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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荒逢師

大荒山脈,層巒如怒,荒蕪似獄。

罡風如刀,卷起漫天黃沙,抽打在裸露的嶙峋山巖上,發出嗚咽般的嘶鳴。天空是永恒的灰黃色,不見飛鳥,唯有幾株枯槁的怪樹在風中扭曲掙扎。

在這片死寂的蒼黃畫卷中,一個渺小的身影正艱難跋涉。

少年方天宇,一身洗得發白、打滿補丁的粗布短褂,早已被汗水與塵土浸染得看不出本色。他嘴唇干裂,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望不到盡頭的山巒,稚氣未脫的臉上刻滿了超越年齡的疲憊與一種近乎偏執的倔強。

“奶奶……等我……”嘶啞的低語被呼嘯的狂風瞬間撕碎。鎮上的老醫師嘆息的話語如同魔咒般在耳邊回響:“……除非尋得傳說中的‘若水靈池’,取其‘若水靈蓮’……或可延壽十載……然此物縹緲,百年未聞其蹤矣……”

延壽十載!這微弱的希望,如同黑暗中的螢火,支撐著他闖入這片連修士都視為畏途的絕地!為了生命逐漸走到盡頭的奶奶,他別無選擇。

群山連綿,百里無人煙。不僅要對抗能將人烤干的烈日與刺骨的夜寒,更要時刻提防神出鬼沒的山匪——那些視人命如草芥、掌握著法術的兇徒!

或許是上蒼垂憐這赤子之心,幾番險死還生,他竟真的踏入了大荒山腹地。然而,傳說中的靈池仙蓮,依舊渺無蹤影。

日復一日的尋覓,希望如同指間流沙,一點點消逝。干糧袋早已空空如也,水囊也只剩下最后幾滴渾濁的泥水。疲憊、饑餓、干渴如同附骨之蛆,瘋狂啃噬著他的意志。

“我也是被沖昏了頭,大荒山這么荒蕪……怎么可能會有“若水靈池”?”方天宇再也支撐不住,頹然跌坐在一塊冰冷的巨巖下。他掏出空空如也的水囊,又摸了摸腰間同樣空癟的干糧袋,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心臟。想起家中奶奶那日漸灰敗的面容,滾燙的淚水終于無法抑制,混著臉上的塵土簌簌滾落。

“若我能修煉……踏入練氣期……筋骨強健,數月不飲不食也無妨……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悲憤與無力感如同巨蟒纏緊咽喉,化作一聲凄苦到極致的哽咽。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冰冷的山巖上,指節瞬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小子……聒噪夠了吧?擾人清夢……”

一個低沉、沙啞,仿佛砂紙摩擦般的聲音,突兀地在死寂的山谷中響起!

方天宇悚然一驚,如同受驚的兔子般猛地彈起!心臟狂跳!他警惕地環顧四周,目光掃過嶙峋怪石,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前……前輩恕罪!晚輩無意打擾,這就離開!”他腦海中瞬間閃過山匪的傳聞——兇殘、狠辣、會法術!他強撐著虛弱的身體,就想往山下挪。

“想……踏上仙途么?”那沙啞的聲音再次傳來,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清晰地鉆入方天宇耳中。

方天宇循聲猛地轉頭!聲音竟源自他倚靠的那塊巨大黝黑巖石之后!他屏住呼吸,死死盯著那片陰影。

只見一個身影,緩緩從巖石后最深沉的陰影中,艱難地“挪”了出來。

那并非想象中兇神惡煞的山匪,而是一個……形容枯槁、面色慘白如紙的青年!看面容不過二十左右,但那雙深陷的眼窩中,卻盛滿了難以言喻的滄桑與疲憊。他一身原本應是華貴的玄色錦袍,此刻卻破爛不堪,被暗紅的血跡浸透了大半,緊緊貼在身上,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輪廓。他右手拄著一柄劍——一柄古樸、厚重、劍身布滿蛛網般細密裂紋的長劍,劍尖深深插入地面,支撐著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他的氣息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仿佛隨時都會熄滅,但殘存的那一絲威壓,卻讓方天宇感到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與……渺小!

方天宇瞳孔驟縮,強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那青年恭敬抱拳行禮,聲音因緊張而有些發澀:“回前輩,晚輩……確有此愿。若得修為,便能護奶奶周全,為人子盡孝……”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執著的光芒,“不過……晚輩此番冒死入山,是為尋找傳說中的‘若水靈池’與‘若水靈蓮’,為我至親續命!此愿未了,不敢他求!”

青年,那雙黯淡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其微弱、難以察覺的波動。他看著眼前這個衣衫襤褸、滿身塵土、眼中卻燃燒著赤誠孝心與求生渴望的少年,仿佛看到了某種久違的東西。

他緩緩開口,聲音如同破舊的風箱:“若水靈池……”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憶,又似乎在積攢力氣,“據本座所知……早在……三十七年前……便已被‘藥王谷’……連根掘走……移入其宗門秘境……此地……早已無蓮……”

“什么?!”方天宇如遭雷擊!最后一絲希望的火苗,被這冰冷的話語徹底澆滅!他身體晃了晃,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中剛剛燃起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只剩下無邊的絕望與死寂。

青年將方天宇的反應盡收眼底。他沉默了片刻,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一絲復雜的光芒緩緩凝聚,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他再次開口,聲音雖弱,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分量:

“本座葉天歌……遭奸人圍殺,身中奇毒……遁入此山……已是……油盡燈枯……命不久矣……”他每說一句,氣息便弱一分,仿佛隨時會斷氣,但他強撐著,目光如炬,死死鎖定方天宇:“小子……可愿……拜我為師……承我道統……?”

他艱難地抬起左手,掌心不知何時多了一枚龍眼大小、通體碧綠、氤氳著濃郁到化不開的生機與清香的丹藥!丹藥表面,仿佛有云霧般的丹紋在緩緩流轉,散發出的氣息讓方天宇枯竭的身體都感到一絲渴望的悸動!

“此乃……‘混元長青丹’……”葉天歌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誘惑力,“服之……可增凡人……五十載壽元……生機不絕……百病不侵……”

方天宇的呼吸瞬間停滯!眼睛死死盯著那枚丹藥!五十載壽元!生機不絕!這……這簡直是起死回生的仙丹!奶奶有救了!

然而,葉天歌接下來的話,卻如同冰水澆頭:“但……作為交換……”他眼中寒光一閃,帶著刻骨的仇恨“你需……拜我為師……承我衣缽……并……日后……替我了卻……一樁血海深仇!”

滔天的血仇!拜師?意味著卷入遠超他想象的巨大旋渦!

方天宇看著葉天歌那雙深不見底、燃燒著仇恨火焰的眼眸,又低頭看向那枚散發著無盡生機的碧綠丹藥。一邊是至親奶奶垂危的生命,一邊是深不見底的復仇深淵。巨大的矛盾撕扯著他的內心。

時間仿佛凝固。風聲嗚咽。

最終,對奶奶的擔憂與那枚丹藥帶來的希望,如同燎原之火,壓倒了所有的恐懼與遲疑。他猛地抬起頭,眼神變得無比堅定,對著葉天歌,聲音斬釘截鐵,帶著少年人的決絕:

“若蒙師尊不棄,弟子方天宇,今日在此,拜入門墻!師尊所授,弟子必當勤學苦練!師尊之仇……弟子在此立誓,他日若有能力,定當……粉身碎骨,不負所托!”

“好!”葉天歌眼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復雜光芒,有欣慰,有釋然,也有一絲深藏的悲涼。他示意方天宇行正式的拜師禮。

禮畢。葉天歌的氣息愈發衰敗,如同風中殘燭,但他強提精神,聲音雖弱,卻很有威嚴:“為師……曾為……散修……漂泊三百載……終至……元嬰之境……”方天宇聽得心神劇震!三百歲!元嬰大能!這等存在,在他眼中無異于九天之上的神明!自己竟成了這等存在的關門弟子?!

“……后……入圣朝治下“臨淵州”……為……“青冥軍第七統領”……”葉天歌喘息著,目光落在手中那柄布滿裂紋的古樸長劍上,“五年前本座……于……‘一座遠古戰場……偶得……此劍……”

他手指輕撫過冰冷的劍身,裂紋之下,仿佛有沉睡的兇獸在低吼。“其名……‘昊天劍’……”據為師猜測:此劍的品階曾經位列“天階”……后遭重創,但仍是絕世神兵……“天階”二字,如同驚雷在方天宇腦中炸響!這等神兵,足以引發整個臨淵州震動,血流成河!

“此等重寶……自當……謹慎……”葉天歌眼中閃過一絲追憶與痛楚,隨即被滔天的恨意取代!他猛地一陣劇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黑血從嘴角涌出,染紅了胸前的衣襟!他死死抓住劍柄,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聲音如同九幽寒風,帶著刻骨的怨毒:

“不想……卻被……朝夕相伴……視若珍寶的……道侶……楚玉涵……出賣!!”這個名字,仿佛是從他靈魂深處嘶吼而出!

“她是臨淵州楚家之人……勾結……青冥軍……第八統領尹冥……第九統領衛無傷!!”每一個名字,都帶著血淋淋的恨意!

“三人……設伏……于幽冥森林……更可恨……她在事前……已對為師……暗下……‘蝕魂斷魄散’……!”葉天歌的身體因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在幽冥森林……為師靠著昊天劍……雖暫時擊退他們……但劇毒侵魂蝕骨“………只能萬里逃亡……遁入……這荒山……”

話音落下,葉天歌的氣息已微弱到極致,仿佛隨時會徹底消散。他艱難地將那枚“混元長青丹”遞向方天宇,眼中最后的光芒緊緊盯著他:“丹……拿去……救你……至親……記住……你的……誓言……”

方天宇顫抖著雙手,接過那枚溫潤如玉、蘊含著磅礴生機的丹藥。丹藥入手,一股暖流瞬間驅散了山間的寒意,也驅散了他心中最后一絲猶豫。他看著眼前這位即將油盡燈枯的師尊,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壯與責任感。

“弟子……謹記!”他握緊丹藥,聲音哽咽,卻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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