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室的燈光刺得程瑾瑜眼睛發痛。她盯著照片背面褪色的字跡，指尖不受控制地顫抖。

“這不可能......“她抬頭看向季微明，“你小時候就認識我父親？“

季微明接過照片，眉頭緊鎖：“我不記得拍過這張照片。“他的手指撫過那個少年時期的自己，“這應該是AI合成的。“

程瑾瑜的神經接口突然一陣刺痛。某個被遺忘的畫面閃過——少年季微明蹲在花園里，將一枚銀色芯片塞進哭泣的小女孩手中：“藏好它，這是星星的最后一塊碎片。“

她猛地抓住季微明的手腕：“瑞士雪山！我們上次遇襲時，你說過什么？“

季微明眼神微動：“我說'別怕，有我在'。“

“不。“程瑾瑜聲音發冷，“你當時說的是'藏好它，這是星星的最后一塊碎片'。“

醫療室陷入死寂。

季微明緩緩抽回手，后頸突然閃過一道藍光。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變得異常機械：“記憶檢索失敗。關鍵詞'星星'未收錄在基礎記憶庫中。“

程瑾瑜后背發涼。這不是真正的季微明——至少不完全是。

走廊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門被推開，滿臉是血的陸沉舟踉蹌沖進來，他的軍用義眼閃爍著危險的紅光：“快走！整個智創都被'反智聯'包圍了，他們不是普通抗議者——“

玻璃爆裂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三枚麻醉彈射入室內，陸沉舟悶哼一聲跪倒在地。季微明迅速拔槍，卻在轉身的瞬間僵住身體——他的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

程瑾瑜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

月光下，程星辰站在噴泉邊，手里把玩著一個銀色控制器。當他按下按鈕時，季微明像斷了線的木偶般轟然倒地。

“別擔心，姐姐。“少年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來，帶著詭異的溫柔，“我只是暫時關閉了這個贗品的自主意識。“

陸沉舟掙扎著抓住程瑾瑜的腳踝：“聽好......你父親在瑞士雪山......藏了......“他的義眼突然過載冒煙，“......記憶的鑰匙......“

麻醉劑開始生效，程瑾瑜的視野逐漸模糊。最后的意識里，她看到程星辰踏著滿地玻璃走來，指尖輕撫過季微明后頸的芯片接口。

“多完美的容器啊。“少年嘆息道，“可惜裝載了太多無用記憶。“

黑暗降臨前，程星辰將一枚冰涼的芯片貼在她耳后的神經接口上。

“讓我們看看，爸爸究竟把真正的你藏在哪里。“

***

程瑾瑜站在一片純白的空間里。

沒有墻壁，沒有天花板，只有無窮無盡的白色向四面八方延伸。遠處有個小女孩背對她蹲著，正在地上畫星星。

“這里是......“

“你的意識最深處。“小女孩頭也不回地回答，“爸爸建造的防火墻內部。“

程瑾瑜走近，發現女孩畫的是雙子星座圖案。當女孩轉過頭，她看到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那是五歲的自己，但左眼瞳孔是罕見的銀白色。

“你是......“

“被你遺忘的那部分。“小女孩站起身，銀色瞳孔泛起漣漪，“十五歲那年，季微明不是救了你，而是奉命來刪除我。“

周圍的白色突然扭曲，浮現出記憶畫面：

十五歲的程瑾瑜從車禍殘骸中爬出，懷里抱著染血的八音盒。年輕的季微明帶著醫療隊趕來，卻在她昏迷后，將某種裝置貼在她太陽穴上。

“他們刪改了你的記憶，讓你相信自己是獨生女。“小女孩的聲音逐漸變成少年音調，“但意識無法真正消滅，只能被封印。“

白色空間開始崩塌，露出后方浩瀚的星空。程瑾瑜驚覺那些星辰全是記憶碎片，每一顆都閃爍著她從未見過的畫面：雙胞胎的生日派對，共用的兒童房，以及......

某個深夜，父親將哭泣的“程瑾瑜“推進手術室，對穿白大褂的少年季微明說：“把星辰的意識提取出來，只留下瑾瑜的。“

“現在你明白了。“小女孩的身影已經變成少年模樣，銀白色的左眼與程星辰一模一樣，“我們才是完整的程瑾瑜。“

現實世界中，程星辰猛地斷開神經連接，臉色煞白。

“原來如此......“他顫抖著撫摸程瑾瑜的臉，“爸爸把我們分開后，把暗星算法藏在了你的潛意識里。“

警報聲突然響徹整個醫療中心。程星辰皺眉看向監控屏幕——季微明的身體不見了，只留下被暴力破壞的拘束帶。

“有意思。“少年瞇起眼睛，“贗品居然能突破我的控制程序。“

他俯身在程瑾瑜耳邊輕聲道：“睡吧姐姐，等我去解決那個冒牌貨，再來繼續我們的......家庭團聚。“

當程星辰離開后，程瑾瑜的眼睫幾不可察地顫動了一下。

在她的意識深處，銀瞳少女正將一把鑰匙插入星空中央的鎖孔：“是時候醒來了，另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