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陌路同舟濟
- 末日之仙帝求生
- 頭發不留長
- 3060字
- 2025-07-22 00:01:00
柳如煙沾滿血污的手指顫抖著,幾乎要抓不住沉重的鋼管。
懷里男人滾燙的體溫和微弱的氣息,像一根脆弱的絲線,勉強維系著她瀕臨崩潰的神經。
林樂!
怎么會是林樂?
那個在災變爆發初期,為了引開追進小區的畸變犬群而消失在血色黃昏里的鄰居弟弟……那個所有人都認定早已尸骨無存的林樂!
五年!
整整五年煉獄般的掙扎求生,她以為自己早已心如鐵石。
可此刻,看著他蒼白如紙的臉、肩膀上深可見骨的傷口,還有那身幾乎被血浸透的破爛衣衫,一股混雜著狂喜、悲痛和難以置信的洪流,狠狠沖垮了她用五年時間筑起的心防。
滾燙的淚水混著臉上的血污,毫無征兆地洶涌而下,砸在林樂冰冷的臉頰上。
“煙…煙姐?”瘦麻桿青年哆嗦著湊近,看著柳如煙抱著一個“死人”哭得渾身發抖,眼神像見了鬼。
“他…他剛才殺狗…可…可他已經沒氣兒了吧?我們快走啊!血腥味會引來更可怕的東西!”
光頭壯漢捂著斷臂,疼得齜牙咧嘴,卻也死死盯著林樂,粗啞的嗓子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和一絲敬畏:“走?往他媽哪走?車廢了,老張、大劉他們全交代了!就憑咱仨這殘兵敗將,能活著穿過前面‘食人藤’的地盤回鐵銹鎮?”
他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目光掃過地上三具裂齒犬的龐大尸體,最后落在柳如煙懷里,“這小子…是人是鬼?他剛才那幾下…”
柳如煙猛地抬起頭,淚水沖刷出臉頰上幾道蒼白的皮膚,眼神卻陡然變得兇狠凌厲,像護崽的母狼:“閉嘴!他是林樂!我柳如煙的人!他沒死!他還有氣!”
她用盡力氣嘶吼,聲音沙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大剛!把車上那個急救包摳出來!猴子!警戒!眼睛給我放亮點!”
被叫做“猴子”的瘦麻桿青年一哆嗦,撿起掉在地上的撬棍,驚恐地看向四周彌漫著血腥和死亡氣息的廢墟。
光頭大剛啐了一口,忍著劇痛,用還能動的右手,費力地鉆進側翻裝甲車扭曲變形的駕駛室,在一片狼藉和血污中翻找。
柳如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撕開林樂肩上破爛的衣料,看到那三道皮肉翻卷、深可見骨的爪痕,倒抽一口涼氣。
沒有藥,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
她解下自己脖子上一條還算干凈的布條,用牙齒配合著手,死死勒住傷口上方的血管,試圖減緩那汩汩涌出的鮮血。動作麻利,帶著五年末日掙扎磨礪出的、近乎冷酷的熟練。
“林樂…林樂…”她一邊包扎,一邊低聲呼喚,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顫抖和哽咽,“撐住…求你了…別死…別剛回來就…”
懷里的人似乎被勒痛了,微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呻吟,氣息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卻讓柳如煙死寂的心猛地一跳!
“煙姐!包!就剩半卷繃帶,一點酒精棉,還有…還有半支過期兩年的止血凝膠!”大剛滿頭大汗地遞過來一個沾滿灰塵和黑褐色污跡的小包,里面的東西寒酸得可憐。
“夠了!”柳如煙一把抓過,酒精棉粗暴地擦過林樂肩頭最深的傷口——沒有麻藥,這種劇痛足以讓昏迷的人慘叫醒來,可林樂只是身體無意識地抽搐了一下,連哼都沒哼一聲。
柳如煙的心又沉下去幾分。她擠出那點粘稠發黃的凝膠,糊在傷口上,再用繃帶死死纏緊。動作又快又穩,只是指尖的顫抖泄露了她內心的驚濤駭浪。
“走!”處理完最致命的傷口,柳如煙沒有絲毫猶豫。她咬緊牙關,用盡全身力氣將林樂沉重的身體背到自己并不寬闊的背上。
男人的頭無力地垂在她頸側,滾燙的呼吸拂過皮膚,帶來一絲微弱的生機感。“去老地方!‘地鐵墳場’!猴子前面探路!大剛,你斷后!眼睛都放亮!”
殘陽如血,將斷壁殘垣的影子拉扯得如同擇人而噬的巨獸。
柳如煙背著林樂,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廢墟的骸骨之上。每一步都沉重無比,腳下是破碎的混凝土、扭曲的鋼筋,還有不知名的、早已風化的森森白骨。
空氣里彌漫著濃得化不開的腐臭味和鐵銹味,遠處偶爾傳來幾聲令人毛骨悚然的、非人生物的嘶吼,在死寂的城市里回蕩。
“煙姐…”猴子在前面幾米處,緊張地撥開一叢長著尖銳倒刺的暗紫色藤蔓,聲音發顫。
“災變…都五年了…林樂哥他…他怎么活下來的?還…還變得那么…邪門?”他想起林樂殺狗時那冰冷如神魔的眼神和詭異的手段,后背就一陣發涼。
柳如煙喘著粗氣,托了托背上往下滑的林樂,眼神復雜地掃過他昏迷中依舊緊鎖的眉頭。五年?這五年,足以讓天堂淪為地獄。
“怎么活下來的?”柳如煙的聲音干澀沙啞,帶著濃濃的疲憊和一種認命的麻木,“像我們一樣,像地溝里的老鼠一樣,掙扎著活唄。”
“安全區?”她嗤笑一聲,笑聲在廢墟里顯得格外凄涼,“鐵銹鎮算一個,三級安全區,最爛最亂的那種。內城是‘老爺們’和‘覺醒者’的地盤,有電網,有凈水,聽說還有電!我們這些‘廢渣’,只能擠在外城的貧民窟,用命換蟲餅和過濾的臟水。”
“覺醒者?”柳如煙頓了頓,語氣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察覺的苦澀和遙遠,“老天爺賞飯吃的人。元素系、肉體強化、精神控制…五花八門。1到9階,一階就能在貧民窟橫著走,三階?像黑虎幫的趙黑虎,那就是外城的土皇帝!我們普通人,在他們眼里,跟路邊的雜草沒區別。”
背上的林樂似乎動了一下,柳如煙立刻收聲,緊張地側耳傾聽,卻只聽到他依舊微弱紊亂的呼吸。她緊了緊托著他的手,繼續在猙獰的廢墟中艱難前行。
“物資?”猴子忍不住插嘴,聲音帶著饑餓的虛弱,“煙姐,咱…咱還有吃的嗎?”
柳如煙沉默了一下,空著的左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干癟的戰術背包。“壓縮餅干,還剩…大半塊。水…兩口水。”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
“鐵銹鎮的‘貢獻點’難掙。出去拾荒,十次能有一次活著帶回值錢貨就不錯了。一塊沒發霉的蟲餅,夠一家人搶破頭。”她想起剛才林樂噴在地上的那口血,還有自己省下來給他涂傷口的那點珍貴凝膠,心頭像壓著一塊巨石,“藥品?比人命還金貴!一支最普通的抗感染針劑,能換十條人命!”
穿過一條被巨大藤蔓徹底堵死的主干道,繞過一個散發著刺鼻惡臭、漂浮著可疑油污和動物殘骸的積水潭,地勢開始向下傾斜。一個被炸塌了半邊入口、黑洞洞如同巨獸之口的地鐵站,出現在三人眼前。
銹蝕的“XX廣場站”牌子斜掛在扭曲的鋼架上,在風中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到了!”猴子松了口氣,帶著劫后余生的慶幸,率先鉆入那深邃的黑暗。大剛警惕地掃視著身后如同墳場般的廢墟,也迅速跟了進去。
地鐵站內,是更徹底的黑暗和陰冷。濃重的潮氣混雜著鐵銹、霉菌和排泄物的惡臭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手電筒微弱的光柱掃過,照亮了布滿龜裂和霉斑的瓷磚墻壁,散落著朽爛座椅和雜物的站臺,還有那深不見底、仿佛通往地獄的軌道深淵。
幾只肥碩得不像話的變異老鼠被光線驚擾,“吱”一聲尖叫,飛快地竄進更深的陰影里。
柳如煙對這一切早已麻木。她背著林樂,熟門熟路地沿著站臺邊緣,走到一處用銹蝕的列車殘骸、斷裂的混凝土塊和破爛帆布勉強圍起來的角落。
這里就是他們的“家”——一個不足十平米的“安全屋”。
角落里鋪著幾張勉強還算干凈的硬紙板和發霉的毯子,一個癟掉的鋁鍋架在幾塊磚頭上,旁邊散落著幾個空罐頭盒和塑料水瓶。
角落里,甚至還有一小堆碼放整齊的、從廢棄車輛上拆下來的金屬零件,這是他們下次去鐵銹鎮換取貢獻點的希望。
柳如煙小心翼翼地將林樂放在那張最“厚實”的紙板“床”上。
觸手所及,他的身體依舊滾燙,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她跪坐在他身邊,用最后一點干凈的布蘸著珍貴的水,一點點擦拭他臉上干涸的血污和塵土。
昏黃的手電光下,那張熟悉的、卻比五年前成熟堅毅了許多的臉龐漸漸清晰。
“安全區…覺醒者…物資…”她一邊擦拭,一邊低聲重復著,像是在對昏迷的林樂說,又像是在對這吃人的五年做一個冰冷的總結,“林樂…這…就是我們的世界了…”
“一個…人不如狗的世界。”
黑暗中,只有林樂微弱到幾乎消失的呼吸聲,和她自己沉重的心跳在回應。
地鐵隧道深處,不知名的滴水聲,空洞地回響,如同為這個絕望時代敲響的喪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