怒的咆哮。

沒有兇狠的瞪視。

只是極其平靜地,抬起了眼皮。

那雙眼睛里,沒有一絲屬于人類的情感波動。

空洞。

深邃。

如同兩口連接著宇宙最冰冷、最死寂深淵的古井。

一股難以言喻、無法理解、源自生命層次最本源的絕對冰冷和恐怖,如同無形的極地寒潮,以林樂為中心,轟然席卷開來!

沒有聲音。

沒有光影。

但整個世界,仿佛在這一刻,被按下了暫停鍵!

時間凝固了!

刀疤臉臉上猙獰的笑容僵住,嘴角的肌肉還保持著上翹的弧度,但眼神里的戲謔和貪婪如同被凍結的火焰,瞬間熄滅,只剩下一種極致的、源自靈魂深處的茫然和…無法抑制的恐懼!

黃牙伸向柳如煙的、沾滿污垢的手,停在半空,五指微微抽搐著,臉上的淫笑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見了鬼似的慘白和扭曲。

其他拾荒者臉上的哄笑、貪婪、兇狠,全部凝固!如同被瞬間抽走了靈魂的泥塑木偶!他們握著武器的手在不受控制地顫抖,牙齒咯咯作響,一股冰冷的、無法抗拒的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竄上天靈蓋!

猴子和大剛距離林樂最近。

猴子直接白眼一翻,喉嚨里發出“嗬嗬”的怪響,褲襠瞬間濕透,腥臊的液體順著褲管流下,整個人癱軟在地,如同爛泥。

大剛也好不到哪去,他感覺自己像是赤身裸體被丟進了萬年冰窟,連血液都要凍結了!那是一種比面對最兇殘的畸變獸還要恐怖萬倍的感覺!仿佛被某種無法想象的、凌駕于眾生之上的存在,隨意地、冷漠地瞥了一眼!

柳如煙背對著林樂,沒有看到他的眼睛。

但她清晰地感覺到了!

一股無形的、冰冷刺骨的、仿佛能凍結靈魂的“東西”,如同實質的潮水般從她背后的男人身上涌出!瞬間淹沒了整個十字路口!

她身體僵硬,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心臟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死死攥住!

怎么回事?

發生了什么?

她驚駭地發現,剛才還氣勢洶洶、如同鬣狗般的禿鷲幫,此刻全都像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臉上那扭曲的恐懼,如同看到了世間最可怕的東西!

死寂!

絕對的死寂籠罩著這片廢墟!

只有風穿過斷壁殘垣的嗚咽聲,顯得格外清晰、刺耳。

“呃…呃…”

刀疤臉喉嚨里發出意義不明的、如同破風箱般的嗬嗬聲。他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著,想動,想跑,想尖叫!但身體像是被無數根冰冷的鐵鏈鎖住,連挪動一根腳趾都做不到!只有冷汗,如同瀑布般從他光禿禿的腦門上瘋狂涌出,瞬間浸透了他破爛的衣領。

他看到了!

那個靠在斷墻陰影里、看起來半死不活的男人!

那雙眼睛!

那不是人的眼睛!

那是…深淵!是地獄!是漠視一切生靈的神魔之瞳!

“鬼…鬼啊!!!”

終于,那個端著霰彈槍的拾荒者,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他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凄厲到變調的尖叫,手里的槍“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這一聲尖叫,如同打開了某個開關!

“跑啊——!”

“怪物!”

“救命!”

所有拾荒者如同被滾油潑了的螞蟻,發出驚恐欲絕的嚎叫!他們丟下武器,連滾爬爬,手腳并用地朝著來時的廢墟深處亡命奔逃!互相推搡、踩踏,恨不得爹媽多生兩條腿!仿佛身后不是一個人,而是蘇醒的遠古兇獸!

轉眼間,如同潮水退去。

只留下滿地狼藉的腳印、一把銹跡斑斑的霰彈槍,還有空氣中彌漫的濃烈尿騷味和…一種難以形容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余韻。

十字路口,再次恢復了死寂。

只有柳如煙、癱軟的猴子、僵立的大剛,以及…靠在斷墻上,重新閉上雙眼,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額角滲出細密冷汗,腰腹處簡陋的繃帶上,正緩緩洇開一片刺目鮮紅的林樂。

柳如煙僵硬地轉過身。

她看著重新閉上眼、仿佛耗盡了所有力氣、傷口崩裂的林樂。

又看看地上那把被丟棄的霰彈槍。

再看看猴子褲襠下的水漬和大剛那依舊寫滿恐懼和茫然的雙眼。

最后,她的目光投向拾荒者亡命奔逃的方向。

那里,早已空無一人。

只有風卷起地上的塵埃。

一股寒意,比剛才那無形的威壓更加徹骨,順著她的脊椎一路爬升。

她張了張嘴,想說什么。

卻發現喉嚨干澀得發不出任何聲音。

鐵銹鎮…三級安全區…

還有眼前這個…失蹤五年、突然歸來、以凡人之軀搏殺裂齒犬、一個眼神就嚇退禿鷲幫的…林樂?

這五十公里外的鐵銹鎮,真的能容下他們嗎?

或者說,真的能容下…他嗎?

柳如煙看著林樂腰腹繃帶上刺目的鮮紅,眼神復雜到了極點。

神仙?妖魔?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必須盡快趕到鐵銹鎮。

否則,下一個崩裂的,恐怕就不止是傷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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