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鏡的碎片在袖中發(fā)燙時，易小川正踩著明堂的白玉階向上攀登。長安城的夜色像一塊浸了墨的綢緞，將朱紅宮墻染成暗紫色，檐角的鎏金鈴鐸在風里搖晃，卻發(fā)不出半點聲響——那些鈴鐺早被逆鱗司換成了靜音的傳感器，鏡面般的金屬殼上倒映著漫天星斗，與漢代的渾天儀形成詭異的呼應。

公孫大娘的指尖劃過階側(cè)的螭首排水口，指尖的玉簪突然發(fā)出蜂鳴。這是她祖父留下的探測儀，此刻正對著明堂頂層的金頂瘋狂震顫。“青銅脈的能量場在這里達到峰值。“她壓低聲音，耳后的微型接收器傳來滋滋的電流聲，“剛才西市的暗渠爆炸，觸發(fā)了全城的防御機制，現(xiàn)在每個宮門都有機械守衛(wèi)。“

易小川扯了扯腰間的皮帶扣，那是用天宮青銅碎片改造的解碼器，表面的蟠螭紋正在緩緩轉(zhuǎn)動。他數(shù)著臺階上的凹槽，每三級就有一個嵌入地磚的金屬片，組合起來正是逆鱗司的能量頻率。“趙高把明堂改成了信號塔。“他突然停在第廿七級臺階，地磚下傳來細微的嗡鳴，“這下面埋著超導線圈。“

話音未落，兩側(cè)的石翁仲突然睜開眼睛，眼窩中射出的激光在臺階上掃出網(wǎng)狀的光欄。易小川拽著公孫大娘撲向左側(cè)的偏殿，激光擊中白玉階的瞬間，整片臺階突然翻折，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洞，黑洞里漂浮著無數(shù)青銅鏡碎片，每塊碎片都映出不同時空的畫面——有秦代的阿房宮，唐代的大明宮，還有現(xiàn)代的玻璃幕墻大廈。

“這是時空陷阱。“公孫大娘的玉佩貼在偏殿的門環(huán)上，銅環(huán)突然收縮，露出一個鑰匙孔。她將玉簪插進去，殿門發(fā)出沉重的軋軋聲，“祖父的手札里畫過明堂的結構圖，祭祀臺下面藏著青銅脈的主樞紐。“

偏殿的梁柱上纏繞著暗金色的鎖鏈，鏈節(jié)上刻著密密麻麻的甲骨文，翻譯成現(xiàn)代文字竟是“禁止入內(nèi)“。易小川用青銅劍劈開鎖鏈，鏈環(huán)斷裂的剎那，整座偏殿突然亮起應急燈，慘白的光線照亮了墻上的壁畫——那是一幅《封禪圖》，可畫中的漢武帝卻穿著現(xiàn)代西裝，手里舉著一個平板電腦，屏幕上顯示著青銅脈的三維模型。

“趙高在篡改歷史記憶。“公孫大娘的指尖撫過壁畫，顏料突然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更古老的痕跡：一群穿著秦代方士服飾的人，正圍著青銅鼎吟唱，鼎中升起的煙霧組成“燭龍“二字，“原來青銅脈是秦代方士發(fā)現(xiàn)的。“

易小川的青銅鏡碎片突然飛出掌心，貼在壁畫的燭龍眼睛上。壁畫劇烈震動，從裂縫中涌出淡金色的霧氣，霧氣里浮現(xiàn)出玉漱的身影。她穿著漢代的曲裾深衣，正跪在祭祀臺上，將一枚青銅鏡碎片放進三足鼎：“小川，燭龍的心臟在明堂的天心石下，只有用你的血才能暫時封印。“

畫面突然撕裂，趙高的機械臂從霧氣中伸出，抓住玉漱的手腕。他的兜帽滑落，露出半張被金屬覆蓋的臉，機械眼閃爍著紅光：“易小川，你以為阻止了西市的熔爐就夠了？“他的聲音像生銹的齒輪在轉(zhuǎn)動，“整個長安都是我的祭壇，而你，將是最后的祭品。“

霧氣散去時，偏殿的地面裂開一道縫隙，露出通往頂層的階梯。階梯兩側(cè)的火把突然變成藍色，照亮了墻上的倒計時：03:59:59。每個數(shù)字都是用青銅鏡碎片拼貼而成，數(shù)字跳動的頻率與易小川的心跳完全同步。

“他在用你的生命能量倒計時。“公孫大娘的玉佩突然裂開，鮮血從她的掌心滲出，滴在階梯上，“我的鳳凰血脈能暫時干擾頻率，快走！“

易小川拽著她沖上階梯，每級臺階都在腳下震顫，仿佛踩在巨大的鼓面上。頂層的大殿突然出現(xiàn)在眼前，三十六級玉階通向中央的祭祀臺，臺上的三足鼎正冒著淡紫色的煙霧，鼎耳上纏繞的電纜連接著四周的青銅柱，柱頂?shù)乃蚶锓獯嬷煌撵`魂——有秦代的士兵，唐代的詩人，明代的工匠，他們都在球里痛苦地掙扎，化作維持能量場的燃料。

趙高背對著他們站在鼎前，黑袍在能量流中獵獵作響。他緩緩轉(zhuǎn)過身，兜帽下的臉一半是血肉，一半是金屬，機械眼的紅光掃過易小川：“你終于來了。“他攤開左手，掌心躺著最后一塊青銅鏡碎片，“只要集齊四片，燭龍就會蘇醒，到時候我就能回到我該在的時代。“

“你該在的時代？“易小川握緊青銅劍，劍刃在能量場中泛起藍光，“你以為篡改歷史就能改變命運？“

趙高突然狂笑起來，笑聲在大殿里回蕩，震得水晶球紛紛炸裂：“我只想讓高要活下去！“他猛地扯掉黑袍，露出布滿管線的后背，脊椎處插著十二根青銅管，連接著祭祀臺的能源核心，“當年在秦朝，我只想做個好廚師，是你們把我逼成趙高！“

公孫大娘突然指向祭祀臺的天心石，石面上刻著的太極圖正在旋轉(zhuǎn)，陰陽魚的眼睛處各有一個凹槽：“那是封印燭龍的陣眼！“她將自己的玉佩塞進陰魚凹槽，“需要你的青銅鏡碎片才能啟動！“

易小川剛要上前，趙高的機械臂突然射出鎖鏈，纏住他的腳踝。能量場瞬間變得狂暴，三足鼎里噴出的煙霧化作無數(shù)利劍，刺向公孫大娘。易小川用青銅劍劈開煙霧，卻看見趙高的另一只手正按在天心石上，他的掌心突然裂開，露出里面的微型核彈——那是從現(xiàn)代帶來的終極武器。

“就算我死，也要讓時空重置！“趙高的機械眼閃爍著瘋狂的紅光，“我要讓所有人都嘗嘗失去一切的滋味！“

公孫大娘突然撲向三足鼎，將全身的鳳凰血脈注入鼎中。青銅柱發(fā)出龍吟般的巨響，水晶球里的靈魂突然平靜下來，化作金色的光點融入她的身體。她的頭發(fā)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卻在祭祀臺上跳起了祖父手札里記載的“鎮(zhèn)魂舞“，裙擺掃過的地方，青銅鏡碎片紛紛飛向天心石。

“小川，快！“她的聲音帶著血沫，“我的血脈只能暫時壓制燭龍，需要你的長生之力才能徹底封印！“

易小川掙脫鎖鏈，將青銅鏡碎片按在陽魚凹槽里。瞬間，整個明堂劇烈震動，天心石射出一道光柱直沖云霄，將長安城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趙高的核彈在能量場中懸浮，倒計時停留在最后一秒。他看著公孫大娘逐漸透明的身體，機械眼突然流出機油般的淚水：“值得嗎？“

公孫大娘的舞步越來越慢，化作無數(shù)光點融入光柱：“守護青銅脈，從來都不需要理由。“她最后看了易小川一眼，目光里帶著釋然，“告訴我的祖父，他的孫女沒有辜負使命。“

光柱突然收縮，將核彈和趙高一起卷入其中。易小川看著祭祀臺上的三足鼎，鼎中浮出完整的青銅鏡，鏡面里映出玉漱的笑臉，她穿著現(xiàn)代的白裙站在故宮的角樓前，朝他伸出手：“小川，我在未來等你。“

青銅鏡突然炸裂，化作漫天星屑。易小川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長生藥的副作用徹底爆發(fā)，兩千年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呂素的微笑，玉漱的舞蹈，趙高的冷笑，還有公孫大娘最后的眼神。他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卻只握住一把空氣。

當天明時分，長安城的百姓發(fā)現(xiàn)明堂的金頂消失了，只留下一片空蕩蕩的地基。考古學家在遺址中發(fā)掘出一塊奇怪的金屬片，上面刻著一行模糊的字跡：“歷史不是線，是無數(shù)交織的光。“而在現(xiàn)代的博物館里，一枚新出土的漢代玉佩正在展柜里發(fā)光，玉佩的裂縫中，隱約能看見一個穿著現(xiàn)代夾克的人影，正朝著遠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