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個大廳被修建成圓形，穹頂上有七顆星辰，都是在強調完整性這個概念！”

阿里斯泰爾教授越說越興奮，指著整個大廳。

“說不定，我們還能在這里發現更多與七或者完整性相關的細節！”

“我們這就去側壁看看！”

阿里斯泰爾教授一揮手，率先朝著大廳的邊緣走去。

葉銘跟在他身后，心里卻在快速消化著剛才的信息。

「三位一體」、「四位一體」、完整性……這些概念聽的他已經有點頭皮發麻了。

「不過，這個解釋貌似很有道理啊……」

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

而且和「降臨派」這種秘密結社看起來還非常沾邊！

一想到這兒，葉銘就隱隱有些胃疼了，他后悔了，當初不應該嘴賤扯什么陰謀論的。

此時隊伍有些安靜，只能聽見阿里斯泰爾教授粗重的喘息聲和騎士們盔甲摩擦的“咔嚓”聲。

隨著他們的靠近，火光所及之處，側壁上一些模糊的刻痕逐漸顯露出來。

“我們到了！”

阿里斯泰爾教授終于停下腳步，站在了大廳側壁前。

他開始從懷里掏出一塊早就準備好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拭著滿是灰塵的墻面，并且不忘記叮囑旁邊人一句：

“來人幫忙，快點一起清理一下！”

聽見老教授的吩咐，他帶來的那幾名學生助手不敢耽誤，立刻趕緊上前，也拿出專業的小刷子，開始清理更大范圍的灰塵。

“教授，您別著急啊，又沒人搶……”

卡爾在一旁提醒道，生怕這老學究一激動，直接把臉都貼到墻上去。

“我沒事！我看到了！這側壁真的畫著東西！”

“葉顧問猜測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隨著灰塵被一點點地拂去，墻壁上一些模糊的刻痕，終于開始顯露出來。

那是一些線條，起初看起來雜亂無章，但隨著清理的面積越來越大，一個宏偉的輪廓，開始逐漸呈現在眾人面前。

“天吶……”

一名年輕的皇家騎士忍不住發出了一聲低呼。

此時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中有火把的人，更是不自覺地把火把舉得高了一些。

那是一堵墻！

一堵巨大的，仿佛是自然形成的墻！

它被畫的仿佛高聳入云，沒有盡頭，表面上的紋路則充斥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看起來威嚴無比。

同時似乎還散發著一股亙古不變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這正是，葉銘口中那堵由萬年玄冰構成的、近乎無邊無際的——

巨大冰墻！

“太壯觀了……真的……這里居然真的有冰墻壁畫！”

卡爾失神地喃喃自語。

大圣師……他說的……全都是真的！

「降臨派」，果真和「地平論」有關系！

之前在皇家圖書館，發現的那本《無畏號幸存者手記》，現在看來可信度更是大大增加！

「地圓論」真有可能是某些秘密結社為了遮掩真相的幌子！

卡爾想到這里，下意識地看向葉銘，眼神里充滿了震撼與崇拜。

大圣師能頂住壓力，力排眾議的傳播真理，實在是太偉大了！

大丈夫當如是也！

阿里斯泰爾教授也完全呆住了。

畢竟他是「地圓論」的忠實擁護者，甚至可以說，他大半輩子里都在研究著這個議題。

雖然早在之前，老教授就已經有些相信葉銘的理論了。

但是當他親眼看見有壁畫記載冰墻的時候，這種震撼，只有他自己清楚！

老教授手里的手帕此時已滑落在地，他整個人幾乎是貼在了墻壁上，正用手掌顫抖地撫摸著面前的壁畫，嘴唇微微翕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恐怕若干年后，阿里斯泰爾教授還是會想起，葉銘帶他看冰墻壁畫的這個下午。

“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格雷戈里大師也走了過來，他撫摸著自己的白胡子，眼神里滿是驚嘆。

“而且世界冰墻還是一個完整的圓形，這很符合煉金術里對圓形元素的崇拜，也是一種完整性的體現！”

“快！繼續清理！我要看到更多細節！”

阿里斯泰爾教授再次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他像個打了雞血的將軍，大聲指揮著。

其他人聞言都反應過來，紛紛上前幫忙。

很快，整面側壁的灰塵都被七七八八了。

大伙兒發現，在那堵雄偉的冰墻下之下，似乎還刻畫著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群人。

一群穿著黑色長袍，兜帽遮住了面容的人。

那群黑袍人身姿扭曲，似乎在跳著什么舞蹈，以一種極其詭異的角度不斷的旋轉著。

是在祈禱？

還是在祝圣？

又或者是獻祭？

如果說，宏偉的冰墻壁畫帶來的是對世界觀的顛覆性沖擊，那么冰墻下這些黑袍人的動作，則給在場所有人帶來了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冷意。

“是他們……”

卡爾的聲音有些干澀，他一眼就認出了那些黑袍人的裝束。

“是「降臨派」！”

沒錯，壁畫上這些黑袍人的打扮，和當初在皇家星隕學院大講堂里，那個試圖刺殺葉銘的黑袍人一模一樣！

火光下，這些壁畫上的黑袍人顯得格外妖異。

“可是他們在干什么……為什么要跳舞？”

“他們圍著的中間，似乎還有東西，像是羊首！”

此時的阿里斯泰爾教授早已瞪大著雙眼，死死的盯著這幫黑袍人畫像。

“好古早的儀式……”

“這應該是公羊首……”

老教授的聲音里帶著一種發現古物時的特有沙啞，他伸手，似乎想觸摸壁畫，但又在半空中停住了，生怕自己的觸碰會褻瀆這古老的痕跡。

“在一些非常、非常古老的民俗信仰里，公羊，特別是它的頭顱，是重要的祭祀符號，并且是邪惡的……”

“甚至有的學者認為，公羊本身就是惡魔！因為公羊發情期很浪蕩……”

阿里斯泰爾頓了頓，像是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從自己龐大的知識庫里搜尋著最準確的詞匯。

“關于情欲和神圣的問題……暫且按下不表，先說信仰吧。”①

“這種祭祀，如果我沒猜錯，是與早已消亡的「伏都教」（Voodoo）有關的！”

“「伏都教」？”

卡爾重復了一遍這個陌生的名詞，他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發干。

光是聽名字，就透著一股不祥的氣息。

阿里斯泰爾教授點了點頭，他沒有回頭，視線依舊死死地鎖在壁畫上。

“一個很原始的信仰。它的核心教義，認為「萬物皆有靈」。山川、河流、樹木、野獸……甚至一塊石頭，都有其內在的‘靈魂’或‘精魄’。而「伏都教」的祭司，便可以通過特定的儀式，與這些‘靈’進行溝通，甚至借用它們的力量。”

葉銘聽到這里，心里立刻微微一動。

「萬物有靈」！

這個概念，他不久前才剛剛思考過！

“教授，您說的這種教義……”

葉銘立刻開口，聲音難得的有點嚴肅。

“我好像想起了與其相關的事物。”

“哦？”

阿里斯泰爾教授終于回過頭，看向葉銘。

“獸人王庭的通靈者。”

葉銘不動聲色地繼續說，“據我所知，他們所掌握的力量，被稱為「穆倫古」。而「穆倫古」也有類似的效果……”

“「穆倫古」！”

阿里斯泰爾教授的眼睛猛地亮了，他一拍大腿，激動的情緒溢于言表。

“對！就是這樣！我就說怎么這么耳熟！「穆倫古」很有可能與古「伏都教」發源的地方接近，或者說融合了「伏都教」的東西！”

老教授的思路瞬間被打開了，他立刻想到了更多的東西。

“你小子，簡直就是比較宗教學的天才！”

①（這方面不敢細說，感興趣可以看哲學家喬治·巴塔耶的那本成名著作《L'érotisme》，中文就不打了你懂的。或許有機會在談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