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破碎的云層,灑在測靈臺遺址的巨坑邊緣。
黃灝洋抱著昏迷的弟弟,站在坑底中央。三歲孩童的身軀在巨大的坑洞映襯下顯得格外渺小,但眉心的琉璃劍痕卻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威壓。他的玄色錦袍早已破碎不堪,露出遍布全身的鎖鏈紋身——那些紋路此刻已經變成了淡金色,如同活物般在皮膚下緩緩流動。
林青鸞飄然落下,失去右臂的白衣隨風輕擺。她凝視著黃灝洋懷中的黃曉陽,目光停留在孩童右手掌心的金色劍痕上。
“雙生劍魄......“她輕聲道,“一個承載九劫劍靈,一個容納劍冢意志......“
黃岳山拄著青冥劍踉蹌走來,劍身上的裂紋又多了三道。這位黃家家主此刻面色灰敗,嘴角還掛著未干的血跡。他的目光在兩個孩童之間來回游移,最終定格在黃曉陽身上。
“曉陽他......“
“成了劍鞘。“林青鸞打斷他,琉璃般的左眼閃過一絲復雜,“九劫劍太過暴戾,需要劍鞘封存。而這孩子......“她指向黃曉陽,“天生劍骨,是最完美的容器。“
黃灝洋突然抬頭,左眼的銀紋微微閃動:“弟弟會怎樣?“
孩童的聲音稚嫩,卻帶著超乎年齡的冷靜。
林青鸞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按在黃灝洋眉心。琉璃劍痕光芒大盛,映照出兩個孩童體內的情況——
黃灝洋的丹田處,一柄纏繞鎖鏈的小劍懸浮在靈氣漩渦中央;而黃曉陽的經脈中,則流淌著淡金色的液體,每一滴都蘊含著驚人的劍意。
“他會成為你的枷鎖。“林青鸞收回手,“也是你唯一的解藥。“
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素心跌跌撞撞地沖下深坑,發髻散亂,衣襟染血。她顫抖著從長子懷中接過次子,指尖輕觸孩子掌心的劍痕。
“藥王谷的'鎖魂印'......“她聲音嘶啞,“師父,你早就知道會這樣?“
林青鸞沒有回答,而是抬頭看向劍冢方向。九道血色光柱依然矗立在天地之間,隱約可見無數劍影在其中穿梭。
“沒時間了。“她突然說道,“劍冢的封印最多再撐三年。“
“三年?“黃岳山臉色劇變,“這不可能!按照祖籍記載......“
“祖籍是錯的。“林青鸞冷聲打斷,“三百年前那場大戰,初代家主用雙胞胎子女的性命為代價,才勉強封印劍冢。而現在......“她的目光落在黃灝洋兄弟身上,“歷史正在重演。“
一陣狂風突然卷過巨坑,揚起漫天玉屑。在飛舞的晶塵中,黃曉陽緩緩睜開了眼睛。
孩童的瞳孔完全變成了銀色,眼底深處倒映著九座劍峰的虛影。他茫然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掌心劍痕微微發熱。
“哥哥......“他輕聲呼喚,“我夢見了好多劍......它們都在哭......“
黃灝洋握住弟弟的手,兩道劍痕相觸的瞬間,一圈金色波紋蕩漾開來。坑底散落的玉屑突然懸浮而起,在空中組成一幅復雜的星圖——正是初代家主靈牌上缺失的那部分!
林青鸞瞳孔驟縮:“九霄劍圖......“
星圖緩緩旋轉,其中最為明亮的九顆星辰突然射出光束,在坑底投射出九個光點。黃岳山倒吸一口冷氣——這些光點的位置,赫然對應著黃家祖宅內的九處禁地!
“原來如此......“大長老黃岳海不知何時來到了坑邊,聲音沙啞得可怕,“九把鑰匙,九處封印......“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黃曉陽,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林素心立刻將次子護在身后,翠玉短劍橫在胸前:“大長老,注意你的身份!“
黃岳海冷笑一聲,突然從袖中掏出一枚血色玉佩捏碎。
“你以為老夫沒有后手?“
玉佩碎片化作九道血光,瞬息間沒入遠處九座劍峰的光柱中。下一刻,整個黃家祖宅劇烈震動,地面裂開無數縫隙,黑氣噴涌而出!
“你瘋了?!“黃岳山怒吼,“竟敢引動劍冢魔氣!“
黃岳海充耳不聞,反而癲狂大笑:“既然注定要毀滅,不如讓老夫搏一把!“他猛地扯開衣襟,露出心口處嵌著的一枚青銅碎片,“三百年前,初代家主能用雙生子封印劍冢,今日老夫為何不能?“
碎片上突然睜開一只血紅的眼睛!
林青鸞臉色大變:“快阻止他!那是劍魔之眼!“
然而為時已晚。黃岳海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下去,所有精血都被青銅碎片吞噬。碎片上的血眼越發猩紅,一道黑光激射而出,直奔黃曉陽眉心!
“曉陽!“
黃灝洋猛地推開弟弟,自己卻被黑光正面擊中。孩童小小的身軀瞬間被黑霧籠罩,皮膚下的鎖鏈紋身瘋狂扭動,發出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
“灝洋!“林素心想要沖上前,卻被一股無形力量彈開。
黑霧中,黃灝洋緩緩懸浮而起。他的左眼銀紋已經蔓延至全身,右眼則完全變成了血紅色。眉心琉璃劍痕劇烈閃爍,內里的小劍瘋狂旋轉,似乎在與入侵的力量對抗。
最可怕的是他的雙手——指甲變成了漆黑色,指尖延伸出半尺長的劍氣,每一道都纏繞著細小的鎖鏈虛影。
“劍魔附體......“林青鸞聲音發顫,“必須立刻......“
她的話沒能說完。
黃曉陽突然掙脫母親懷抱,沖向被黑霧籠罩的兄長。孩童右手掌心的劍痕金光大盛,在接觸到黑霧的瞬間,竟如烈火遇油般劇烈燃燒起來!
“哥哥,醒醒!“
銀瞳孩童死死抱住兄長,掌心的金光不斷注入對方體內。兩道劍痕產生共鳴,發出清越的劍鳴。黑霧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最終全部被逼回黃灝洋胸口的劍印中。
當最后一個黑霧消失時,兩個孩子同時昏倒在地。他們掌心的劍痕彼此相連,形成一道細細的金線。
林青鸞快步上前,琉璃左手按在兩個孩子額頭。片刻后,她長舒一口氣:“暫時穩定了。“
她轉向面如死灰的黃岳山:“立刻開啟祖地秘境,送他們進去。“
“可祖地只有家主......“
“沒時間了!“林青鸞厲喝,“劍魔已經盯上他們,只有在祖地才能暫時避開追蹤!“
她彎腰抱起兩個孩子,銀發無風自動:“三年后,待他們六歲之時,才是真正的考驗開始。“
遠處,劍冢第九峰傳來驚天動地的轟鳴。青銅古棺的棺蓋,又打開了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