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我們必須進去！”

阿里斯泰爾教授的熱情瞬間被點燃，他推了推自己的單片眼鏡，恨不得第一個沖進去。

“這里面，一定藏著驚人發現！”

“教授，請冷靜一下！”

阿爾弗雷德立刻伸手攔住了他，表情嚴肅。

“里面情況不明，誰也不知道有沒有陷阱或者怪物，這么貿然進去太危險了。”

話說完，他便轉過身，吩咐一些騎士們點燃火把，同時讓另外一些騎士們拿好盾牌。

“葉銘大人，卡爾少爺，還有教授，你們最好待在隊伍中間，我們會確保你們的安全。”

“有勞騎士長了。”葉銘道謝。

很快，一切準備就緒。

阿爾弗雷德親自帶隊，幾名騎士高舉著盾牌走在最前面，他則手持長劍緊隨其后。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向下的石階。

石階很陡，而且布滿了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走過了。

隊伍開始緩緩向下移動，腳步聲在寂靜的通道里顯得格外清晰。

葉銘走在隊伍中間，身邊是同樣緊張的卡爾和興奮不已的阿里斯泰爾。

「普洛文斯信息……系統既然生成了這個東西，就一定在這遺跡里。」

葉銘一邊走，一邊在心里盤算著。

「還有剛剛使用能力，聽到的那些未知靈魂的囈語……」

「究竟是什么意思？」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現在對這個「降臨派」遺跡也挺感興趣的。

通道似乎很長，他們走了足足有十幾分鐘，才感覺腳下的路變得平坦起來。

此時火把的光芒，已經不足以把這里完全照亮，顯得周圍昏暗無比。

阿爾弗雷德停下腳步，舉起手示意隊伍暫停。

“前面應該就是主廳了。”

他壓低聲音說。

“不過這里太暗了。”

“卡爾少爺，能麻煩你用光明魔法，幫我們照亮前面的情況嗎？”

“沒問題。”

卡爾聞言點了點頭，他快速念咒，同時伸出右手，掌心凝聚起一團柔和而明亮的白光。

他將光球向前一推，那光球便緩緩地向前飄去，越升越高。

最終光球勉強懸浮在了大廳的高處，一個無比宏大的地下空間，終于稍微清晰一點的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

隊伍里的大部分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來。

因為他們正站在一個巨大無比的圓形大廳的入口處。

只見大廳的穹頂之上，刻著一副繁復的壁畫，壁畫上似乎畫著七顆星辰，這些星辰有些扭曲，星辰內部是各種復雜的線條，中間貌似還畫著一顆閉著的眼睛。

而大廳正中央，則一樣一座用黑色巖石砌成的巨大的環形祭壇，不知道是用來祭拜什么東西的。

祭壇周圍則有一些石制長椅圍繞著，地上還散落著許多破碎的陶器和瓶瓶罐罐和腐朽的金屬器皿。

整個大廳彌漫著一股古老、莊嚴，而又令人不安的氣息。

“難以置信……”

“難以置信！！”

阿里斯泰爾教授發出一聲近乎夢囈般的感嘆，他整個人都呆住了，手中的寶貝地圖滑落在地都毫無察覺。

“這……這是一個完整的古王朝時期的祭祀大廳！太完整了！這簡直就是奇跡！”

“這會是菲利亞斯王國考古史上的一大發現！”

他像是瘋了一樣，不顧一切地沖了進去，撲到一堆陶器碎片前，用顫抖的手拿起一片，像是在撫摸絕世珍寶。

“教授！小心危險！”

阿爾弗雷德喊了一聲，但阿里斯泰爾已經完全聽不進去了。

“這工藝！這紋路！絕對是第三王朝中期的風格！不會有錯的！”

阿里斯泰爾教授激動的喃喃自語。

他轉頭看向葉銘，興奮的大聲嚷嚷。

“葉顧問，你這次立大功了！”

阿里斯泰爾教授激動的聲音在大廳里回蕩，甚至帶起了些許塵土。

葉銘看著他那副快要和陶器碎片融為一體的狂熱模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教授，我知道您很急，但是您先別急。”

“比起那些瓶瓶罐罐……”

他出聲打斷了對方的激動情緒。

“能麻煩您先看看這個嗎，比起那些陶器，我覺得這東西更有研究價值。”

“不過我的學識太淺薄了，還是需要教授您來講講。”

葉銘伸手指了指大廳穹頂那副巨大的壁畫。

阿里斯泰爾教授的動作一頓，順著葉銘手指的方向抬起頭。

他剛剛太激動了，以至于沒有注意到拱頂上刻著的壁畫。

現在他注意到了，只看了一眼，這位治學嚴謹的教授就像是被施了定身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單片眼鏡，嘴巴微微張開，似乎想說什么，卻又因為過于震驚而失語。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用一種近乎混合著敬畏與狂喜的顫抖聲線開口。

“這是一副……完整的寓言……或者說預言著某種未來圖景！”

“這……很有可能是是某些古籍里記載的‘七眼’！”

“七眼？”

一旁的卡爾好奇地湊了過來。

“教授，那是什么？”

此時的葉銘也在全神貫注的聽著，因為用「本質直觀」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聽到有人說“七……”。

關于數字七的事物，實話實說他真沒啥印象。

他就知道什么北斗七星、七宗罪之類的玩意兒……

不過感覺和這兒異世界的畫風格格不入，所以應該不是。

硬要說有點相關的，七龍珠算不？

集齊七顆龍珠召喚神龍降臨，說不定「哲人之石」這玩意兒也是要收集全了才有什么效果。

此時，阿里斯泰爾教授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快步走到了大廳中央的環形祭壇上，這個位置能讓他更好地仰望整個穹頂。

“在一些古代典故里，有這樣的記載。”

他仰著頭，語氣變得莊重起來。

“比如有人說「這七眼乃是祂的眼睛，遍察全地……」”①

“也有人說「這是祂位于新廟基石上的七只眼……」”②

“這么說，這里是一個祭拜某種神靈的場所？那個神靈真實存在嗎？”

阿爾弗雷德一邊讓手下的騎士們檢查周圍的環境，一邊也參與到討論中來。

“并非這么簡單。”

沒想到，阿里斯泰爾教授卻搖了搖頭。

“對于這些古籍或者壁畫的理解，不能停留在單純的「字面義」解讀，那是給普通人讀的，比如有文獻記載什么什么神國成立，你見過神國嗎？沒有！你見過真正的神靈嗎？也沒有！”

“所以那些文字其實都是諷喻性的！我們必須挖掘其中真正指向的東西！”

“再說的專業一點，一般而言有「字面義」、「道德義」、「神秘義」和「諷喻義」四個層次。我們重點需要研究的，正是其中的「諷喻義」！”③

此時阿里斯泰爾教授的學術熱情已經被完全點燃，還在滔滔不絕的說：

“還記得我們現在在什么地方嗎？”

“「亞拉巴峽谷」！”沉浸在教授講學里的卡爾立刻搶答道。

“沒錯！「亞拉巴峽谷」！我前幾天就有引用文獻說過，這個地方承載著一種轉變的內涵。”

“你看看壁畫上的星辰，為何畫的是閉目，而不是張開的眼睛？”

“正是說明那種深刻的轉變尚未來臨！所以是閉目的，這是在等待！等待著那個關鍵節點的到來！”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觀察的格雷戈里也緩緩走了過來。

這位老魔法師撫了撫自己花白的胡須，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不愧是阿里斯泰爾教授，您的說法相當精彩！不過在我看來，這東西還有另一種解釋。”

“哦？”

阿里斯泰爾看向他，露出了感興趣的神情。

“我是一名魔法師，同樣是一名煉金術師。”

“在一些古老的煉金術文獻中，也提到過類似的概念。但它不是你口中的‘七眼’，而是被稱為‘行星神’。”④

“而在這些文獻記載里，這些行星神，其本質源于大地深處，所以它們的居所，往往被描繪在地下的洞穴中，換而言之存在著某種「地底潮流」。”

“您看看，是不是剛好與我們所處的環境相吻合？”

阿里斯泰爾教授聞言點了點頭，示意老魔法師繼續說。

格雷戈里頓了頓，接著說到：

“不僅如此，行星神在一些典故里它還聯系上了「七個睡眠者的傳說」，這個傳說據說和地府有關，當然就像您說的，我們要看「諷喻義」，所以地府并不是實指。”⑤

“這里暗示的，其實是一種性質，即死亡。畫上的閉目對應著沉睡的行星神，而死亡剛好對應了我們遺跡的屬性:祭壇！”

①(參考埃倫內厄斯·奧蘭達斯為尼古拉斯·弗拉梅爾《象形符號闡釋》所做的序言 1624，fol.A 5)

②(《撒伽利亞書》，3:9)

③(中世紀，四重寓意說)

④(米利烏斯，Phiosophia reformata，1622，第167頁)

⑤(傳說來自貝特洛，Collection des anciens achimistes grecs，IV，xx，第8頁)